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恂似乎感到有人在看自己,他轻哼一声,却没有张开眼睛。
太子殿下大胆的趴在贺恂身边,他问:“贺恂,你说这太子怎么这么难当?”
贺恂理所当然的没回答。
姜冕也觉得自己可笑,他直起身子,摸了摸贺恂的脸。
贺恂恍惚间仿佛听见太子殿下说:“贺恂,本宫是太子,无法回应你的心意。”
贺伴读猛然睁开了眼睛,可屋子里却没有太子殿下的身影。
他又闭上了眼,确信刚才听到的话不过是梦境罢了。
到了第二日,皇帝开宴,论功行赏。
沈遇猎得白虎,自然拔得头筹。
姜冕懒洋洋地靠在软垫上,小声问贺恂:“你怎么来了?身子可大好了?”
贺恂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站着的秦旌,道:“都是皮外伤,已经没事了。”
姜冕捏了捏贺恂的胳膊,道:“可不要硬撑。”
贺恂低笑着靠近姜冕:“殿下心疼臣了?”
姜冕耳尖通红,选择性失聪。
沈遇被皇帝叫到了名字,他恭敬上前行礼,跪在殿中央。
此时,许多世家小姐都发出了惊叹,谁能想到这样英武标致的一个人还是有着赫赫战功的大英雄呢。
姜映月坐在一席贵女之首,目光缓缓从沈遇脸上移到了自家太子兄长脸上。
姜冕像她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让后者稍稍安心了些。
“沈爱卿,你想要什么赏赐?”
沈遇低着头跪在地上,露出一段脖颈,他额上渗出几滴细汗,良久不言。
老皇帝眯眼:“沈爱卿可是没想好?”
沈遇深吸了一口气,坚定又悲壮的说:“末将想求陛下重查当日李家的案子。”
此话一出,整个席间安静极了,就连原本还算热络的氛围也变得冰冷凝固。
姜冕万没有想到他竟然敢替李家求恩典。
要知道,当时李家所犯下的可是诛九族的谋逆之罪,老皇帝生了好大的气,满朝文武无一人敢对这件事说三道四。
就连姜冕也什么都没敢做。
真是疯了!
姜冕皱起了眉头。
怎么之前没人告诉过他沈遇是个疯子?
若沈遇真的激怒了老皇帝被收回兵权,到时候这百万雄兵落在谁手里就不一定了。
长久的沉默后,老皇帝率先在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
他那双浑浊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沈遇:“沈遇,你知不知道李家按什么罪下得大狱?”
沈遇怎么可能不知道,李家的案子在当时可谓是轰动全国,就算是远在边疆也必定是有所耳闻的。
只见他匍匐在地,道:“末将知道,但末将觉得李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老皇帝气极反笑,随手拿起桌上的金樽砸向了沈遇。
“那你的意思是说,朕是个偏听偏信的昏君了?”
大厅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姜冕握着桌角的手指骨节泛白,他正疯狂思考该如何帮沈遇脱险。
“父皇莫要动怒,沈将军世代忠良,必定是受了蛊惑才说出如此狂悖之言的。”
一抹红色的娇小身影率先占了出来。
姜映月从桌旁走至沈遇身边,摇曳的红色裙摆拂过了沈遇的手背。
老皇帝向来溺爱姜映月,何况他也不是真心的想怎么样沈遇。
毕竟沈遇有着赫赫战功,如若此时对沈遇发难,大多会留下兔死狗烹的骂名。
老皇帝缓了缓脸色,说:“月儿怎么突然替沈将军说话了?”
姜映月展颜一笑,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她俏皮道:“儿臣喜欢沈将军,想要他做驸马。”
沈遇身形一颤,只是依旧低着头。
姜冕则有些坐不住了,他没想到事情的发展竟然会越来越不受他的控制。
坐在一旁的贺恂似乎感觉到了姜冕的不对劲,他把欠着身子的太子殿下摁回座位,笛声道:“殿下脸色欠佳,可是难受?”
姜冕看了贺恂一眼,后者的神情很自如,似乎看不见眼前的闹剧似的。
贺恂淡淡地移开了目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堂上的老皇帝笑眯眯的开口:“沈爱卿,公主都如此说了,你可愿意?”
沈遇这次终于抬起了头:“陛下恕罪,末将早有婚约。”
说罢,他又一个头磕在地上,颇有一种悲壮的死志。
老皇帝彻底被沈遇激怒了,他拍案厉声道:“沈遇,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遇匍匐在地上:“末将先前早同李家的三小姐定亲了,臣不能耽误公主!”
老皇帝冷笑一声:“你是因为此事才要求孤重查当年李家的案子吧?”
沈遇刚想说不是,却被姜映月一脚踢翻在地。
姜映月气得脸色涨红:“沈遇,本宫何处比不上李家的女儿?竟由你如此欺辱?”
沈遇这才第一次清清楚楚的看清了公主的脸。
说实话,若论样貌,姜映月绝对是比李三小姐出众不少的,而且她身份尊贵,颇得帝后宠爱……
沈遇摇了摇头,可他不能因为李家落魄就背信弃义……
姜冕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实在是有些头痛。
他站起身来,道:“沈将军,你能否看在本宫救过你的份儿上,答应了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