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眉真人领着两人来到门右侧靠里的位置,仙人垂慈图就悬挂在此处,他看着画图说道:“长眉祖师收徒创派的时候就是圣像上的模样,本门中人从无一人见过他年轻时的模样,所以本门所存的祖师画像都是他暮年时的相貌,可说也奇怪,你画的这幅画像送回山门之后,我们一看就知道它必定是画的祖师年青时的相貌,我们翻出了最早的先辈笔记和门内的典籍,愈发证实了这个猜测。”
丁柔问道:“既然从无人见过祖师年轻时的相貌,怎会有笔记典籍证明?”
“本门先代祖师都记录过祖师的言行,祖师偶尔提及年轻时的琐事,关于他的穿着与常用之物的模样,在那些笔记里都有过记载,可以互相印证。”
“可否明示?”
“你看这幅画像上,祖师身上的衣服是用半黑半白的兽皮制作,这是狴休的皮毛,此兽十数万年前在中土分布极广,类熊而小,性温而憨,到一万多年前只有蜀山境内才有少许存活。长眉祖师自言自小便极喜爱此兽,后来本门的许多纹饰上都有它的形象。”
丁柔插话道:“弟子入门的时候就常见此兽图案饰物呀。”
“你再仔细看这件皮衣衣摆的挂饰。”
“是枚小玉坠,有五只可爱的小狴休。”
“你再看那边香案上陈放之物。”
丁柔走过去一看,惊呼起来:“这不就是画上所绘的玉坠么?”
“此玉坠系长眉祖师幼年时所制,因玉质有微瑕,遂就此处雕饰为一兽眼珠,不细心看是看不出来的。你再仔细看画,亭渊画的工笔画毫纤毕现,就是连这个细节也没有放过呀。”
丁柔凑到画前细看后不觉惊叹:“果真如此!”
白眉真人又点出另一处:“先人笔记记载,祖师自陈中年时曾受伤,右睑下一分处有一个细小的三角状疤痕,直到道法大后后自行消褪,故圣像中无此疤痕印记,你再看画中人像的右眼睑下位置,疤痕一般无二呀。”
“相公曾对弟子说起过这幅画,可是没想到此画竟有如此的奇妙处。”丁柔回过头问陶勋:“相公,你到底是怎么画出来呢?”
陶勋苦笑:“当真是偶然一梦,梦中所见历历在目,遂照梦境而画,并无任何异常之处。”
说到此处,他见八眉似乎有更进一步盘问的的架式,赶紧提问转移他们的视线:“诸位长辈,弟子先前闻掌门师伯说,祖师堂内凡仙主之殿,只设仙主之绘像,不设神主。可弟子在长眉祖师的画像之侧看到有一神主,上书‘天厄子之位’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白眉真人解释道:“长眉祖师的仙主殿内陈设多是后辈弟子所设,唯独他老人家的画像和那个神主是他飞升前亲自布置的,他从来没有解释过,后辈弟子也不知道用意如何。”
丁柔插口道:“相公,你还记得袁老祖飞升的两个条件吗?一个是守护仙云山一万五千年,另一个便是找到这位‘天厄子’。”
陶勋讶异地问:“天厄子是什么人?”
白眉真人答道:“祖师从来没有对弟子解释过,或许袁老祖知道,不过他却绝不肯透露半个字出来,此乃本门万余年来未解之谜。”
说到这时,仙主殿内忽有光华凝结成一朵莲花模样,花上立一人像,恭敬地对长眉真人道:“掌门,九莲宗志性大师带领七名弟子求见。”
“请到迎客峰悦方厅稍候。”长眉真人吩咐完,问橙眉真人:“师弟看他们来是为何事?”
橙眉真人抬手从空中抓出一束光柬,阅后很肯定地答道:“天机阁推算九莲宗此来是为志悟禅师的事,他们想要带亭渊和婷儿回去。”
白眉真人沉思了一下,对陶勋道:“你和婷儿四下游览一番吧,九莲宗的事先由贫道等应付。”
根据白眉真人的安排,陶勋和丁柔没去会见九莲宗的人,他俩在峨嵋还有一些熟人,譬如华元朔已经出关,这趟来了无论如何要再见见的,至于陶勋很想见见的褚小蝶,一直借口闭关修炼对他二人避而不见。
入夜,陶勋和丁柔回到灵机峰的客馆,早有峨嵋弟子在等候,原来白眉真人请他们回来后到悦方厅相见,看来同九莲宗的交涉遇到了一点问题。
迎客峰就是仙云山山门门坊后长梯连接的那座山峰,直径五十余里,其上河流湖泊分布,宫室绵延十数里,建筑物风格同仙云山简约的风格大相径庭,尽是金碧辉煌、美仑美奂,极尽华美之状。
悦方厅主位左边坐着白眉真人,右边坐着的位老和尚。
白眉真人见两人进来,招手相唤:“亭渊、丁柔,你们过来见一见九莲宗志性长老。”
志性眉头一挑:“亭渊?丁柔?白眉掌门,这是怎么回事?”
“呵呵,我来介绍一下。他就是原廷,真名陶勋,表字亭渊,因命中须经历红尘业劫,遂以化身转世为凡人入朝为官,现任潭州知府。他的妻子丁柔也以分身转世为凡人,生在大理寺卿丁崇的府上,她自己拜入本门橙眉师弟门下,因避分身病忌改名为沐婷。
前些年天魔余孽因恼恨他们夫妇在兖州劫时格毙同类太多,冒充丁柔之外到处为恶,天下群侪多受误导,迁怒于他们夫妇,其实他们一直都在池屏护持着自己的转世之分身,本门应他夫妇二人所请代为隐瞒他们的真正身份。现而今,亭渊夫妇以大神通斩却尘劫命格尽付与分身,所以也不必再假托于分身的身份了。”
白眉真人一番半真半假的话大大方方地将他二人的身份对外公布,同时也摆明车马地将他们划到峨嵋羽翼之下。
志性此刻没心思在二人身份的小问题上纠缠,气势一变,对两人厉声喝问:“我不管你们是陶勋还是原廷,是丁柔还是沐婷,九递山中伙同莫宁围攻本门志悟师兄的事可是二位所为?”
“不是。”陶勋听其语气不善,心中不免有气,背起手反问:“我们夫妇二人同志悟禅师素未谋面,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要伙同别人围攻于他?”
“你!”志性和尚没想到他们会否认,愈发怒道:“本门应历、应辽等六位师侄还有你的同伙莫宁都指认是你,你还想否认不成?志悟师兄身受重伤,至今魂魄难凝,几近魂飞魄散的边缘,你们打伤人的时候难道不知道会有因果报应?”
陶勋道:“我们夫妻和莫宁前辈围攻的是附身于志悟禅师身上的邪祟妖魔,邪祟妖魔人人得见而诛之。本来在驱除掉魔祟之后,我欲为禅师及时治疗,稳固其元气,恢复气息,却是你们那几个不晓事的师侄执意不肯的。”
丁柔讥讽道:“那几个小和尚不问情由、不辨事非,不懂机权通变,一昧蛮打蛮撞,志悟禅师若有意外便是拜他这几个师侄所赐。”
志性和尚气极:“住口,打伤人命还敢强词夺理反诬于人,你们白眉掌门,难道你们一力庇护的就是这样的人么?”
白眉真人眉毛一掀:“志性,出家人戒嗔、戒怒,你现在这样算什么?”
志性一惊,情知自己失态,忙合掌向白眉真人赔罪。
白眉真人又向两人解释:“莫宁将志悟禅师送到九莲佛海山门外就离开了。”
陶勋颇为意外:“怎么会这样?”
志性和尚道:“他自知有罪,故畏罪而逃。”
陶勋反问:“他若是害怕,当时何必主动提出送志悟禅师回山?”
丁柔道:“肯定是应历那几个愣头青先一步传讯回山门,欲对莫前辈不利,莫前辈不是迂腐之人,不愿吃眼前亏,这才一走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