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被发现了!
现在该怎么办才好?是跳出去承认,还是干脆逃跑,当作根本没这回事?
风无愁迟疑着,脑袋里是一团混沌,她想起曾经听过寨里的人说过,管见寒练武的时候,向来最讨厌有人偷看,若是被他发现有人偷看,轻则打断双手双脚,重则死路一条。
管见寒一向看她不顺眼,若是被他发现风无愁打了个冷颤,不敢再往下想。
还是、还是逃吧!心里暗自下了决定,风无愁正想脚底抹油溜走,没料到他却比她更快,脚步甚至还没来得及移动,那个高大身影便已笼罩上她。她抬眼,逆着光线的她看不清他此刻脸上的表情,可她很明显的感觉到自他那双锐利鹰眼里散发出的寒气。
“想躲哪里去?小乞丐。”管见寒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随着他突如其来的接近,风无愁的心瞬间揪了起来。
低沉撩人的嗓音回荡在她耳边,鼻息间净是他的味道,淡淡的、属于男子的舒服气息,逐渐在她的脸颊扩散,最后几乎将她整个人包围住,令她难以呼吸。
风无愁觉得自己好像醉了,飘飘然的不、不对,她在想什么,用力甩了甩头,她试图挥散脑中诡谲莫名的想法,以及那忽然窜上心头的悸动。
“谁谁要躲了!你给我听好,姑娘——我有名有姓,你别老是小乞丐、小乞丐的叫,行不行?”她虽害怕,但却不甘心在气焰上输他,怎么样都不能让他发现自己的恐惧。
“哦,你若是没打算躲,那你的脚又是怎么回事?”
随着他的提醒,风无愁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这才发现原先正欲逃跑而抬起的左脚,竟不知何时踩在他脚上,而她却浑然无所觉。她心一惊,脚一缩,整个人立刻不稳的摔坐在地。
“啊!”她痛哀一声。
就知道遇上了他,铁定没好事!
随后赶来的小三子看到她狼狈的模样,不怕死的低笑着。
“笑、笑、笑,你就光会笑瞧你那三脚猫的烂功夫,下盘不稳、手劲无力,架式好看有个屁用,还不是草包一个,丢人现眼,还敢笑我。”被他一笑,风无愁登时恼火,指着小三子便冷讽。
“你、你都看到了?”
“我何止看到了,我都快笑死了。”风无愁冷哼两声。
“你、你看我怎么教训你——”小三子禁不起她的挑衅,马上就动了气,伸手便要教训她,却被管见寒给拦下。
“你会功夫?”他盯着地上的她,冷声问。
“笑话,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会吗?要是我会,现在也不会被你们吃得死死的,连个反击的能力都没有。”风无愁低斥,懒得起身,索性就坐在地上,仰高了脑袋,与他对望。
“看起来的确不像,但你若是不懂,又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光听她刚才批评小三子的那一串,句句直指缺失,精准无误,实在不像是一个不懂功夫的人。
风无愁看了他一眼,便转过脸去,懒得回话。
管见寒眯起鹰眸盯着她。
风无愁被看得浑身发麻。他就不能少用那种眼神看她?害她的鸡皮疙瘩没一刻是消失的。
“小乞丐,你不打算说?”
“都跟你说不会了,还要我说什么啊?”他真是无聊。
而且,就光凭恶鬼头子叫那一声“小乞丐”她就可以想出十几个拒绝告诉他的理由,她明明就有名有姓,可这些家伙却老爱叫她乞丐的,就算她想要改行,霉运也被他叫来。
“哦?”管见寒出乎意料之外,忽然漾起了莫名的轻笑。
“你笑什么?”那笑,看得无愁直发毛。
他笑起来虽然好看,但隐约有着残佞,尤其是脸上那道疤,让他看起来真的有如地狱的恶鬼一般骇人,倒也不是说那疤有多丑,只是此刻出现在他脸上,就会让人有这种感觉。
“我笑你死到临头,还敢跟我开玩笑。”他冷冷的说。
“呸呸呸,你别老是诅咒我死,行不行啊?”风无愁狠瞪他一眼,却发现他脸上那诡残的神色看起来并不像是在说假的,心里登时警戒,她不该忘了,这男人是多么希望亲手终结自己。
她咽了口口水,脚悄悄向后挪了几步,忽然背抵上了树唉,连老天都不给她退路!她在心里连连哀叹了几声。
“好、好、好我说就是了,你别用那种活似要把我吞了的眼神瞪我,我会害怕的,真是。”风无愁下意识的站起身,伸手遮住他的眼。
管见寒厌恶的挥开了她,打痛她的小手。
风无愁痛叫一声,哀怨的眼神死瞅着他不放,他干啥这么小气?
“谁教过你武功?”他不自觉闪避着那眼神,心里悄悄地抽痛起来。
“谁会教我啊?我不是已经说了我根本不会。”
“若是不会,你刚才怎么会看出小三子的缺点?”
小三子虽然长年跟着他练武,多少从他的身上学得一些皮毛,只是或许他天生就不是个练武的料,所以无论他怎么苦练、活操都只是徒劳,始终学不得精髓所在。
这点,只有管见寒自己清楚。但他从未告诉任何人,却让这小乞丐一眼看穿,教他怎不起疑。
他让小三子跟着他学武,有一半的原因是希望他能够在他有事外出之时,有个人可照应云姬。毕竟虎咬寨里人多嘴杂,而之中的成员也绝大多数都是以男性为主,所以留个人在她的身边总是比较安心。
只是小三子练武的成效,却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差,所以他从未真正放心的留下云姬一人。
“那是那是我之前住在破庙的时候,看来的。”
她不太喜欢说到以前的事,因为那对她而言是种痛苦的回忆。自从娘亲死后,她便是一个人,绝大多数的时间她都居住在破庙里。对她来说,那段时间充满了饥饿、痛苦,以及孤独
不过,住在破庙的那一段时间里,却也让她学到不少。
例如,破庙里曾经来过一个卖药的郎中,她就从那卖药郎中的身上多少学到一些解毒治病的方法;又例如,曾经有一个镖局的镖师借宿在破庙里,而她也从镖师的身上懂了一些功夫的基础。
或许是因为风无愁天资聪慧过人,许多事情一点就通。所以根本毋需旁人的多加指点,只要在她的耳边多提过几次,她便会记住、并且贯通。因此她学习的速度自然也比一般人快上许多,这也就是她为什么可以一眼就看出小三子的弱点。
可是若非亲身体验,实是很难令人信服——当然,管见寒也不信。
? ? ?
“看?这种事看得来吗?你分明是在说谎。”管见寒完全不相信她所说的,他直觉认为这个丫头没一句真话。
“什么叫作我说谎,我看你才说谎呢!叫我说的是你,现在不相信我的也是你,你到底想怎么样,想赶我走也不用找借口嘛!”风无愁脸一红,原先扭捏的神情瞬间被愤怒取代。
她知道管见寒不喜欢她,可也不用耍这种手段吧!
要她走就直接说,她绝对不会死皮赖脸的留下来,就算她是乞丐好了,也是有乞丐的尊严,她可以忍受被人误解,但不能忍受别人不相信她的话。
难道就只因为她的身份,所以无论她说什么,都不值得相信吗?
心中有一股委屈悄悄的冒出头,她觉得胸口好似被人用利刃捅了一刀,他不信任的眼神如同利刃,狠狠的刺伤了她的心。风无愁咬着唇,死瞪着他,清澄的晶眸有着被伤害的神色。
而那样的眼神,竟意外令管见寒觉得烦躁。他冷斥一声,退开她的身边。
而当弥漫在空气中的压迫感消失之后,风无愁立刻虚软的滑坐在地,将脸深埋在双膝之间,久久不肯抬头,乌黑的发丝飘落,令她看来更加荏弱。
“别难过,我相信你就是了。”管见寒见她久久没有反应,以为她是哭了,心里头虽然十分不甘愿,但顾忌着她适才那饱受委屈的凄怜眼神,仍是蹲下身子查看她的反应。
哪里知道,管见寒的手才正搭上她的肩,风无愁却忽然扬起了手,将手中不知何时紧握的一把尘土,全部洒向他。
管见寒急忙退开几步,仍被飞扬的沙土给呛了声。
泥沙遮住管见寒的视线,风无愁乘机转身逃走,只是管见寒却快了她一步,一伸手就拎住她的衣领。
“你这个小乞丐,竟敢骗我。”
低沉的嗓音里听得出愤怒,风无愁悄悄打了个寒颤。
“我我骗你又怎样!谁教你蠢,竟然会上我的当。”她嘴硬的说道,不管怎样都要在口头上逞强。
“就知道你这个小乞丐素行不良,说话没一句是真的,把你安排在云姬身边实在危险,我看还是早早把你处里掉,省得心烦。”管见寒蹙眉,眼神有了丝冷意,以及对她的鄙视。
“没错,我就是爱骗人,我素行不良,你早就该把我解决掉,不该一时心软留我下来,我是个祸害、是个麻烦,我”风无愁哽咽一声,有些破碎的嗓音逐渐转小。
风无愁始终不说,但是他的眼神真的令她的心隐隐作痛。
这人从来就不相信她,只会把她当成麻烦、危险,忘了她也是个人,也是需要关心与爱护的
好,既然他是如此讨厌自己,认为她不值得信任,那她也毋需顾忌,他以为她坏,那她就坏给他看。
心里的苦涩漫过一切伤痛,风无愁下了决定。
既然他认为自己没一句是真话,那她就骗吧!
只是这样的决定,不知道真正欺骗的,究竟是他,还是自己
风无愁逼使自己的态度看来不在意,只是莫名发红的眼眶却泄露自己的心思,她偏过头,不愿让他看见自己的软弱。
“又想骗人吗?”管见寒瞧见了她的反应,冷哼一声。
“你放开我、放开我,是个男人就把我放了。”被他牢牢抓着的风无愁用力扭动身躯,心里是既恼又悲,恼的是这男人的无情,悲的是无论她怎么做,他却始终都不相信她。就连她的悲伤,都以为是骗人的伎俩
她的心彻底寒了。
“放了你?谁知道你会不会又去骗人?”
“本姑娘骗不骗人,你管不着——”风无愁毫无预警的抬起脚踢向他的腹部。
管见寒根本没料到她会有此一着,一时松懈没有防备,只能硬生生接下,然后吃痛的松了手。
乍得自由的风无愁脚才碰了地,就没命的跑。
她要跑,最好跑得离这个男人愈远愈好!
管见寒见想捉回她,奈何腹部隐隐传来疼痛,只得伸出脚踢了踢在身边的木棍。
细长的木棍快速往前滚动,风无愁跑得急,没注意脚下,慌乱的步伐踩上木棍圆滑的边缘,一个不稳就往旁边的池塘跌去。
扑通一声!风无愁失去重心,整个人跌进水塘里,激起一阵又一阵的水花翻涌。
“啊”乍然入水的冰凉,令风无愁不由自主的惊叫,不过所幸池水并不深,摔坐在水塘里的风无愁不至于会有灭顶的危险,只可惜一身干净的衣裳染上池塘里的淤泥,显得肮脏。
管见寒漫步而来,似笑非笑的盯着狼狈的她。
“真脏。”他说得讽刺。
脏?也不知道是谁害她变脏的,风无愁恶狠狠的瞪着他,一副想将他生吞活剥的模样。
怎么这个池子不深一点,把她淹死,也省得看这个家伙惹人厌的嘴脸!
“你这个家伙,没良心!”
“说我没良心是吧,那我就让你看看我的良心。”管见寒笑得恶劣,只见他挥手招来了躲在一旁的小三子,然后用着极为缓慢、轻柔的语调,慢条斯理的微笑说道:“去准备一桶热水,我要好好展现我的‘良心’。”
? ? ?
恶鬼、恶鬼!
这男人前世一定恶鬼转生,这一世要来折磨她到死的。
“啊我不要洗澡,你你别拉我我不要”
杀鸡似的喊叫从客房里传出,风无愁缩着身子躲在角落里,像只受威胁的小猫、挥舞着利爪,怎样都不让危险近身。
捂着耳朵,管见寒为那刺耳至极的嗓音蹙眉。
“小三子,我要你不管用什么方法,让她闭上嘴。”
“哦。”
小三子苦着脸应声,拿起桌上的馒头,一步一步朝风无愁逼近。他实在不懂,为什么自从这丫头来了以后,自己就总是不得安宁,就连天生的一张笑脸都快变成苦瓜脸,笑不出来了。
“别过来、别过来,我叫你别过来,啊”风无愁还没叫完,小三子便眼明手快的将馒头塞进她的嘴里,彻底阻绝她的魔音继续摧残众人的耳朵;不过风无愁也没让他好过,趁他一个不注意之时,狠狠踢了一脚,让他在一旁抱脚哀号着。
“活该。”嘴里咬着馒头,风无愁口齿含糊的说着。
“你是怎么回事?一个姑娘家脏成这样,居然还不洗澡,我看你是当乞丐当太久,连干净都忘了。”管见寒盯着她一身染上泥污的灰折衣裳,十分不苟同的摇头。
谁不爱洗澡?他难道真的以为浑身上下沾满泥沙的感觉很好吗?要是好,那他自己来试试看!他怎么不想想,她好好一个清白的姑娘被两个大男人盯着看,怎么洗得下去。
“我不要洗澡,你们别过来。”好不容易解决掉口中的馒头,风无愁一脸警戒,就怕那个家伙会趁她不注意时,又对她使什么花招。
“不准。”
“谁管你准不准啊!这身体是我的,我不想洗,你没资格强迫我。”风无愁龇牙咧嘴的与他怒目相对。
管见寒逐渐向上窜升的火气,在不知不觉间扩散在躁闷的空气里。
“小三子,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把她给我拖进澡盆里。”
“还来啊?”小三子几乎是哀号,但头儿的命令向来是不可违抗的,他也只好苦着脸,认命的执行任务去。
他实在不懂这丫头,不过就是洗澡嘛,乖乖听话不就得了,又不是要她去死,干嘛抵死不从,还鸡猫子喊叫的。看看现在不只惹得头儿不高兴,就连无辜的他也一起遭殃。
“不要、不要,你们都走开啦。”风无愁死命拉住床脚,怎么都不肯移动分毫。
“我的姑奶奶,你就听话,洗个澡吧!不然,泡一下水也行,总之请你别再为难小的了,就算是我拜托你。”小三子拉着她的手臂,苦苦哀求,脸色难看的活似他才是受害者。
风无愁冷瞪他一眼,轻哼。
“你要是这么想洗,你不会自己去洗,干嘛非得拖我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