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济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坦然自若、一动不动地看着施庆云,虽然他仍好端端地站在那里没动,但几乎所有的人都感觉失去了他的具体位置,他就象一片轻飘飘的鸿毛不规则地浮在半空里。
施庆云立时生出一股大炮打蚊子的感觉,积聚起来的气劲找不到合适渲泻处,可那乱飘的羽毛偏偏充满威胁,好象随时可以化成一道闪电击到自己最薄弱的地方,又或随时可变成一座大山从他措手不及的角度将他压扁,所以他不敢松懈只能继续催动真气更加快速地运行起来。
两人对峙十息功夫,施庆云最先崩溃,气机已经积聚到顶点超过爆发的临界点自然不可能继续静止下去。他的身影化成一道黑色的闪电劈向航济,离得近的人顿时感到一阵胸闷气短。
航济保持着微笑,从容地抬起了手,左中指虚按拇指如拈花状。他这一动,身体恰好闪过了施庆云的进攻点,而且先一步踏在了施庆云步法的中间位置,如果施庆云不变换步法的话势必撞在航济的脚上,在这种情形下施庆云并没有信心跟航济比试谁的脚更硬。
施庆云无奈地在半空中换招,身体闪向另一侧,顺势抬脚踹向航济的丹田,虎虎生风,卷起一地风沙。
航济似乎不喜欢被风沙沾到,拈着的手指弹开,仿佛要掸走飞过来的灰尘一般,空中传出一声尖啸,仿佛旷野中两件金属相互刮擦一般刺得人心中酸麻,而卷过来的风沙也象是被尖啸声刺激得突然麻痹了一般,纷纷疲软地往地下掉落,施庆云则在电光火石之间猛地一个旋转飞到了半空里,他的鞋底则出现了一条小槽,碎屑纷纷扬扬落下来。
众人轰然叫好,航济大师的拈花指令大家大开眼界,如此功力只在传说中听说过,而施庆云一招之内两度险之又险地避开对手攻击的身手亦令群侠叹为观止。
航济大师微笑着道了个好字,手下不停顿,又一指弹出,这一次寂然无声。施庆云在空中一掌拍出,半空里发出一声闷响,紧接着他第二掌闪电拍出,又是一声闷响,第三掌、第四掌连续拍出十掌,每拍一掌后施庆云的身形便向上升起一尺多,随着十声闷响他的身形已经离地有四丈多高。
众人又是一通喝彩,航济一指之威力和施庆云借力化力、随机应变的表现都让大家看得如痴如醉。
空中的施庆云不待航济有所行动,身体高速旋转起来,头下脚上,象流星一般飞旋而下直击对手,带起的旋风吹得最靠近的人几乎站立不稳。
航济微笑着一动不动,待到施庆云的双掌离头顶只有两尺距离,他的右手突然出现在头顶,速度快得在空中留下几道残影,手指在头顶转眼间形成了拈花的形状。
施庆云大喝一声,但声音嘶哑得象被人突然扼住喉咙,身体的高速旋转硬生生止住,那股带起的旋风也一下子烟消云散,他的身躯停顿在航济头顶二尺处上不得、下不得。但停顿是短暂的,很快施庆云一声暴喝身躯象挣脱了束缚双掌猛地往航济头顶击落。
航济脸色大变,他积聚在手臂的真气随着对方的一声暴喝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施庆云的掌劲毫无阻挡地穿过他手掌的经络直向心脉处袭去。航济来不及细想,本能地鼓起丹田处的全部真气反击过去,但当他的内力反击回去的时候,对方的掌力突然生出一股强大的吸力,扯着他的全部内力狠狠地回撞出去。
在航济惊愕的目光里已经看见施庆云正在收回双掌,眼看失去控制的内力就要攻进施庆云的身体里,航济的脸一瞬间像刚刚漂白的纸,在这一刻,他总算知道为什么刚才武当二老会失手击伤管焱和孙顺了。
航济大师并没有看到他不愿看到的情景,在他的手指撞到施庆云前,全部内力莫明其妙地在他的指尖转了个身然后纷纷回到丹田,而施庆云攻进来的那部分掌力则毫无留恋地冲出手指回指对方,在他的头顶,离他已经不足一尺的施庆云突然将收回到一半的手掌再一次施展开,虽然他的表情在怪异中分明含有极不乐意的成分,但是在围观的人看来更象是施庆云以突然收招引诱航济收招,然后施庆云乘机偷袭,最后撞在航济来不及收回的手指之上。
让航济意外的是施庆云的掌上没有带一丝一毫的内力,所以当他的身体倒飞回去并在空中留下一串血珠的时候,航济对自己道:“这是他自己伤了自己,跟我无关。”
施庆云虽然吐了口血,却没有伤到经脉,他在半空里稍一调整便稳稳地落在地上,抹去嘴角的鲜血,不甘心地对航济道:“想不到大师除了武功盖世之外佛法修为也惊世骇俗,施某输了。”他手一招,两个捧着包袱的弟子走上前来将包袱放在了航济面前的地面上,然后退后几步站定。
航济快步走回到慈云面前,低声将方才的变故讲了一遍,说完之后他和慈云的目光好象不经意瞟过了站在远处的陶勋一眼,大有深意。
于道机走过来向无量师太施礼道:“请师兄代为验看如何?”
无量师太回了一礼:“那贫尼便有僭了。”无量师太在武林中素以见识多广和禀性公正闻名,自然是验看包袱内物品的不二人选。
围观的人靠拢上来,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想看清楚里面究竟是不是白鹤门所说的两件宝物。
无量师太打开两个包袱,一本书露出来,黄色的封面上有四个正楷大字“金针渡劫”翻开几页上面尽是针灸术的文字,另一个包袱打开来是一柄装饰华美的宝剑。
傅志玄失声叫道:“怎么变了?我方才明明看见是一本蓝底的书,写着‘鹤舞九天’四个字,跟禁地里的那本一模一样。”
赵志玄也惊道:“不对,不对,刚才看的不是这一把,柄上没有这样的装饰品,而且剑的长度也不对啊。”
人群一阵哄笑:“原来两位是被沙子迷了眼啊。”
于道机脸色铁青,狠狠地瞪着傅、赵两人,两人心里发虚,扭头冲着施庆云嚷道:“一定是你捣的鬼,悄悄地调了包,我们要搜查你们所有人的包裹。”
施庆云双手一摊,讥笑道:“从你们纠缠之时开始,本门拿包裹的弟子便动也没有动过,你们的十几个人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围观的英雄侠客们也都看在眼里,难道我们能在天下英雄面前调包不成?你也忒小看天下英雄吧。”
马上有人不少人附和道:“不错,我一直盯着看,没见他们有什么动作,我可以为他们作证。”
傅志玄仍不服气:“肯定是你们调了包,你要是心里没鬼就让我看看你们所有人的包裹。”
施庆云一撇嘴:“我们的包裹都给你看也没问题,如果仍是找不到,要不要到我家搜搜我内人的嫁妆箱子哪?”
傅志玄想也不想冲口而出:“好!”话音未落,脸上便吃了一巴掌,被打得眼冒金星,牙齿也松动几颗。
于道机铁青着脸收回手掌,转身郑重施礼道:“施门主,贫道弟子疏于管教,言语失礼,请勿见笑。贫道代掌门师弟向你道歉,得罪之处尚祈见谅。”
施庆云冷笑着回了一礼,硬生生地吐出三个字:“不敢当!”
身后的人众里有人高叫道:“妈的,只因为他们看走了眼,就害得别人被少林和武当的前辈打成重伤,于道长的道歉二字可真值呀。”
紧跟着有人骂道:“他奶奶的什么狗屁名门正派,跟强盗差不多。六大门派这是主持的什么正义?我呸!”
众人的情绪似是被点燃,纷纷你一言我一语地叫嚷起来。
丐帮长老汪翼轸怒道:“刚才谁他娘的放屁啦?有本事报上名号站出来。老叫花子自问行得正坐得直,倒要跟你理论理论。”
人群象炸开锅,立时掀起一片指责之声,要知道最近十余天来六大门派长老四处出面平息各派之间纷争,总有不服他们调处的人因为势单力孤不得不暂时隐忍下来,有道是人多胆气粗,此时仗着人多壮胆便来了个总爆发,四面八方的指责声立时将六大门派十二长老的分辨声淹没。
吵嚷中,忽听得一声“且慢”人群嘈杂的声音立即被盖了下去,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停止说话,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一个人,那人正是陶勋。
陶勋笑吟吟地道:“施门主且慢拿走书和剑,让学生再验看验看如何?”
正要取回两物的施庆云愣愣地停了下来:“验就验,怕你怎的?”说完这句话后,他心里不禁后悔,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