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帝仅剩的一只眼睛藏在半脱落的皮肉间,死死盯着安尔雅,似乎仍在盘算着什么,咬紧牙关不问自答道:“我很忌讳前伯谙公爵的血统,他位及亲王,位高权重,我一直怕他夺我的权,曾劝虫皇削番,可没能成功。彼时的公爵不好对付,所以我只能蛊惑一只平民雄虫,让雄虫对你的雌父穷追猛打。”
“果不其然,你的雌父对那只雄虫上了心,不惜带着公爵的爵位下嫁给他。”虫帝话到此处,睨着安尔雅逐渐不再平静地神色,咧开嘴在大火中笑起来,“都是我算计的--伯谙公爵他从遇见雄虫,到你出生,再到惨死在挚爱手中,都是我算计好的!那个时候,我是成功的王,他是失败的寇!”
设计害死前柏谙公爵,那是虫帝一生当中的高光时刻,是他哪怕下了地狱,都会自豪吹嘘的事情。
--你毕生无法释怀的痛苦,从一开始就是别虫精心缔造出来的。
安尔雅胸口发闷,瞳仁竖立起来,整只虫迸发出强烈地杀气。
他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语调好似淬了冰:“雌父早已经放弃皇族姓氏,随雌祖父姓柏谙,你……还有什么资格不满?为你自己的一个‘不放心’而处心积虑害死一只无辜虫,真是既懦弱、又无能。”
昔日柏谙公爵强大,哪怕他什么都不做,仅仅是本本分分活在世界上,都足以让没本事的宵小之辈忌惮得想要他死才会安心。
安尔雅怒极反笑,他抬手,火焰在手指间流转不歇,不经意间燃到了军服袖子,又被他若无其事暗灭。
他再次为虫帝添加了一把火。
虫帝戴着抑制器,这种程度的火刑,用不了几分钟就会将虫直接熔炼掉。
眼见安尔雅失去了分寸,虫帝被烧得辩不出本貌的脸上闪过一丝解脱。
他不怕死,早就已经活够本了。
但他并不想当着全虫族的面去陈述自己的罪行,他是虫帝啊,尊荣和权力何其贵重?他怎么能向平民低头?
就在这里,死于安尔雅的私刑,还能保住自己最后的体面。
第186章 雄主胆小,吓到怎么办?
“小年糕,你出来。”
安尔雅的精神海中突然响起了唐煜的声音。
雄主他……还在看?
这个认知让安尔雅心下一惊,连着虫帝身上的火焰“噗”地熄灭,理智的那根弦倏然回笼。
--雄主在看。
--雄主胆子那么小,吓到怎么办?
--雄主那么单纯那么善良,会不会觉得他太残忍了?
安尔雅身上的杀气和愤怒肉眼可见变成了沮丧,心有不甘瞪了虫帝一眼,磨磨蹭蹭往关押室外面走。
唐煜虫已经堵到了门口,他打定了主意,如果安尔雅拒绝出来,他就直接进去把虫抓出来。
该说不说,不愧是虫帝,哪怕死到临头也不忘为自己谋划,故意捡安尔雅最痛的点刺激他来达成自己的目的--这不是欺负虫吗?
唐煜气得直皱眉,等安尔雅把门打开一条缝后,直接伸手把虫揪了出来,吧唧一口啄在自家雌君的脸上:“乖,在这儿等我,我进去会会我们尊敬的虫帝陛下。”
说完,他从安尔雅口袋中掏出纸巾,抽出一张捂住口鼻,大步跨入关押室。
“雄主……”
安尔雅不傻,被唐煜叫出来的时候就知道虫帝在利用自己。
他又羞又恼,竟然差点遂了仇虫的意。
本以为唐煜会因此生气数落他,结果峰回路转、突然被哄,让安尔雅有点反应不过来,抬手摸摸雄虫亲过的地方,欲阻止唐煜进去,可关押室的门已经重新关紧了 。
“你好啊,虫帝陛下,我们又见面了。”唐煜闲庭信步走进关押室里,看到虫帝浑身焦脆的模样嘴角一抽,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没记错的话,今天是我们第三次见面。”
雄虫实在太镇定了,和虫帝想得不太一样。
比起安尔雅故作平静的泄愤,唐煜的波澜不惊是从心底来的。
虫帝朝唐煜点点头,脖子上熟透的皮肉随着动嘴脱落下来,露出森然白骨,还冒着血筋和热气:“三次见面,我一次都没赢过,承蒙阁下您不嫌弃,还愿意纡尊降贵看我这个手下败将。”
“我非常嫌弃。”唐煜用纸巾捂着口鼻,犯恶心地后退几步,直接抒发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实话我快吐了,本来一点都不想见面,但你欺负我雌君,我只能忍着恶心,亲自来给你点颜色看看。”
虫帝:“……”
他欺负安尔雅?他快被安尔雅烧死了好吗?!这只雄虫是看不到吗?!
唐煜实在难以忍受虫帝现在这副……难评的模样,兀自祈祷虫帝可千万不要动弹,雄雌有别,如果那已经成灰的衣裳从虫帝身上掉下来,就彻底没法交流了。
他想了想,精神力凝结出一根细小得几乎难以察觉的精神触手,一脸不情愿地朝着虫帝伸过去,勾走了他身上的抑制器。
“虫之将死,老实一点,别去算计我雌君。我解了你的抑制器,你明天会完完整整的上军事法庭、接受最终审判,并为你以往的所作所为赎罪。”想给安尔雅按上动用私刑的诟病,还不如洗洗睡、做做梦来得实在。
唐煜的敏锐程度远超虫帝的想象,他倒抽了一口冷气,脸上的皮肉也随之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