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倒下或是没倒下的健马给阻住了去路,在这片刻间,萧饮牛等人不断地为后边的禁卫军制造着麻烦,成功退了回来。
与退回的兄弟一起,杨若鸣迅速地补入了武景廷的后队,剩下的这五十余名缇骑如一把刀一般,朝来时道路切去,十倍于己的伤亡已经产生,那边上官风气得直跺脚,却毫无办法,严命一众部下将阻住去路的马一一斩杀,马声哀鸣不绝,缇骑闻之心酸。
可是倒下的马尸还是阻在了前边,东面街上的禁卫军无法追击,一咬牙,上官风喝道:“都给我下马,杀一人我给千两!”
缇骑的刀终于挫了,武景廷身被数十道创伤,血流不止,他身后的缇骑连忙上前,将他拱卫在了中间。
青凤街尾的阴暗处,身着紫袍的年轻皇子看着不远处的战况,忽出声道:“冷无意,带兄弟去帮缇骑一把!”
冷无意略有些犹豫,道:“殿下,敌人太多,怕是要惹火上身,殿下请三思啊!”阴影中,看不清风萧止的脸色,只听他冷哼一声道:“叫你去你就去,哪来这么多话?”
冷无意一怔,随即沉声应道:“遵命!”
走出了角落,冷无意沉声喊道:“带了弓箭的兄弟,跟我来!”
带着三十余名箭手,冷无意前趋至离禁卫军三十余丈的地方,弯弓搭箭。
火把摇曳不定,原本在这暗夜里无从瞄准,但禁卫军的火把为冷无意提供了最好的靶子,低喝了一声:“射!”长箭离弦而出,禁卫军最后边的一名骑士应声倒下。
与此同时,三十余箭也带来了十数人的伤亡。
“后边还有敌人!”禁卫军一阵喧闹,纷纷要策马回身,但挤得太密,倒有不少骑士被挤得落下马背,被马踏死。
冷无意心中不屑,这样的军队,一上战场只有引颈待戮的份儿,行动前既不熟悉和控制周围,遇变之后全无规划,阵形杂乱,连火把都不知道熄灭,没半点该属于军队的威严,如果是自己带出这样的兵来,那早就一头撞死了。
飞快地射出第二支箭,又一人倒下,然后第三支第四支。
后边跟随他的侍卫虽无他这样的箭法,但带起的骚乱却更大。
众侍卫射出了十余支箭后,禁卫军才反应过来,最后边的人成功拨马回转,朝这边冲来,连珠箭出,冷无意箭无虚发,两壶箭射完之后当机立断,沉声喝道:“撤!”
一众侍卫隐没于夜色之中,带走了七十余条生命,只留下一众绰约的影子,禁卫军也不敢追击,谁也无法肯定那接下来的箭带走的是不是自己的生命,特别是那些感受着身边并肩的袍泽一个个倒下的人。
风萧止撇了撇嘴,看着冷无意等人毫发无伤的回来,笑了笑,道:“走吧,这里的事,告一段落了!”
冷无意原本心中忐忑,此刻见四皇子并未责怪于他,反倒奇道:“殿下,那缇骑?”
风萧止挥了挥手,道:“如果缇骑真有本事,那你们带去的机会他们会抓住的,现在,我们去云府!”
武景廷蓦觉压力轻了不少,禁卫军的后阵传来阵阵骚乱,似乎,有人来帮手了,忙大喝道:“兄弟们,加把力冲出去,别让这些狗娘养的给瞧小了!”
众缇骑大喝一声,人人不畏死。
从加入缇骑的那一天起,就知在某一天会步向死,缇骑中的每一个人,都是了无牵挂的光棍,承蒙皇帝老儿好好地供养着,在这个时候,自然不能堕了威风,于是,刀枪棍棒,一一朝敌人砍去。
身前的兄弟倒下,后边的则补上,没人知道自己接下来还会不会活下去,但一切,已经不重要了。
借着长枪的长,杨若鸣忍着疼,枪锋连续刺透了几名骑士的胸膛,汇聚成一股河流,缇骑不断地向前突进。
“呀”萧饮牛怒吼着,身躯忽然腾起,如展翅的大鸟,朝一名骑士扑去,那骑士只来得及一举枪,已被萧饮牛割断了脖子,鲜血狂喷中,萧饮牛更显兴奋,在马背上一踏,又朝前边的禁卫军扑去。
后边追击的骑士眼见着风萧止携一众侍卫从容离开,发出了喊声,却无人策马追赶,略一旋身后,也不回去加入战团,却连人带马在街道旁看起了热闹。
看着眼前这个戴头盔的骑士,武景廷觉得他有些不同,只因为他头盔上的一根白羽。
盔甲上能插羽的,就不是一般士兵,校尉插黑羽,都尉插白羽,统领插红羽。
那么说,眼前这人,是一名都尉,应该就是先前上官风口中所叫嚣的宋朝恩了。不在后边好好呆着,却来前线和敌交手,倒也是个例外,不过,你死定了!
这样想着,武景廷一刀劈出,带着剧烈的劲风,直指宋朝恩。
宋朝恩大刀一挥,在密集的士兵中,也无处躲闪,硬碰硬才是战场的生存之道,一招或许未必能见生死,但如若处于下风的话,很难再再将局势反转过来。
一个由下而上,一个由上而下,都是走的大开大阂的霸烈刀法。
“呛!”的一声剧响,两把刀狠狠地撞在了一起,夜色中迸出了一点火星。
久战力亏,原本那宋朝恩不过是个武功还算不错的好手罢了,又怎敌得过武景廷?但他胜在现在才出手,力气足够,倒与武景廷平分秋色。
武景廷手一抖,磕开了边上两柄长枪,抢身再进,再次一刀撩上。
宋朝恩明显地低估了武景廷,原本他凭的就是力大而已,这一次,却只出了五分力,想要凭技巧上的优势一下击杀武景廷,却全不知武景廷的刀法技巧远胜于他,只是在战场上技巧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先前一刀才会与他平分秋色。
当霸烈的刀撞上了宋朝恩的刀时,宋朝恩大意之下被磕了开去,武景廷的厚背刀忽涨出三尺距离,直击向宋朝恩的下颔,宋朝恩大惊之下立时后仰,长刀回击格挡武景廷的厚背刀。
却已慢了,身形略微一挫,让前来解救宋朝恩的长枪擦着肋骨穿过,厚背刀陡然下沉,完全无误地从宋朝恩的刀下穿过,扎进了他的胸膛。
一击得手,立时回刀,击飞了几把长枪,再次抢进,将宋朝恩的头颅一刀割飞。
“宋朝恩的头颅在此,他就是挡路者的下场!”武景廷再撑不住,一个退后,让两名缇骑补上了自己的位置,沉声喝道。
声音在杀伐的夜色中遥遥传去,每一个禁卫军都听得清楚分明。
挡住了缇骑去路的禁卫军骚动还没平息,又被武景廷这样一喊,骚乱更大了,压力骤轻,补上武景廷位置的罗计安和骆平挥舞着兵器,迅速地前途,后边的缇骑跟上。
宋朝恩在青龙禁卫营中素来有勇猛之名,比起上官风来,更得人心,他这一死,归他指挥的禁卫军无法再形成有效指挥,被缇骑一发力,在片刻功夫给冲了出去。
眼睁睁看着缇骑冲出,禁卫军的兵士都软绵绵地阻止着,只是做做样子而已,毕竟,对直属皇帝的缇骑出手,禁卫军的普通战士都心存顾忌,而且,禁卫军的人都是有家有室的人,也不想无谓地丢下性命。
上官风气得直垛脚,口中叫嚣不休,奈何众禁卫军对这位长官也并不如何看重,纷纷吆喝着,却没多少人实质地阻挡。
鲜血长流不止,武景廷的脚步有些踉跄,脸色也显得有些苍白,边上的缇骑连忙扶着。
“走!”杨若鸣低声喝着,众缇骑加快了步子。
怕的就是这个时候,如果禁卫军策马追来,只怕闪避不及,那原本成为累赘的骑兵就成了杀人利器了。
转过一个街道,众缇骑才停下来喘气,该死的,这一次缇骑可亏大了。
“报一下号!”杨若鸣目无表情地喝道。
“一!”
“二!”
“五十一!”
众缇骑沉默着,加上武景廷和杨若鸣,七十六人只余下五十一人,折了二十五名兄弟。
一阵冷风吹过,被鲜血染透的衣裳开始变得冰冷,不自觉地抬头,却见天空中压着一层白色,顷刻间,有雪花落了下来。
“走吧!”重将长枪背于背上,杨若鸣低沉着嗓音,上前扶住了武景廷,说道。
“去哪?”人群中,不知是谁念叨了一句,气氛变得更加压抑。
是啊,该去哪?回宫么?今夜的事态,谁知道宫中还在发生着什么?禁卫军都出动了,那皇宫那,只怕也不安宁。
“这帮杂碎,如果让老子甲胄在身,必叫他们不得好死!”萧饮牛咬牙说道。
“走!”杨若鸣再次低沉着声音说道。当先迈开了步伐。
众缇骑缓缓跟上,禁卫军却没有跟来,而擒杀落雪魇,更像是个不切实际的幻梦。
风还在刮着,如刀般打在了脸上,雪,下得益发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