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的一座大宅内,横齐心来回地踱着脚步,在一侧,魔门四大长老悄然而立,却一言不发。
“我说,老爹,你晃来晃去的,把我的眼给晃晕了,你就不能歇停一会?”说话的是莫格知,带着满脸的不满,坐在老爷椅上叫嚣着,似乎和横齐心的身份颠倒了过来一般。
“去,没大没小的!”横齐心瞥了一眼自己这个宝贝儿子,没好气地斥道。
“我说,你老转老转去的,也不是个事啊!”横格知皱着眉,涎着脸说道。
瞪了横格知一眼,对自己这个儿子,横齐心还真没什么办法,四大长老在边上苦忍着笑,憋得有些难受。
“齐心,小知儿说得对,既然不知该做些什么,那什么也不做不就好了?”莫思园一双妙目凝视着横齐心,一转也不转,对自己这位门主,她其实已经情根深种,只是横齐心对她向来如妹子一般,她心里头藏了几分幽怨。
略一沉吟,横齐心倒不再踱步了“只好如此了,落雪魇那厮委实太强,再看看情形吧!”
顿了一顿,横齐心蓦然转身,对着边上的白须长老问道:“王老,胡青颜那边有什么说法没有?”
那白须老者摇了摇头,道:“没有,古心寒传来了消息,那女人忙着为自己的儿子登基做着准备,对古心寒和厉亭梁他们都瞒着呢,似乎,想要撇开我们魔门!”
“哼,哪有这么容易的?”横齐心还没说话,莫思园已冷哼出声。
“那边我已经加派了人手,如果胡青颜不识相的话,会给她点颜色瞧瞧的!”说话的一名精瘦的老者,正是执掌刑罚的梁子明。
横齐心点了点头,却说道:“不用,梁老,你派人和风萧行接接头,做好后手准备。另外,注意一下风萧云,就算万一争不过落雪魇,也要将这个孩子控制在手中!”
“是!”众长老应了一声,纷纷迈步出门,横齐心忽又道:“等一等,有楚天舒的消息没有?”
“有弟子回报,大约半个时辰前,他和一个女子出了城去了,好象是风宁公主!”说话的鬓角发白,太阳穴高高鼓起,神态不凡的老者,四长老中他站在最后边,正是舒楚那日所会的楼上老者,名为厉若海,在四长老排名最末。
“出城了?”略有些惊讶,横齐心挥了挥手,不再多言。
***
这一夜,京城的百姓可谓担惊受怕了一整夜,马的嘶鸣,街上甲胄磕地的声音,惨烈的撕杀声,夹杂在风中传入了人们的耳中,醒来的人们战战兢兢,不过,也终归只是担心而已,那些叛军大多是京城子民,也没有去闯进百姓的家中烧杀掳掠,好歹,还有几分乡情在里边。
只是,那些无处可去,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就没这么好命了,颤抖着身躯躲在了阴暗的角落,还是会被叛军揪出来,放肆的玩弄取笑,然后倒在被白雪覆盖的街角。
无数的戏在上演,其中最热闹的一出,莫过于那些京城官宦了。
禁卫军一家家地敲开了京官家的大门,战战兢兢不敢开门的京官想要躲起来,却被那些禁卫军像拖死狗一般拖了出去,胆子小一些的,双股战战,小便失禁,那拖着官员的禁卫军头领不由一阵皱眉,有不耐烦的,一刀剁了上去,然后顺便将京官的家里洗劫了一番。
其实,方清河并不想如此的,只是派禁卫军去请朝官前去议事殿上朝,‘议立’新皇而已。
当然,朝官并不都是胆小的,胆气壮的人也多了去了。像吏部侍郎崔明新,御史中臣李越,两朝元老、太子少保张伯林,在雪渐渐变小的时候,皇宫的金銮殿已聚集起了一大拨朝臣。
倒也有几分上朝的样子,只是,殿外执兵戈的军士散发着的腾腾杀气说明了许多问题,而且云中天和西门剑情都不在,聪明点的朝臣都意识到了什么,冷眼旁观,稍笨点的则是惊惶失措,低声议论。
站在金銮的前边,方清河高声道:“众位,请肃静!”
说的话效果似乎不是很好,皱着眉头,刀光一闪,一名运气坏透了顶的朝臣被削去了头颅,众臣纷纷闭嘴。
“大半夜的,请大家前来,多有些对不住了。但众位都是朝廷基石,国家栋梁,现在是为国分忧的时候。现在是我南楚建国以来从所未有的变局,得仰仗各位了!”
顿了顿,方清河气概激昂,低沉的话语回荡在整个大殿之内,震得这些朝臣耳中嗡嗡作响。
“现在,告诉大家一个不幸的消息!”方清河的声音低沉了起来,似是带着悲痛。
众臣抬头看着距金銮只一步之遥的太尉大人,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就在两个时辰前,由云中天这个逆臣贼子和宫中那些有不轨企图的内侍勾结,吾皇明扬帝遇刺,已经龙御归天了!”方清河挤出了几滴泪水,身形忽有些踉跄,似说出这个不好的消息来,人猝然老了一般。
众臣轰然,虽在被请来时已知必然出了什么事了,但现在方清河说来,仍不啻于青天霹雳。
什么叫姜是老的辣?似方清河这般,眼都不眨,颠倒是非黑白的本事,众朝臣可学不来,这也是为什么方清河是太尉,而他们则是普通官员的原因。
“皇上!”朝臣跪了一地,这个时候不表态,那日后会被人骂死的,不少朝臣泣涕如雨,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比死了自己亲爹还要难过许多。
“为皇上报仇!”朝臣中不知谁喊了一声,众人纷纷附和。
“诸位稍安!”方清河摆了摆手,道:“今遭请诸位前来,是为了一件大事,乃是为了策立新皇,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
“方太尉所言甚是,我等唯方太尉之计而从!”说这话的是一名眼泪和鼻涕一起流的中年大臣,喔,是工部侍郎张青,倒是知趣,等会给你升官好了。方清河心中在偷笑。
“方太尉,老臣有几点不解,还请方太尉为老臣解解惑!”说话的是一名白法老者,正是张伯林。方青河忍不住跳了跳眉,这个老不死的,派去的人怎么不把他宰了呢?不过,嘴上却不得不道:“张大人有何疑惑,但请道来!”
“为何不见西门大将军?”
“喔,大将军我也有派人去请,但回报说西门大将军也已遇刺,西门府已乱作一团!”方清河道。
“噢?方太尉说云丞相叛逆,却不知有何为证,还有,陛下的灵柩停在哪?还请方太尉告知,我等臣子也好前去磕拜!”
“这个嘛”方清河心头大恨,明扬帝既然已经死了,那还管他作甚?先立七皇子为帝,搞好一切再发丧才是正经,可是口上却不能这么说,方清河道:“陛下的灵柩在紫宸宫,陛下临终前立七皇子为帝,我等让七皇子登基之后,再去磕拜就是了!”
“喔?皇宫重地,陛下又是如何被刺的?”张伯林的口气咄咄逼人,其实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看出些蹊跷来,只是在于敢不敢说罢了。
“陛下最信任的那个宁先生出的手,此外还有新任缇骑统领舒楚,也就是楚天舒也有参与!”方清河把屎盆子全往别人身上扣去了,自己则是推得一干二净。
“那凶手呢?方太尉可有捕获?”张伯林颤巍巍地问道。
方清河摇头道:“此二人武功极高,已经逃脱,我正命人全城搜捕!云府已被我派人包围,不多时应该能拿云中天前来,到时候张老问个明白就是了!”
“太尉大人,只怕是你另有用心吧?”张伯林冷冷地说道。
没人答腔,众臣心下恻然,这个谁都看得出来,只是没人能说出来,先前那个倒霉的人的尸体还在身前呢。
“嘿,张大人何来此言?”半眯着眼,方清河冷笑道。
“狼子野心,殿外的兵士方太尉作何解释?”
“这不是为了保护列位大人的安全么?”方清河手有些轻颤,道:“那些逆贼的武功高强,为了各位的安全着想,派禁卫在此保护,若是列位出了这殿,那可就难说了!”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众臣脸色苍白,张伯林浑身剧颤,手指着方清河,却说不出话来。
“乱臣贼子!”一声大喝,一人从众臣中闪身而出,一拳朝方清河击去,方清河负手而立,浑不在意,他身畔一人一刀卷出,正是先前出刀杀了一名臣子的黑衣人。
这次并无意外,黑衣人的武功极高,刀快得肉眼难辨,那越出来的武将被一刀枭下了头颅,鲜血喷起丈高,众臣再次胆寒。
“好了,立君为天下大事,各位,立七皇子殿下为皇,各位没意见罢?”方清河对气急的张伯林不予理会,径直问群臣道。
“没有,太尉大人圣明,我等谨吩咐!”群臣献媚道。
方清河高声大笑,道:“不是我的吩咐,是先皇遗命!”
笑罢,朝外喊道:“有请七皇子殿下!”
“有请七皇子!”声音一道道传出去,不多时,十三四岁的少年迈着小小的步伐朝里边走来,在他边上,胡青颜牵着他的手,他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看着四周,还有跪伏在地的臣子。
“奉先皇遗命恭请新皇萧云登基!”
“恭请新皇萧云登基!”众臣附道。
颤巍巍的身躯倒下,张伯林倒在了地上,睁大了不屈的眼“竖子误国!”
“老师!”挣脱了母亲的手,风萧云在群臣的目瞪口呆中跑到了张伯林的面前,有些悲切地喊道。张伯林却已阂目而逝。
“请陛下登基!”方清河眨眨眼,过去拉住了风萧云,硬是把他给按在了金銮之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阿谀,三磕首后大喊出声。
在满地的鲜血和殿外的浓烈杀机中,不足十四岁的新皇登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