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我与翔龙总是相处得不大好,甚至可以说是处于半敌对状态。可是在这一刻,我突然没由来地特别想念翔龙。翔龙虽然才成年不久,体型只有对方那只最大巨龙的三分之一,可是黑龙是巨龙种族中最强悍的分支。在魔法方面,黑龙不畏惧屠龙术以外的任何五级以下(包括五级)魔法。而绿龙和红龙分别只能对五级和四级以下的魔法免疫。通常情况下,黑龙比其他巨龙更厉害。
皮耶德看了看天空,又朝着兰丝看了看,他叹口气,将翔龙召唤了出来。皮耶德跃上翔龙,回头看着我。皮耶德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最终却没有吐出一个字。他深吸一口气,准备骑着翔龙飞向天空。
我赶紧问皮耶德:“西西王,你以一敌三有把握吗?”
皮耶德摇摇头。“可是我不能让魔导师的魔法力被敌人消耗光。况且,我并不准备蛮干,只是打算牵制一下敌人。主公不必担心。”
“西西王,接着!”
我抽出屠龙枪朝着皮耶德扔去。虽然皮耶德特制的龙矛极为锋利,属于c-级的兵器,可是与屠龙枪比起来,那可差得太远了。在马迪尔那种有着过剩正义感的人看来,屠龙枪这种武器可以吸取敌人的生命和能量,是一种邪恶的武器。不过以我对皮耶德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反对使用屠龙枪的。皮耶德即将面临的形势确实不大好。将屠龙枪交给皮耶德使用,虽说未必能够让他在以一敌三的残酷战斗中获胜,不过对提高生还率还是很有帮助的。
皮耶德接过屠龙枪,掂了掂分量,然后随手挥舞了几下。他将自己的一支龙矛插入枪鞘中,对着我兴奋地一笑。“主公,这支枪是你上次屠杀狮鹫骑士时使用的武器,我在一旁感觉它似乎是神器级的兵器。它有名字吗?”
翔龙听到“屠龙”两个字绝对不会高兴。我吱吱唔唔地回答:“它就叫枪。你用过就知道它的好处了。记住,不要力敌。如果有危险,保住性命要紧。”
皮耶德又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屠龙枪,突然抬头对我说道:“主公,其实我刚才想托付你算了,我不说你也会那么做的。好了,我去引开敌人,你们快走吧。”
言毕,皮耶德双腿一夹,翔龙腾空而起。几秒钟后,天空里四条巨龙便战成一团。我看着天空的黑影越变越小,心中的阴云却越变越大。皮耶德以一敌三,处境不会太好。按道理说我可以骑着白雪飞到天空去帮助皮耶德,可是在这种危机四伏的情况下,我实在太担心安丽丝的安全。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重色轻友。
叹口气,我命令战士们在车上尽量休息,由其他人控制马车全速前进。我骑着白雪来到安丽丝特制的马车旁边,然后一跃而上。安丽丝没有入睡,她正睁大着眼睛想着什么。看见我后,安丽丝为我绽放出一个美丽的笑容。
走过去搂住安丽丝的肩,我装做生气的样子问她:“怎么还没睡,我要生气了。”
安丽丝恬静地一笑,一瞬间,我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那个姐姐模样的安丽丝又回来了。
安丽丝将头依在我的肩上,轻声说:“夫君,靠在你的怀里享受你的呵护,这种感觉真是幸福。不过,我并不是那种小鸟依人的女人。”
我失声叫道:“不会吧,你打算学习卡特琳娜那种野蛮的性格?!一个卡特琳娜就够我受的,你也那样我可受不了!”
安丽丝扑哧一笑。“夫君,别逗了。我的意思只是说自己并非那么柔弱。”
“告诉我,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一丝难以察觉的内疚从心底升起,我把将安丽丝拥进怀里。“答应我,必要的时候,你就骑上白雪,让皮耶德护送你先离开。”
可是等了半天,却听不见安丽丝的回答。我放开安丽丝,抬起她的下颌。安丽丝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迷人的大眼睛变得有些朦胧。安丽丝轻咬着红唇,好半天,她才以细不可闻的声音回答我:“你以为,没有你之后,我可以独活?”
没想到安丽丝柔弱的外表下,居然有这么刚烈的想法。我放开安丽丝的下颌,一本正经地安慰她。“别傻了,我不会有事的。你清楚我的实力,即使是圣骑士或影剑士想要对我不利,我照样夷然不惧。万一真的有危险了,我可以瞬间施展出空间转移。打不过,我总逃得了吧。”
“况且,我才二十一岁,哪有这么早就英年早逝的道理?”
安丽丝又一次扑哧笑了。“知道你如果想逃的确很方便,可是我害怕会出现意外的情况。至于你后面的分析,简直是乱七八糟。”
将安丽丝逗乐之后,看着她如花的笑颜,我放下心来。兰仆说过,母亲心情不佳对胎儿不好。这种事毕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
我举起手郑重地发誓:“我保证:只要你安全了,当我真的遇到危险,就施展出空间转移魔法逃命。为了你和腹中的胎儿,我绝对不逞英雄。不过我要求你先离开的话,你可不许不听话。”
安丽丝高兴地亲了一下我的脸颊。“我一定听话。到时候我和安洁儿骑白雪,皮耶德带上希茜。她们两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先走安全一些。好吗?”
糟糕,这下可便宜西西王了。但愿他和希茜在逃跑的过程中不会生出什么情愫来。要知道在逃亡的过程中,异性相处最容易产生感情。不过更糟糕的是:西西王正在与三名龙骑士作战,他能否安然返回都是个未知数。
不管了,先顾我自己。我忝着脸将另一侧脸对着安丽丝。
“再亲一个”
安丽丝羞涩地又亲了我一下。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连忙问安丽丝。
“西西王飞到天空与敌人的三个巨龙骑士交战去了,他在离开之前,说什么‘主公,其实我刚才想托付你算了,我不说你也会那么做的。’老婆,你知道西西王想要托付我什么事吗?”
安丽丝想了想,突然一笑。“傻瓜,你在出战之前,最想托付别人什么事呢?”
我傻兮兮地回答:“自然是托付别人将你保护好啊。”
看着安丽丝的笑颜更盛,我突然想明白了。皮耶德想要我照顾好希茜。可是他又想到根本不用我托付,我也会照顾好希茜的,因而才没有说出口吧。
一夜的狂奔之后,在天刚开始微微泛白的时候,我们来到了大峡谷。由于士兵们都坐着马车的缘故,虽然因为颠簸的关系没有休息好,但是还不至于很疲劳。可是马匹却因为跑了一夜的缘故,已经很乏了。这时候,后面的斥候回报说,敌人的骑兵已经追到离我们不到十公里的距离了。
见鬼了。如果不让马匹休息一下,那些马都会累死的。看起来,只好在峡谷处打一场防御战了。
我们虽然有六百多人,可是商人们纯粹只是累赘,能够作战的不到四百人。真正的战力,只是公爵亲卫。
夏默暂时接管了拉库里的领导权,这个平时温文尔雅的男人一旦到了战场上,就好像变成另一个人一般。夏默有条不紊地下达着各项命令,吩咐亲卫们干这干那。由于时间紧急,夏默只得利用一百多辆马车在峡谷入口处构建了一个简单的防御阵地。然后在阵地中设置了许多拒马桩。这些拒马桩都是砍掉附近的树木加工而成,虽然简单,对于奔跑着的骑兵却有着极大的杀伤力。拒马桩交错分布,步兵们在中间移动完全不受限制,但是骑兵是绝无法在其中奔跑的。
入口处两侧的山崖极为陡峭,虽然队伍中没有飞翼,可是白雪的存在为我们解决了很大的问题。它一次带两名战斗人员飞上崖顶,这么来回若干次后,两侧的悬崖上分别布置了三十人。崖顶的战斗人员全都是此行随行的佣兵。可惜山顶上的佣兵人数太少,给予敌人心理上的威胁作用远远大于实质的杀伤力。
将阵地刚好匆匆布置完毕,远处传来了重骑兵特有的隆隆声响。不一会儿,遮天蔽日的黑色长矛林从地平线上升起,天空扬起灰尘。接着,骑兵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之中。骑兵和马都披着黑色的钢甲胄,就连脸孔也完全被护甲完全遮住。看着这支完全没有旗帜的队伍,我的心中微微一惊。虽然敌人只不过大约一千人,但他们冲锋所产生出来的气势却象千军万马一般,如果对手是一般人早已被吓得肝胆俱裂了。
毫无疑问,这支骑兵队伍是闻名天下的黑衣众。铠甲的颜色和款式可以模仿,可是那种气势却不是其他部队可以模仿出来的。爱克斯大陆也有战斗力与之接近的其他重骑兵部队,可是那几支部队绝对不屑于冒充黑衣众。好不容易才搞定克劳德那个圣骑士,如果说这次阿朗佐麾下的萨弗斯来了,那我可就要头大了。
我和兰丝分别施展了连锁闪电和地狱烈火攻击黑衣众部队,可是这两种强力的魔法并没有将黑衣众前进的步伐阻碍片刻。黑衣众踏着落马的战友继续闷声不吭地攻向我们的防御阵地。
到了弓箭的有效射程之后,我对着黑衣众施展出迟缓**,然后大喝一声:“放箭!”
虽然亲卫们并不全都擅长弓箭,可是这次出访玛哈亚公国,商人们所带的货物中有一半以上都是武器,其中弓箭并不少。优秀的十字弓、强力弓弩、连弩、甚至床弩一起发射,瞬间如暴雨般的箭矢就将黑衣众淹没了。虽然箭矢对全身重甲的骑兵并不起太大的作用,可是实践证明,披甲的马匹仍旧会受伤。全速冲锋的马匹相继倒下,将背上的骑兵摔得很远。
亲卫们躲在马车里,站在马车顶上,依托在简陋的木栅之后,或者站在拒马桩之间不停地对着敌人发射着弓箭。虽然我方阵地上的人数只有三百多人,可是连弩和床弩的威力太大,箭矢的密度令人窒息。黑衣众最前列的战士因为马匹的受伤而不停地倒落,阻碍了身后队友的速度。
连弩和床弩这样的弓箭威力固然大得没话说,可是它们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重新装填需要的时间太长。将准备好的连弩和床弩射完之后,亲卫们拿起普通的弓箭继续对着敌人射击。
趁着这个机会,受创极重的黑衣众缓过气来,他们重新集合了队形继续朝着我们的阵地攻过来。
大多数亲卫都躲在马车里,从窗口处不停地对着敌人放箭。在马车的前方,拒马桩的纵深为一百米。在马车防御阵地的后方,拒马桩的纵深仍旧有一百米。在峡谷内,除非敌人能够穿透我军的防御阵地,否则就无法对我军形成包抄之势。黑衣众虽然骑艺极为高明,可是面对交错分布的拒马桩,仍然无法拒绝死神的邀请。
黑衣众的高头大马撞到了拒马桩上,就像撞到了一棵大树,爆发了巨大而可怕的碰撞。队形割裂了,马也撞死了,它们紧紧地堆在一起,给后面的骑兵造成了更大的障碍。
黑衣众最终没能突破我们的阵地。他们知道如何与弓箭手战斗,如何与步兵战斗,如何与骑兵战斗,可是他们不知道应该怎么应付躲在马车里不停地对着他们射箭的敌人。
在拒马桩的纵横的地带,黑衣众留下在超过三百具尸体黯然撤退了。最值得高兴的是,在这一战中除了几名站在拒马桩和木栅后面的佣兵,其他人全都安然无恙。我们没有时间欢呼,为了防备敌人下一次的攻击,大家都自觉地为连弩和床弩填充着箭支。
待准备完毕后,我们等待着黑衣众再次发动攻击。可是黑衣众却似乎被上次战斗打得胆寒了一般,远远地待在半公里之处,竟然不再理睬我们。
骑着白雪观察着敌人的阵地,突然发现了一个我很不喜欢的敌人:法兰西斯五虎将之一,史蒂夫。斯拉登子爵。
法兰西斯果然在这次的阴谋中有一份。史蒂夫向来以智将自诩,这一回,他又会打什么鬼主意?我眯着眼睛研究着克蒂夫的表情。可是克蒂夫一脸木然地和黑衣众待在一起,我无法从那张扑克脸上得到更多的信息。
我骑着白雪飞向史蒂夫。这时,史蒂夫的脸上总算微微动容。
离史蒂夫大约五十米距离的地方,我停了下来。“史蒂夫,我们也算是旧识,你能否说个明白:为什么要攻击我?”
史蒂夫坐在坐骑上一动不动。过了好半天,我还以为史蒂夫哑巴了呢。结果史蒂夫终于憋出了一句话。
“我此次前来,并不是以阿朗佐亲王次席家臣的名义,而是以法兰西斯中将、古力斯特子爵的名义。”
我仔细地看着史蒂夫,难道说阿朗佐与这件事真的无关?
“法兰西斯攻击我,总有个罪名吧。法兰西斯不至于沦为强盗,想要打劫我的使团吧?”
史蒂夫的脸上一丝难以察觉的神情一闪而逝。他想了想,似乎难以启齿,不过,他到底还是将理由说了出来。“因为,公爵殿下恶意骚扰我国阿朗佐亲王的未婚妻。”
我的脸忍不住抽搐起来。那天在台下看伊莉主持的塞斯国民大会,拉库里一口浓痰吐过去真是大快人心。可惜我的一举一动代表着布雷西亚的行象,要不然我也会象拉库里那样呸一呸。
转身准备离去,我到底还是不忍不住,又回过头问道:“未婚妻是怎么回事?是你们那个国王发神经吗?”
史蒂夫将视线移开,表情木然地解释。“塞斯公爵已经在11月17日口头同意在六个月后与我家主公定婚。塞斯公爵作出这个决定,我国并没有施加任何压力。”
不再看史蒂夫,我骑着白雪向自己的阵地飞去。不走不行,因为我觉得自己的脸抽搐得更厉害了。
11月16日那天,我去见过伊莉,还送了她一束波斯菊。难道说没有送玫瑰给她,就导致她反应如此激烈?
伊莉说过:如果我战死在布雷西亚,即使塞斯最终灭亡,她也会终生不嫁的!
是阿朗佐那个小白脸用什么甜言密语改变了伊莉的心意,还是我做错了什么事?
搞不好伊莉那天异常的举动,本来就是因为她已经准备嫁给阿朗佐而心生内疚。波斯菊,或许只不过是催化剂罢了。
回到阵地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头似乎被大棒狠狠地击打过一般,眼前金星乱舞。
夏默和拉库里走了过来。夏默说道:“主公,敌人在等待后援。”
“嗯。”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嗯?!”我抬头盯着夏默。“你说得对,史蒂夫在等后援。我不能陪着他们一起耗费时间。”
见我心生犹豫,夏默冷静地说:“主公,请带主母先行离开。夏默在此断后,绝不让敌人越过此处。”
拉库里也嚷着:“主公放心,就算夏默战死了,我也不会让敌人通过这个峡谷的。”
真搞不明白,为什么拉库里人蛮好,可是嘴巴却那么臭。人家夏默并没有打算战死,拉库里却这样乱说。如果将夏默换成凯森,肯定早就暴跳如雷了。
“胡说,如果我和主母已经安全进入布雷西亚,还需要你们在这里死守干嘛?来的时候,我们进入玛哈亚境内到这个大峡谷走了三天,可是从这儿到布雷西亚只有九十公里。我们全速撤退只需要五、六个小时就可以回国了。所以你们最多守三个小时,就必须撤退。你们现在可不许死!”
夏默优雅地笑了。“既然主公吩咐,夏默不敢轻言牺牲。”
拉库里更是高兴坏了。“神魔大人不许我死,我自然死不了。”
我从包裹里拿出一个一面红色,一面绿色的小鼓。咬破食指,将鲜血滴在小鼓上,结果鲜血立即溶入其中。将小鼓交给夏默。“你知道的,我对亲卫施加了血咒术。敲红色的一面,亲卫会爆发更大的战斗力,不过那样会透支体力;敲绿色的一面,亲卫会恢复正常。十二个小时之内都有效。”
拉库里好奇地盯着小鼓,头也不抬地问我:“主公,我才是亲卫的副首领,干嘛把小鼓交给夏默啊?让我敲一下小鼓看看会发生什么事好不好?”
解开腰间的小袋。小袋里,装着一百颗雷神弹。将小袋交给夏默,吩咐道:“将珠子分发给冷静的战士,在需要的时候,对着珠子注入斗气后掷向敌群,会产生类似爆鸣轰雷的效果。一切都交给你了。”
夏默点点头。“我知道了,主公请放心离开。”
拉库里瞅瞅我的脸色,摸摸自己的光头。“有‘好运的拉库里’在,主公只管放心。”
家臣并不责怪我将他们带入如此的困境,在绝境中还能表现出如此坚定和自信,这使得我的心中产生了些许酸酸的感觉。
被敌人追得象兔子跑,还得家臣拼死为你断后。兰特,你太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