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灵前辈，莫非你就是这本书的作者，‘守望者’吗？”
    面对一脸震惊的弥生五觉，千灵雨念淡然一笑。
    “是啊！有什么奇怪的吗？”
    弥生五觉呆滞当场，花了很长时间才缓过神来。
    “非常抱歉，千灵前辈，请原谅晚辈先前的无礼之举。”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千灵雨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旋即轻笑一声，向前走去。
    “过了，把头抬起来！我不喜欢谦卑的人。”
    闻言，弥生五觉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前方少年的背影。
    千灵雨念向前走了十几步，又停了下来，背对着少年说道：
    “不过，我也并不讨厌。”
    听到这话，弥生五觉罕见地脸红了一下。
    “还不赶紧跟上，你应该还有很多事情想要问我吧！”千灵雨念没声好气地说道。
    弥生五觉闻言一惊，内心欣喜之余他赶忙追了上去，却依旧选择落后一个身位。
    他太过于激动了，千言万语堵在心头，结果却说不出一句话。
    “需要我给你起个头吗？”看着少年这番模样，千灵雨念不禁莞尔，忍不住逗弄了一句。
    “不用不用，晚辈可以自己想！”弥生五觉连忙摆手拒绝，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见状，千灵雨念心中只觉得好笑，但也没有再说什么。
    整理心情思索片刻后，弥生五觉终于想好了第一个问题。
    “千灵前辈，你有没有觉得圣界的法律过于极端了？”
    闻言，千灵雨念瞥了紧张的少年一眼，慢条斯理地说道：
    “何出此言？”
    “就是惩罚手段过于两极分化了，我觉得在批评教育和七级死刑之间还可以细分一些惩罚手段，比如牢狱之刑之类的。”弥生五觉试探着提议道。
    闻言，千灵雨念终于笑出了声。
    “哈哈！原来你是这么觉得的吗？那我问你，哪些罪名应该被处以牢狱之刑。”
    “额，我觉得未伤及无辜的盗窃抢劫行为，应该适用吧？”弥生五觉想了想，举了几个例子。
    听到这番话，千灵雨念幽幽一叹。
    他已经知道问题所在了。
    “弥生，你是不是又忘记了一件事？”
    “啊？”弥生五觉下意识喊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疑惑问题，还是称呼。
    “这里是圣界，不是外界。”
    “圣界人盗窃抢劫的动机是什么？”
    闻言，弥生五觉瞳孔骤缩，立刻想到了什么。
    对啊！
    圣界人盗窃抢劫的动机是什么？
    总不可能是为了钱吧？
    待弥生五觉想明白了这一点，千灵雨念继续说道：
    “牢狱之刑，它的属性介于批评教育和七级死刑之间，兼顾改造和惩罚的功能，属于典型的过渡方案。”
    “任何过渡的本质，都是不成熟。”
    “外界常用牢狱之刑，其实也是因为社会形态不成熟。”
    “要么是生产力不足，要么是生产关系有问题，分配不公。”
    “总之外界的违法犯罪行为一定存在某种天然的合理性，所以才需要这种过渡产物！”
    听着千灵雨念的解释，弥生五觉眉头紧皱，接着问道：
    “这样吗？那为什么外界的废死主义如此盛行？难不成外界的社会形态是要往无罪化的方向过渡吗？”
    “当然不是！”千灵雨念果断地予以否认。
    “连新时代的圣界人都不敢废除法律的惩戒机制，就凭外界人类那道德水平，也敢实行无罪化社会？”
    “他们疯了吗？”
    “诶？外界的现代主义好像的确越来越抽象了……”千灵雨念突然小声呢喃道。
    闻言，弥生五觉迷糊了。
    “那这是为什么？难不成真是因为宗教和文化？”
    “这自然也不是。”回过神来，千灵雨念再次予以否认。
    “对于外界的上位者而言，宗教和文化都只是统治的工具罢了。”
    “能被民粹主义绑架的统治者，哪怕在政客里面也是属于下九流的废物。”
    “那外界为什么要废除死刑？”弥生五觉愈发迷糊了。
    说到这里，千灵雨念似笑非笑地看了迷糊的少年，随即说道：
    “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吗？”
    “在外界，统治阶级和犯罪群体本身就高度重合。”
    “自己给自己留条后路，这样不好吗？”
    听到这话，弥生五觉宛如醍醐灌顶，立刻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啊！外界的法律怎么这么复杂！涉及到了好多无关的东西啊！”
    听到少年的自言自语，千灵雨念不禁嗤笑一声。
    “无关吗？外界的行政和法治什么时候分开过？”
    “说白了，它们的法律也不过是各方利益相互妥协的产物罢了。”
    “外界底层人民想要用法律来维护公平伸张正义，怕不是一开始就搞错了对象拜错了神。”
    “这样啊……”弥生五觉有些沮丧，感觉自己用课余时间研究外界法律时，学到的都是错误的东西。
    见少年这副失落的模样，千灵雨念也主动安慰起他来。
    “外界的法律哪怕再不堪，也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哪怕用来当反面教材，也可以警示圣界社会，省去很多试错成本。”
    “不是吗？”
    “关键是要学会辩证思想，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我明白了！谢谢前辈！”闻言，弥生五觉再次振作起来，眼神变得更加坚定，仿佛对未来充满了无限信心。
    见状，千灵雨念会心一笑。
    随后，他又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弥生。”
    “你有没有听说过法理上的黑白灰理念？”
    “当然！前辈你书中不是写过了吗？”弥生五觉笑了。
    谈及自己擅长的领域，少年变得自信起来。
    “法律存在的根本意义，是为了区分黑白。而它本身，却是灰色的。”
    “是啊！”千灵雨念也笑了。
    “人为划定的黑白，的确可以颠倒，就如外界人类所自嘲的一般。”
    “但是黑白颠倒的代价，却是对秩序的破坏。”
    “所谓的‘是非不分，黑白颠倒’的社会，也只过是历史循环中注定灭亡的一个恒纪元罢了。”
    “毕竟，历史循环的常态，不就是混乱无序的乱纪元吗？”
    “好在我们是走出来了……”
    “走出来了？”听到千灵雨念的感慨之词，弥生五觉似乎发现了什么关键点。
    千灵雨念怔住，自知语失。
    不过以弥生五觉的聪慧，他迟早会明白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千灵雨念不再犹豫，朝着懵懂的少年明朗一笑。
    “是啊！我们走出来了！”
    “因为圣界的信仰，也是灰色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