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寒风在冰湖面上打着转儿,据说每到这个时节,雅特哈湖的冰面厚度约有丈余,莫说是在冰面上行走了,就是想要捣个窟窿捞鱼也是及不容易。
早先奴儿罕和大楚无有争端时,守安城靠近这边儿的县城,有不少女郎郎君于此滑冰嬉戏。
只可惜此时见不得这般喧嚣热闹的场景了。
雅特哈湖两岸之间没有桥梁,若是两岸往返,不是划船渡过,就是像现在这样滑着冰来往。
说起来,雅特哈湖虽有一半儿归属于奴尔罕,不过奴尔罕的驻防力量并不在这附近,要想见到奴尔罕巡视官兵,上岸之后须得穿过那片密林,直到雅特哈城城外,才能见到奴尔罕士兵的影子。
“奴尔罕这是玩儿空城计呢,还是真不在乎这么一大片地方?若是不在意,还给大楚不好吗?”冰面上,安屿一张嘴就是一片哈气,几乎是瞬间,那片哈气就变成了一阵细小冰渣窸窸窣窣坠落。
盛苑站在特制木片上,两手拄着木棍,一边往前滑,一边轻声说:“据说奴儿罕的雅特哈城城墙犹若堡垒,又有地势加持,易守难攻。奴尔罕的士兵所在的哨岗,视野极广不说,还能烤火吃肉,哪里是这片不是湿冷就是冰冷的地界能及?”
“雅特哈城原本是用作互市之地,原先也不叫这名字。”安屿自从晓得盛苑的安排,就开始大量翻阅老书记载,“大燕立国时,雅特哈湖还都是大楚的领地,那片密林在更早时,就是权作充当边界线种下的。
后来,陈朝不顶用,生怕奴儿罕和阿戎合流,和奴尔罕签的边界条约里,竟然放弃了雅特哈湖的一半儿所有权,就连那片原属于自己的密林也送了出去!
也是那时,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边城才以雅特哈城之名登录史书的。”
“你要这么说,可真是小觑奴尔罕的狡猾了,《陈朝边陲志》有记载,说是在燕末时,那座边城就改名为雅特哈,还曾为此专门给燕默帝递了国书。燕默帝的朝臣还为此写了文章驳斥,后来还特意派人前去交涉,不同意他们给小城冠以大燕的湖泊之名。”
“那他们听了吗?”安屿吸吸鼻子,好奇后续发展。
“史书上记载,说是‘虽顾左右而言他,终究退之’;不过《陈朝奇闻》里有个故事,发生在陈朝初立之时,其间曾提及过那座小城,就是以‘雅特哈城’称呼的。”
“哼,果然!阳奉阴违、奸猾狡诈!”安屿气得又哈出了一片细冰碴子。
“先改城名,后争国境,可见其早有狼子野心。”盛苑一直觉着,奴尔罕的难对付程度,不在阿戎之下。
“可是,他们费尽心思拿到的国土,怎么还这样不珍惜呢?”
盛苑瞥了他一眼:“这里不过是他们拓展的战略纵深罢了,原本若是两军交战,咱们的人出去应战,主力对战的战场是在雅特哈城的。
可是现在,若是打起来了,前面的那片密林就能拦截一阵儿。人家奴尔罕轻而易举就将战场暂时控制在了敌人原有的国土上,从而给他们真正的领土争取更宽裕的战备时间。”
“……”安屿听得愈发憋气。
“这次见面,不是在雅特哈城城内吧?”
安屿越想也不想让盛苑进城,他们此行为了方便,根本没有带太多的护卫。
“城外密林现在不也是奴尔罕的领土?”盛苑又不傻,怎么可能那个蒲耐说什么她都照做。
对于两方而言,在密林见面更稳妥。
“就怕那个女王有诈!”安屿觉得苑姐儿大冷天过来,是承担很大风险的,若是那个劳什子女王不讲究,设伏偷袭他们可咋办?
“但凡一个行为,都是要有足够利益支撑的,我不过是边城府尹,充其量就是给两边儿传个话声,根本左右不了局势,她就算算计我,又能有何好处?”
“老盛国公之前可是在前线督战的!你是他老人家最喜欢的孙女儿……”
“家里小辈,何以和朝廷利益并提?”盛苑没等安屿说完,先笑他单纯天真,“除非那个女王毫无野心,不然,伤了我可没多少好处,反而给她那个叔父摄政王做了助攻呢!”
她从不认为在两军交战的战场上,自己这个人质能让朝廷大军束手束脚,真到关键时候,莫说她大伯了,就是她祖父,也不会为了她妥协;不管是为朝廷、为百姓,还是为国公府计,祖父都只会舍小保大,到时候,说不得他要亲自弯弓搭箭,直接送她见先祖去哩。
想到这儿,盛苑抹了抹手臂,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不过,她也不是擎等着让人当人质抓的。
若奴尔罕那位女王真脑子不清楚的话,她不介意跟那儿喧宾夺主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