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轮到凌凌答辩,鉴于每个女生出来后一致对保持缄默极品男老师赞不绝口,且一致认为看着他的时候什么紧张感都没有,仅仅有点头晕目眩而已。
凌凌进去的时候首先搜寻到杨岚航的方位,确保不时之需,谁知位置一旦标定,她的眼神便不自觉时常从幻灯片上往他身上转移。他虽然坐在最后一排,但他远比那些三心二意的老师听得更专注,几乎是目不转睛盯着她看,那浩淼如烟的眸光和他略有些前倾的坐姿完全表达出他对“她的课题”充满浓厚的兴趣!
在这种被欣赏和尊重的感觉中,凌凌找到前所未有的自信,不但叙述得明确清晰,回答答辩老师那些浅显的“捧场问题”时,更是对答如流。
当她听见答辩老师小声议论说:“虽然这个课题有点偏离专业,但选题很有创新性,工作量很大”
她正准备着恭敬地鞠躬道谢,顺利退场,一个声音介入。
“我能不能问个问题?”很标准的学术讨论语调,凌凌不用看也知道是谁的声音。
周校长说:“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虽然,对于他一反缄默的表现凌凌有点惊讶,但她还是真诚地看着他,等着听他提什么高水平的问题。
杨岚航微微正了正身子,一身优雅不经意间流露。但他看上去不是十分从容,与她四目交汇时,他放在腿上的十指交叉,捏紧,修长的指尖略显苍白,声音也有些生硬:“你认为你做的这个网站有什么价值?”
这是什么问题!?果然资本主义国家回来的,一开口便是“价值论”
她想了想,说:“我的网站提供平台可以让学生进行学术交流,有供学生在线学习或者下载电子书的功能,还有很多专业公式的自动计算功能,学生可以省去很多繁琐的计算,直接得到需要数据。”
凌凌没有直接肯定自己的成果,只用一种很无辜很谦逊的眼神询问他:你认为这样有没有价值?
他迎上她的视线,清清嗓子,又问:“你后台的数据库为什么选oracle?”
因为它强大呗!后台用oracle显得她的毕业设计多有深度。
她当然不能实话实说,恭谨地回答:“因为它安全性高,存储数据量大!”
“你认为你的数据量很大?”
“目前还不是很大,以后可能需要存储更多的数据。”
“你想把专业公式的所有计算数据都存到数据库里调用,这个想法很好。可是,你认为这么繁琐又要求绝对精确的数据录入工作,谁能做?”
“”她紧张地抓抓头发,小声嘀咕:“我能做。”
“你有生之年能做完吗?”
“”她乐意,管得着嘛!
凌凌看一眼唇边挂着笑意的杨岚航,看在他笑得如此清雅的份上,她决定不跟他计较,这个问题不予回答!
“做网站之前,你做过可行性分析吗?”
她点头。
她当然做了,自己坐在寝室突发一个灵感,便分析出来了。
“那你知不知道oracle数据库的价格?”
“”她垂下脸,悄悄吐吐舌头,她哪知道!
这年头谁付费,网上有的是免费的。
“你觉得你做的课题有意义吗?或者说,有人愿意买吗?”
“”说她做的东西一文不值!
要不是下面有别的老师,外加副校长闲着没事跑来旁听,她早顶回去:我无偿供人试用,我支持公益事业,我捐给希望工程,你管得着吗?
凌凌吸了口气,偷偷瞪他一眼,气得咬牙切齿,又敢怒不敢言,只能劝自己:忍耐,忍耐!大局为重!
她恭恭敬敬说:“我做的网站是一种尝试,虽然它不够成功,但它可以给其他人提供一种思路,参考和借鉴。”
“网站做成这样,你不怕误导了别人?!”
答辩组的主席终于按耐不住,回头看他。
在别人异样的眼光里,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解释说:“justajoke”
发现自己无意间说了英语,他忙又补充了一句:“开个玩笑!”
凌凌气得差点吐血,玩什么美式幽默,他以为这是在美国!
电气学院的老师脸色有点不好,周校长适时出来调和一下,告诉他:“是这样的,各个学院对本科生毕业设计的选题理念不同,我们材料学院的老师一般会给学生安排真正的课题来做,有些学院认为学生的毕业设计工作量达到,学生能有个学习和锻炼的过程就足够了。”
见杨岚航会意地点头,她刚刚松了口气,他忽然又问:“你是怎么用asp语言调用oracle数据库的?”
这个问题问得她哑口无言,不是因为她不会。
而是刚刚在门口她和汪涛说话时,他十有**听见了。他有意提出这个问题,摆明是刁难她。
本科生毕业设计的要求中第一条就是“独立完成”他这个问题能让她毕不了业,他知不知道?!
见凌凌不说话,电气专业的老师补充说:“简单说说你的程序吧。”
“我”凭她了解的东西蒙混电气学院的老师倒还可以,是否能瞒过杨岚航她不敢确定。
凌凌茫然无措地看着他,眼中涌起酸楚,那种震憾的失落感,如同眼看着一件很美好的东西在她面前摔碎,让她看清了现实的残酷
她以为他是个与众不同的男人,她怎么也想不到为了一句:“他长得没有安全感,没有女人愿意嫁给他。”玩笑话,他居然心胸狭隘到让她不能顺利毕业。
也许是看出她隐忍的委屈,他有些愧疚地蹙眉,欲言又止。最后,淡淡地说:“我没有问题了。”
她对他深深鞠了一躬,咬着下唇说了一句:“谢谢!”
一直站在门口的汪涛见凌凌出来,体贴地搂着她颤动的双肩,安慰她说:“没事的!”
她摇头。她的心中涌起特别浓烈的挫败感,失落感,仿佛自己是一株完全不起眼的小草,任人践踏。
杨岚航走出门,恰好看见汪涛旁若无人地搂着她柔声细语地安慰,他快速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
她狠狠瞪了他背影一眼,故意用他能听见的声音说:“这人绝对心理变态!美国回来的有什么了不起”
杨岚航脚步顿了顿,他身边的周校长劝他说:“航,这是在中国,有时候不能太较真。”
“国内的大学都是这么答辩的么?”杨岚航轻叹:“我终于知道国内和美国的大学差距在什么地方:mit能把朽木雕琢成艺术品,而t大,把钻石磨去了棱角这样一味的严进宽出,中国大学生的综合素质不可能提高。”
她从来没这么憎恨过一个人,甚至恨得眼泪都抑制不住。
她推开汪涛跑回寝室,将眼泪落在无人看见的角落。
所以,杨岚航还有一句话她没有听到:“我希望看见一个优秀的学生自信且机智地表达出她的观点,理念。而我所看到的却是她如何卑微的隐忍,敢怒不敢言她是个很优秀的学生,如果可以,我希望她能成为我第一个学生”
“原则上说,她必须通过研究生的入学考试,自愿选你做她的导师,否则你没有特权直接带她。”
“我明白!”
杨岚航明白,白凌凌的心里早已没有了他的位置,或者从始至终都没有过他的位置。
他算什么?打开qq的好友查找,有成千上万个和他一样的人。说不定她的qq名单里也有成百上千他这样的网友。
可她却是他qq名单里唯一的一个好友,是在他人生低谷时,鼓励他振作起来的朋友,也是第一个让他动心的女人。
无缘无心,杨岚航仍想帮她实现她的梦想——做一个大学老师。
*********************************
女人在脆弱的时候,往往最渴望有人能依赖,哪怕是听到他的一句安慰,一句问候,她都能坚强起来。
凌凌回寝室,天地一片漆黑的她,再也找不到一缕属于她的阳光。
汪涛打电话给她,让她不要担心,告诉她毕业答辩不过是个形式。
她发觉电话里的声音变得好陌生,或许从始至终都是这么陌生。
凌凌说自己想冷静会儿,漠然挂了电话。
当初她愿意接受汪涛,因为她以为自己喜欢网上那个人的上进,沉稳,细心和体贴
她以为自己也会爱上拥有这些优点的汪涛,不至于轰轰烈烈,至少能日久生情。
可她错了,那虚幻的号码能带给她的快乐,任何人都无法取代!她和汪涛相处半年多,不常闹别扭,也没真正伤心过,就像她镶的烤瓷牙,没有痛,也没有滋味!
凌凌打开qq,查出他的号码,失去理智地一次次发着申请,网络重复地显示着:对方拒绝任何人加为好友。
她趴在电脑前,无法继续压抑的挫败感随着眼泪恣意漫延,击溃她的伪装
她想他,她需要他。
不知哭了多久,她的qq响了两声,她继续哭。
信息声响个不停,她眨眨眼睛,点开闪烁的系统消息。
永远有多远请求你通过身份验证,附加消息:我这里下雨了,我好像看见你在哭
她的手指一颤,下一条信息也被点出来:
永远有多远请求你通过身份验证,附加消息:我其实一点都不想你,
这三百四十五天,我从来没想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