汪公子掏出一个瓷瓶小心地双手捧着送上:“我刚刚炼制出一瓶松芝露,马上就给你送来了。”
申若雨脸蛋微微一红,道:“感谢你的好意,但我不能收。”
汪公子愕然道:“为什么?上回我同你说过松芝露的神奇之后你不是说很想要一瓶辅助修炼吗?这是我挣钱买来材料自己动手特意为你炼制的。”
申若雨满脸歉然地道:“正是因为你特意炼制的我才更不能收。”
“为什么?”
“汪公子出身名门,前程远大,若雨蒲柳之姿,配不上你。请汪公子不要再来找我了。”
“咣当”瓷瓶掉到地上砸得粉碎,空气中弥漫起一股特异的清香,琥珀色的松芝露洒在地面构成一幅四分五裂的地图,而青年的心也如这地图一般,四分五裂。
“实在很抱歉,请汪公子保重。我还有事,就不陪公子说话了。”申若雨低低地说了句,福了福,转身走向陶勋夫妇。
汪公子目光有些呆滞,机械地转过身,嘴唇翕张似在念着什么,脚步沉重、缓缓地走了,留下一地落寞的身影。
“见过先生、夫人。”申若雨乖巧地上前向陶勋和丁柔行礼。
丁柔问道:“董姑娘就这么干脆地拒绝他,不觉得太决绝了些吗?”
“若不决绝一点,恐怕将来痛苦更多。”
陶勋道:“进去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进到里面,向丁获借了个房间,陶勋布下禁制,和丁柔转过身来。
董雨烟很是郑重地向二人大礼参拜:“董雨烟拜见陶前辈、陶夫人,愿前辈和夫人万福金安。”
陶勋没有阻止她:“你很聪明,猜到我们的身份了。”
“前辈过奖,晚辈驽钝之质,只是侥幸猜到的。落月谷内能看破乱音簪掩饰的人极少,其他两人我都已见过,唯前辈夫妇甚是面生,后来记起莫宁老前辈曾在家师面前说过,他已请动前辈夫妇参会,再想起您所赐的丹药与景祥店铺内所售的一模一样,所以冒险一猜,结果被我蒙对。”
“呵呵,我们夫妇听说了姑娘的大名,今次谷中盛事全是为你一人而生呢。”陶勋指着她头上的发簪问道:“这个乱音簪能给我看看吗?”
董雨烟优雅地拔下发簪双手奉上,发簪甫一离发,她的真实相貌露了出来,房间里顿时一亮,难怪她被人传为天下第一美人,在她的美貌和气质面前,任何词汇都是苍白的。
她解释道:“这是本门开山祖师妙音仙子亲手所制,簪身中空、有五孔,用来掩藏相貌只是它的一种不重要的附加功能,它最厉害之处还是音攻,可惜本门式微日久,到今天已经无人能驱得动它。”
陶勋和丁柔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递还与她:“是件很不错的仙器,只是对驭器者的要求忒高了些,它还是有很大的改进余地。要是让我来做的话,可以保证只要熟谙音律结丹期就能发挥出它最大的威力。”
董雨烟一怔,将发簪推了回来:“听荻荻说前辈是世上数一数二的炼器大家,若不是很麻烦,而前辈有暇,烦请您略施妙手。”
陶勋笑道:“呵呵,麻烦是不麻烦,我也有空来做,只是这样平白帮你一个大忙未免”
董雨烟神色一黯:“鄙门如今虽然中落,历代先人终有些积蓄,前辈”
陶勋打断她的话问道:“你有乱音簪掩饰,怎么还被人看破了真容?”
董雨烟惨然一笑:“几年前剑玄宗紫徽真人来做客,同他一起来的还有玄天宗的一位长老,晚辈一时走避不及被那位长老看破,当时就被逼迫取下发簪露出真容,后来紫徽真人将这件事传了出去。”
“哼!”陶勋鼻中一哼:“又这是老匹夫。”
“是晚辈命中该有此劫,怨不得旁人。”
“听说你是七转玄阴之体,能否上前来让我看看?”
董雨烟微一犹豫,轻轻咬咬牙,娉娉袅袅站起身走到陶勋面前,嫣然一笑,顿时美色迫人、颠倒众生,晃得陶勋有一点气血翻动的迹象。
陶勋双目中迸出玉质光芒,闪动了数息后敛去,连连点头称赞:“果然是倾国之姿,连我都动心了。”
丁柔在后面狠狠地给了他一下,没好气地道:“要不要我去向宫主说媒?”
陶勋笑着反驳:“呵呵呵,好美而恶丑,人之天性也。我动心了乃是见美好之物的自然反应,难道要我见美好之物反倒恶心才算正常?”
“前辈幽默,前辈高论,晚辈敬佩。”董雨烟乖巧地道:“晚辈见过许多自称道德高深之辈,在晚辈方才那般一笑之后,莫不露出丑态,唯有前辈目光中只有欣赏而无丝毫猥亵**之意。”
“呵呵呵,真正有大道德者怎会没事来斜月宫?”陶勋语中讽刺一笑了之,转问道:“昃月合欢诀共几层?你修炼到哪一层了?”
“昃月合欢诀总共九层,晚辈资质愚钝,才修炼到第七层。”这是她自谦之语,自创派以来,以二十出头之龄修炼到第七层的唯有她一人,就算当年的妙音仙子也办不到。
“嗯,七转玄阴体好似天生为此功法而存在的。此功法修炼到顶层估计也只相当于金丹期,被人摘走元阴后你的修炼速度就与普通人无异,只便宜夺你元阴之人能突飞猛进。”
“晚辈不胜羞怯。”董雨烟毕竟是未出阁的处子,听到陶勋如此公然地谈论男女之事不免脸红,露出娇羞之态,一时艳色更胜先前。
陶勋看得一呆,默运仙诀将绮念驱走,正色继续道:“但如此一来更浪费了你大好的先天体质。我自己琢磨了一套功法名叫元霜道经可作为洞元太清奉道天册的启步功法,最适合你这种体质,以你现在的功底开始修炼是最好不过的,能收事半功倍之效。只可惜我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传人承授此功,实是一大憾事。”
说到此处陶勋停住不再继续,和丁柔一起安坐椅上慢慢品茶。
董雨烟愣在当场,眉头紧锁,心中在进行激烈地斗争着。
陶勋和丁柔并不催她,静静地等待董雨烟做出选择。
得知斜月宫的遭遇后,他俩已经动了恻隐之心,两人商议了两天,也只想到这个法子。这个灵感出自当年丁柔入魔后强从韵通阳手下夺走杜希言的师徒缘,但那次造成了杜希言只能拜不在世的人为师并且命中该当有一次避不开的生死大劫,而这一次显然不能照用上回的手段。
现在一切取决于董雨烟的选择,如果她当场选择改换门庭,作为交换条件陶勋自然要担负起挽救斜月宫命运的义务,就如同他们替韵通阳找到徒弟令狐灵才最终了结那段因果。
如果董雨烟没有当场做出这个选择,则陶勋与斜月宫之间就没有任何业因业果关系,想要强行出头也是师出无名,反而会引起修仙界许多正道门派的敌对,只好对斜月宫的命运袖手不管了。
两者之间看似没什么区别,实际上世间之事最讲究个名正言顺,有名份在手自己动起手来理直气壮,诸大小门派也有台阶可下,为化解仇怨留下了回圜的余地。之所以强调必须当场做出选择,是因为天道改变往往就在一瞬间,最难选择的时候也是改变气运最容易的时候,一旦拖久了天道气运就会积重难返,那时候再强行出头扭转气运就成了强行逆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