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节

    三叔公的儿子闻言点头:“你不在村里不晓得,李大郎游说了村里的汉子,一群人跑到村长家提议让你们一家搬到村里来,说你是猎户,不像他们泥腿子没见过血,说你能耐大,敢和土匪互别苗头,只要你领头,咱们村的汉子都愿意听你的,啥齐心协力抵御外敌,反正说得挺好听。”
    卫大虎冷笑:“还真是他在搞鬼,当初那条蛇咋就没把他毒死。”朱屠夫一死,还以为他蹦跶不起来了,敢情还小看了他,明面上是不敢做啥,倒是学会阴着来了。
    “大虎,你听叔的,别揽这事儿,吃力不讨好。”他叹气道:“咱们村一半人是前头逃荒来的,剩下那一半,除了那几家杂姓,就只剩我们陈家人,可就算是我们,前些年也因征兵一事闹得一族分成两拨人,从未团结过。咱们村就是表面和谐,内里一盘散沙,人人都有小心思,为了他们费心劳力,真的不值得。”
    他这番话亦算掏心掏肺了,卫大虎承情,点头道:“我自没这般憨傻。”
    “你心里有数就成。”他笑着拍了拍卫大虎的肩。
    “那您呢?可有打算?”他既然看得这般清楚,便是不为自己,为了儿孙也该有所打算才是。
    “你婶儿的娘家就是李子坝的,前些年因为一些事儿她和娘家闹翻了,这些年断了往来。上回土匪进村,她娘家的兄长和侄子都死了,嫂子受不住这个打击也投了河,家中只留下一个侄女,娘老子事后来了家中,一把年纪死了儿孙,没了活头,你婶儿看着心里难受,自个的亲爹娘,咋可能没有感情,当初也就是为着一两个鸡蛋的事儿吵嘴,在生死面前,一切矛盾烟消云散……”
    说着他笑了笑,低声道:“大虎,人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李子坝是头一个被抢的村子,叔琢磨着,村里都没有东西可抢了,土匪自不会再来。我那舅兄和侄子已经不在了,你婶儿身为亲闺女,二老也欢迎,我就想着全家搬去李子坝。李子坝的人经了这一难,虽是死了十几个人,但那是个大村,壮年汉子不少,家家户户与土匪有血海深仇,人就活那一口气,咱又靠山而居,便是啃树根都饿不死,土匪也是一群饿极了的人,村里人若是敢豁出去,也没啥可怕的。”
    他眼神很亮,卫大虎看着他脸上的神采,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来。
    他心里很是高兴,不是所有人都需要他卫大虎的“庇护”才能在这世道生存,聪明的人从不缺活路。
    “叔,您真聪明。”从身上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塞到他手中,村头近在眼前,卫大虎却驻足不再向前,“咱们就此别过,愿您日后万事顺遂,咱们来日再聚。”
    三叔公儿子张了张嘴,在他的注视下,不着痕迹把匕首塞入衣袖里。
    “大虎,你们也好好的。”他眼角有些湿润,其实心里啥都明白,为啥敲大哥二哥家的门没人应,为啥大虎经常带着大石他们找不到人,他心里隐隐有想法,却没问出来。
    他没有怨怼过,但心里不可避免也有过几分失落。
    有种被丢下的感觉。
    但如今他却看开了,大虎和大石他们一整夜没合眼帮着挖坟抬棺,尤其是眼下藏在衣袖里的匕首,让他心里明白,大虎从来就不是冷情的孩子,他干啥事儿没带上他家,定然是有自己的抉择。
    你要让别人选择你,也得你值得啊。
    你自身有哪里叫别人犹豫了,那也别叽叽歪歪怨天尤人,瞧他不就想了个绝妙的退路,可见这人稍微动动脑子,指不定路就敞亮了呢?
    看着大虎他们几个消失在林子里,他心情很好地吹起了口哨。
    走嘞,当几年上门女婿去!
    第131章 131
    ◎差点摔坑里◎
    卫大虎几人窜进林子, 专程挑着人少的小路走,这般刻意避开,虽是绕了些路, 倒也没遇到人。
    陈二舅还不知卫老头昨日下午便进了山,进了院见堂屋门紧闭,张嘴就问:“家里咋没人,我瘸腿妹夫呢?”话音未落就被他大哥狠狠踩了一脚,疼得他嘶嘶直跳脚, 还不服气呢,“哎呦你干啥!”
    “不会说话就闭嘴!”陈大舅恨铁不成钢, 也就是大虎和妹夫心宽不计较,就你这张嘴瘸腿闭嘴瘸腿,换个人都能和你老死不相往来,个嘴欠玩意儿,真烦人。
    卫大虎开了堂屋门,见堆在角落的粮食少了一大半, 晓得是爹他们昨儿挑进山了, 还真不少,大概数了数,最多明儿再下山一趟便能把家中的粮食全运完。
    想到此,他心情忽然就变好了,三叔公去世,叔他们也有了打算,这村里再没有让他惦记的人。倒是恶心事儿不少, 想想都烦, 他随手拎起一袋粮食便放入箩筐里, 冲外头正在收拾二舅的大舅乐道:“昨儿下午爹上了炷香我就让他带满仓和林大爷先进山了, 二牛也跟着一道,他担心遇到那老两口,被歪缠上烦人,偷偷给三叔公磕了几个响头就走了。”
    说完又劝大舅:“二舅就这脾性,知晓他没坏心思,我爹都听习惯了,您也别生气。赶紧的吧,别一会儿村里来人了,我懒得应付他们,都把要紧的粮食挑上,赶赶时间能在天黑之前到家。”
    他发话,众人顿时不再墨迹,进屋装好粮食,箩筐背篓都冒尖了,挑着担起身时扎着马步的大腿肌肉鼓动,人都跟着打了两个晃,卫大虎瞧见,不顾他们的阻拦强硬搬出一袋粮,都顾不上大舅二舅是长辈,拧着粗眉骂道:“逞什么强,进山路是多好走不成,量力而行的道理还是您教我的,咋到自己身上就忘了?”
    被外甥劈头盖脸一通骂,陈大舅老脸一红,一抹脸:“这不是想着家里没人了么,连二牛他老丈人都敢翻进家里来偷柴火,鬼晓得村里人找不到你会不会狗急跳墙,还有这好些粮食呢,我心疼啊!”他瞅着被大外甥丢回去的粮袋,一颗心直抽抽,别说粮食,他甚至连柴火都想挑去山里,就这么丢了多可惜!
    “偷,有胆子就来偷。”卫大虎轻轻松松担着粮食出了堂屋门,等他们都出来,反手把门关上落了锁,他冷声道:“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有人来作死。”
    堂屋门和已经被搬空的灶房都落了锁,一行人出了院子,卫大虎别上院门,带着舅舅和兄弟们头也不回进了山。
    在他们走后不久,村里还真来人了。
    为首的是村长的孙子,他身后跟着四五个年轻汉子,见卫家院门紧闭,众人脸色一变,没想到他们第一时间赶过来还是晚了,当时他们见抬棺回来的只有陈家那父子俩,他们心头便暗道不妙,没曾想还是晚了一步。
    卫大虎回避的态度已很是明显,他就是不乐意掺和村里的事儿,甭管啥土匪不土匪,他不乐意管。他家住在山脚下,离村子远,若土匪进村,他们家咋都不可能置身事外,可即便如此,明知晓现在应该全村齐心协力抵御外敌,他这个最有能力的猎户,反倒半点不愿为村里出力。
    还有陈家那两兄弟,甚至连带着陈二牛一家,最近时常没有踪迹,比那田眼里的泥鳅还滑手,根本抓不着。
    有个性急的汉子上前狠狠拍了两下院门:“老瘸子是没和他说吗,叫他们全家搬到村里来,他们咋还不领情呢,这么躲着人是啥意思?”
    村长的孙子皱眉,实在不想和这蠢货说话,他心里虽很不满意卫家的做法,觉得他们父子没把他爷爷放在眼里,他爷都亲自登门请了,卫大虎还不识好歹,甭管咋样,都该上他家露面说一声,咋能这般躲着人,行事半点不敞亮。
    可他也晓得,叫卫家搬去村里住,哪里是啥为了他们全家好?说到底还是馋卫大虎的能力,却不知该咋整,这些年卫家独居山下,和村里没啥往来,他们家在村里唯一的亲戚还是陈大陈二两家,偏生上回因为周家打上门一事,闹着他们和村里人有了嫌隙。
    如今想让卫大虎出力,硬的来不了,李大郎那厮便忽悠村里人想了这么个昏招,他知晓时已经晚了,信儿已经透给了卫家。他爷原本还愁呢,想着是该将错就错,还是找个法子找补,将错就错也成,只要陈大陈二在村里,就不信卫大虎能不管他俩舅舅,可后头发现这两家就不是“关门闭户”这么简单,他们家根本就没人!
    他爷这才开始急了,正想着找个机会找补找补,三叔公便去世了,他老人家原想着等人出殡下葬后,再好生和卫大虎商量商量,毕竟他也是村里人,理应出力的,却不想他们在村头等了许久,只等来慢悠悠回村的陈家父子,卫大虎他们早没了踪迹!
    村长的孙子想到这些,脸色愈发难看,他心里既恨李大郎那个蠢货,又恼卫大虎不顾同村情谊,眼见着那大力拍门的汉子一副蠢蠢欲动要翻院的架势,他一甩手,冷声道:“李大力,别怪我没提醒你卫大虎是什么人,你若真敢翻他家院墙,回头被他知晓打上门来,我可不会相帮。”
    被唤作李大力的汉子表情讪讪:“我,我就是想进去敲敲堂屋门,许是在家呢。”
    村长的孙子冷哼一声,不再搭理他,转身就走。
    …
    山下发生的事,卫大虎半点不知晓,昨夜一夜没合眼,这几日上上下下来回奔波,便是他都感觉有些累了,除了身体上的疲倦,还有心理上的厌烦。
    他本就是个喜好自在的性子,不然这些年也不会一直待在山里,宁愿每日穿梭在林间追逐野鸡,闲的躺在小溪里纳凉,缓缓流动的溪水冲刷着他的身体,烈日高悬,鸟雀轻鸣,饿了便抓条鱼烤食,那日子过得多逍遥自在啊。
    再想想如今,好似从大嫂和周苗花干仗后他去县里和府城打听消息,回来后便一直忙碌,唯一的松快日子还是和媳妇进山捡板栗,上山捉竹鼠,一起和泥巴吃叫花鱼……
    越琢磨心头越不畅快,他也不晓得自个是咋了,咋还突然烦上了,可就是控制不住心头火起,甚至都怪上那两腿一蹬留下一堆烂摊子的皇帝老儿,咋就这般没用,后宫里这么多大小婆娘,愣是没生出一个有用的儿子。
    但凡他有点用,这世道都不至于乱成这样,没用,屁用没有!
    烦死了。
    烦死了!
    走在他身后的陈大石累得都要走不动了,却一声都不敢吭,他老觉得他表弟这会儿怨念极深,那背影瞅着都在冒黑气,老吓人了。
    一路走走歇歇,不歇不行,陈二舅走到半道上的时候脚下踩滑好险没掉坑里去,还是走在他身后的陈大舅眼疾手快把他拽住,丢了扁担连忙抱住他的双腿,兄弟俩往下滑时,大舅争取来的这一点时间给了卫大虎伸手救人的机会,最后有惊无险把他们拉了起来。
    都不给大外甥骂人的机会,已经吓傻的陈二舅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大哥哭:“哥,哥你下次别拉我了,还好大虎在,不然你可就和我一起摔下去了!那么高,踢个石头下去老半晌都听不见个响儿,掉下去可是要死人的,你下回别拉我了。”
    陈大舅也吓得脸色发白,就是一瞬间的事儿,他都来不及反应,见弟弟摔了,他下意识就去拉,看他一把年纪还和小娃子一样哭出鼻涕泡,他又气又心疼,搂着他使劲儿锤他背:“胡咧咧啥,我咋可能不拉你,日后小心些就是。”
    上山多次,他们头一遭亲身经历所谓深山的危险,次次都有大虎带路,他们踩着他的脚印走,一直相安无事。可这回还是出了岔子,还好没事,好在没事……
    他一颗心怦怦跳,又慌又害怕,回想到抱着弟弟倒挂往下坠的失控感,手指头颤的不得了。
    陈大石兄弟三人亦是吓得面色发白,双腿软得站不住,他们的亲爹险些当着他们的面坠下天坑,那可真是一只脚踩进了阎王殿,还好大虎反应及时把他们拉了回来。
    “大虎……”陈大石吓得说话都在抖。
    “是我的错,我思虑不周,这几日大家伙都累着了,本就不该这么赶路。”卫大虎深吸一口气,都不敢想若是没拉住,他回头该怎么给两个舅母交代,是他太急了,不但把自己崩的紧,连带着两个舅舅和兄弟们都跟着他遭罪,舅舅他们本就上了年纪,上一趟山便是几个时辰,路陡难走,还得提心吊胆注意脚下,心神紧绷之际,人也没休息好,可不就容易出事儿。
    他把粮食担去前头略微平坦的地势,见大哥他们都小心过来了,让他们坐下休息,折身回去把软着身子坐在地上的二舅背起来,尽力让自己露出笑来:“您是我二舅,小时候我吃饭乱刨没个礼貌,您还拿筷子打我手,我是你外甥,哪儿做得不对,长大了就不敢打我了?”
    陈二舅圈着大外甥的脖子,这会儿都不敢看脚下,仍是心有余悸,闻言是泪花直冒,晓得自己下意识回避的反应被他看出来了,他觉得有些丢脸,故而埋头不说话。
    “累了就跟我说‘大虎我累了,咱歇会儿吧’,您是觉得我会骂人还是咋地?”把二舅放在地上,看着他一把年纪还像个娃子一样抹眼泪,他心里也不好受得很。他是舅舅啊,进了山反倒开始怕起他这个外甥了,这种感觉虽然很微妙,但他能感觉出来。
    先前没当回事儿,这些日子确实忙,想着回头闲下来再提一嘴,结果就是这么一疏忽,就险些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他叹了口气,又去把大舅扶过来。
    这下是彻底不用赶路了,一群人靠着箩筐坐着,气氛怪安静的。卫大虎看向两个舅舅,耷拉着脑袋没啥精神,他以前也没咋上心过,如今仔细一瞅,才发现他们鬓角长着好些白发,和他爹一样,不知不觉都老了。
    “咱来山里是为了过轻快日子,这么奔波往返,累的命都去了半条,反倒违背本意了。”他反思了一下自己,咱这提前买粮存粮钻山里是为了啥啊,还不是为了过安生小日子,每日快快乐乐的,让家人啥事儿不用愁,虽然土匪进村这事儿有点触不及防,但他怂个卵?咋能被不知啥时候出现的危险搞得自乱阵脚。
    如今他已经把人都带去了山里,山下确实还有不少东西没运上来,但这一口气吃不成个胖子,受路况所限,一人一趟只能拿这么点物什,来回一趟便是一日,这还是没咋休息的情况,长此以往咋受得住?
    铁打的都不成。
    今儿这意外好似一个警钟,把卫大虎给敲醒了。
    不能这么搞,慢慢来,得缓下步子,便是他都开始烦躁不耐,更不说舅舅他们这些上了年纪的汉子,别没死在土匪刀下,反倒失足于意外,若真是如此,他能把自己抽死。
    进了山后,所有人都默认听他的指挥。
    他可不能自乱阵脚。
    想明白后,心头顿时敞亮了,那口憋在心口的郁气也散了去,卫大虎神色一松,正要说话,便听见上头传来说话声儿。
    “叔,你确定大虎他们今儿会进山?三叔公照理得明日才埋,您会不会猜错了。”是陈二牛的声音。
    “昨日大虎和我提了一嘴,说今儿天气好就埋,我寻思这个时辰他们差不多也该到了啊。”卫老头嘀咕。
    “那咱再往前走走,早些接到人,他们也好松快松快。”
    说话声由远及近,卫大虎脸上不由露出一抹笑来。
    哎,还得是他爹。
    【作者有话说】
    月底啦,求营养液~
    第132章 132
    ◎一个短小二更(修了一下二牛对大伯二伯的称呼)◎
    “这儿呢!”卫大虎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故意说顽笑话,“二牛啊,可赶紧的吧, 你二伯都要走不动道了,就等你来背他老人家了。”
    这话一出,果然惹得蔫儿吧唧的二舅吹胡子瞪眼,从他哥怀里直起身子骂道:“什么老人家,我连爷没当上, 怎就成老人家了!”
    “哎呦,叔你估摸真准, 他们真上来了!”就听陈二牛一声惊呼,随即便是一连串的脚步声,听着颠乐颠乐的,“大虎,二伯,你们在哪儿呢?”
    “往前, 再转个弯。”卫大虎闭着眼都能走回家, 靠在箩筐上闭着眼扬声道。
    陈二牛听话啊,立马丢下他卫叔,往前跑了一小段,又转了个弯,果然看见坐在地上歇脚的一群人。嘿,这一个两个的,瞧着都累狠了, 连大虎都眯着眼打盹, 这可是个铁人啊, 竟都晓得累了。
    “卫叔, 这儿!”他冲后头喊了一声,拿过二伯身旁的扁担,杵着手歪头瞅他,“二伯的脸咋白成这样,被鬼吓了?”
    “你才被鬼吓了。”陈二舅抬脚蹬他,陈二牛嘿笑着躲开,他这么一插科打诨,原本沉默的气氛顿时松快不少。
    卫老头慢悠悠走过来时,大家伙歇得差不多了,没让儿子搀扶,陈二舅自个撑着地面站起身,脚有些打晃,但瞧着没啥大事儿了,还有劲儿抢过陈二牛手头的扁担,笑骂道:“我还没到担不起粮的地步,帮你大伯担去,他当爷了,他是老人家。”
    给大舅气得抬脚便踹,骂骂咧咧道:“个混账玩意儿,就不该拉你,让你摔下去得了,我还落个清净!”
    “嘿,我真摔了,就轮到你哭鼻子咯。”陈二舅大笑两声,扎起马步“嘿哟”一声,一个使劲儿便把箩筐担离了地儿,压根不要瘸腿妹夫和二牛帮忙,他觉得自己还能行!
    陈二牛便抢过大伯的扁担,弯腰一使劲儿便挑了起来,卫老头则接过了儿子身旁的背篓,大舅子他们挑两筐粮,大虎不但挑着两筐,背上还背了一篓,便是晓得儿子有着异于常人的体力,没见到也就罢了,看见了他心里怪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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