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他迟疑道:“姜娘子应当不会吧。她没有任何理由?做出?这样的事情。再说了,那日?我们也吃了同样的饭菜,也并无异样啊。”
    沈澹道:“我亦是如此说的。”
    荀遐刚要点头,忽然意识到什么,说道:“将?军今日?去?县学了?”
    他这过于迟钝的反应让沈澹无奈抚额:“否则我怎会了解这些内情?”
    “所以?,我们来时,食肆的人说姜娘子有事出?门?去?了,其实是被县学的人带走了?”荀遐的思路一下子通畅了起来。
    沈澹说道:“是,来带走她的正是徐望。”
    “所以?将?军亲自去?了县学,只为了证明姜娘子的清白?”荀遐问道。
    沈澹没说话,但神态便是默认了。
    “这对于姜娘子来说真是无妄之灾,”荀遐感叹,随即又是一脸费解,“如此说来,问题出?在县学内部?可县学饭堂的人便是靠此谋生,为何要做这样自断后?路的事情?”
    沈澹淡声道:“或许,这并不是他的本意。”
    “将?军的意思是......他另有用心?”
    沈澹又低声说了几句话,荀遐的脸色蓦地严峻起来:“若真如将?军所猜测的那样,那么此事就不单单只干系到县学了。”
    “静观其变。”沈澹道。
    两?人齐齐默然了片刻,荀遐道:“好在后?日?便是县学的课假了,到时我便可以?去?看望三娘。”
    他想?起什么,说道:“原来之前三娘说的县学新上任一位年轻的教谕便是徐望。说起来,他倒也不辜负徐尚书的期望,年纪轻轻便入了仕途。将?军,你去?县学为姜娘子作证,便是与他正面打交道的吧?”
    沈澹颔首。
    “我与徐望没什么交集,不知他是不是和?徐尚书一样偏执倔强,难以?交流?”荀遐问道。
    “徐亭舟素日?温和?有礼,但一言一行都极谨慎,甚至暗藏机锋,不似外?表那般柔和?,”沈澹道,“不过我观他似乎没有其父的固执。”
    “毕竟能数十年来始终不放弃寻找下落不明的胞妹,此事非常人能做到。”荀遐感叹了几句。
    正说着,姜菀将?菜品端了上来。荀遐看到她便道:“姜娘子,你还好吗?”
    姜菀笑道:“荀将?军放心,我无事。沈将?军已经向县学证明了我的清白。”
    待她离开,荀遐忍不住向沈澹道:“将?军,您去?县学,有没有见到——”他原本想?说出?那个称谓,然而迟疑了一下没有说出?口,悄悄觑着沈澹的神情。
    沈澹垂眸盯着茶盏中轻微摇晃的茶水,慢慢道:“不曾见到,但我隔着一道院墙听见了师父的声音。”
    “将?军真的不打算去?见顾老夫子吗?”
    沈澹眉头轻蹙,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荀遐见他这般,不由?得道:“顾老夫子博览群书,不会是那般不讲道理之人吧?将?军当年投身沙场,那是事出?有因,也是为了社?稷着想?。”
    “他会理解将?军的。”荀遐道。
    沈澹默然无言,抬手饮尽杯盏中的茶水,只觉得滋味苦涩无比。
    *
    晚间歇息时,思菱替姜菀拆着发辫,说道:“今日?多亏了那位沈将?军,否则那县学还真会把小娘子关起来。”
    她眨了眨眼,压低声音道:“小娘子,你不知道,沈将?军一听说你被带走了,神色一下变了,简单问了我几句,便立刻步履急促地往县学去?了。”
    她说完,将?姜菀的长发梳顺,小声嘀咕道:“我瞧着沈将?军对小娘子很是关心呢。”
    姜菀正涂着手脂的动作顿了顿,道:“毕竟大家相识一场,不至于太过冷漠吧。”
    “小娘子,我的意思是,沈将?军他——”思菱欲言又止。
    “你想?多了,”姜菀不由?得失笑,“沈将?军是个正义严谨的好人,他这样做并不奇怪。再说了,他愿意来帮我,主要还是看在荀将?军和?秦娘子的份上。”
    思菱还想?说什么,见姜菀已经困倦地打起了哈欠,睡眼乜斜,便将?未说出?口的话止住了,服侍她上床躺下,吹熄灯火,放好了纱帐。
    一夜无梦。
    接下来几日?,食肆依旧照常营业。只是姜菀很快发觉,店中的生意较之从前差了很多,不仅来买点心的人少了很多,就连晚食高峰期,店内也只有寥寥数人。
    她心头狐疑,心想?莫非是那日?县学的人来此被大家看到,误以?为自己?的店出?了问题?可仔细一想?,徐望来时,店外?路上人并不多,他的阵仗也不大,不至于惊动太多人。
    思菱和?宋鸢想?方设法出?门?打听了一下,回来时神情变得无措。
    “究竟出?了什么事?”姜菀问道。
    思菱咬牙道:“小娘子,这周围人全都在说,县学的学子吃了姜记食肆做的饭食后?中毒病倒了,大家听说后?,便不敢再来了。”
    姜菀愣住。
    第46章 红枣酥和牛乳茶
    她紧紧蹙眉:“此事发生在县学内, 并未公之于众,是怎么传得人尽皆知的?”
    思菱气得脸发红:“小娘子明明是无辜的,是哪个阴险小?人在捕风捉影乱嚼舌根?”
    “县学......会不会是陈让?”思菱啐了一口,“他处处同咱们过不去, 便趁此?机会想要大肆抹黑小娘子和食肆的名声!”
    姜菀深深皱眉, 只觉得思绪纷繁复杂, 犹如一团乱麻。
    于县学饭堂一事?上, 陈让是胜者,既然已经稳稳赢得了?在县学饭堂的职位, 又何必这?样做?除非......她想到那诡异的香料,只?觉得重重疑点忽然有了?解开的头?绪。
    为今之计, 只?能?期盼徐望早日调查清楚事?情真相,彻底还自己清白。
    食肆的生意一落千丈,这?样的落差让众人的情绪都有些低落。饮食生意最重要的便是口碑, 建立起好口碑或许需要很久,而?摧毁口碑却只?需要一句模棱两可的谣言。姜菀再度明白了?何为“人言可畏”。
    她有种直觉, 这?其中一定少不了?某些人的推波助澜,否则只?凭一人,断不能?将此?事?传出这?么大的范围。
    几家欢喜几家愁, 姜记这?边凄风苦雨, 而?隔了?几条街的俞家酒肆却是红红火火, 他们还借机推出了?不少卖相甚佳但价格昂贵的菜品, 依然赢得了?不少食客的青睐。
    县学那边,徐望带走了?那包关键证物“潜香”后?,调查却迟迟没有结果?, 姜菀的心愈发焦灼起来。她不知道这?样下去,自家店还能?不能?开得下去。
    这?一日, 徐望终于再度出现。他对姜菀道:“姜娘子,请你随我去一趟县学。今日,我会就此?事?给你一个交代。”
    姜菀颔首答应。
    两人到县学时,王女医正候在前厅。
    徐望向?王女医点了?点头?,后?者指着桌案上铺开来的深色粉末,说道:“经过比对和查阅相关书籍,并请教了?其他几位同僚,我基本可以确定此?物是从含幽草中提炼而?出的。此?外,制作者显然熟知含幽草的性状,在碾磨药粉制作香料时还额外掺杂了?另外几种草药,以掩盖住含幽草本身?的气味。”
    “那么此?种调味料有何特点呢?”徐望问道。
    王女医道:“简而?言之,若是在食物中加入此?种调料,不需要花费额外的功夫便能?让食物变得美味可口,并且会让食物的滋味变得更?加强烈。”
    姜菀出言问道:“意思是说,一般厨子做菜时须得用心琢磨油盐酱醋的用量,思索如何搭配,而?用了?这?种调味料便省去了?这?一步,直接煮熟后?,便能?让食物拥有了?丰富的滋味?”
    王女医颔首:“正是如此?。从这?一角度来说,此?种‘潜香’似乎不失为一种有用处的东西,但由于其原料含有一定毒性,普通人服用后?并不会有什么大碍,但精通武学之人一旦服用,便会如秦娘子这?般产生剧烈的反应。”
    徐望敛容道:“我记得含幽草最早是从天盛传进?国内的,后?来因为被查出含有毒性而?被封禁,加之多年前因战争的缘故,我朝切断了?同天盛的贸易往来,这?种草药也就此?消失。近年来,两朝关系有所缓和,便渐渐又有商货开始在西市售卖。”
    王女医面色严肃:“含幽草虽可以入药治疗疾病,但若是使用不当,会对人体造成极大的损伤,时间久了?便会伤及心脉和骨骼。只?怕天盛这?么多年来仍然暗藏祸心,设法将一些百害而?无一利的毒物传进?我朝,毒害我朝儿郎。”
    徐望说道:“有劳王女医。此?事?我已告知了?衙门,他们会向?上禀报,严格检查每一样从码头?运来的番邦货物。”
    王女医离开后?,姜菀向?徐望道:“徐教谕,此?物究竟是被何人放进?了?县学学子的饮食的?”
    “今日请姜娘子来,正是为了?此?事?,”徐望垂眸看着那粉末,“我已派人去西市将那位售卖潜香的店主带了?过来。为了?更?好问询,还请姜娘子暂避。”
    姜菀依言退到了?内室屏风后?。隔着一道纱帘,只?听得徐望击了?击手掌,很快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有人把那店主带了?进?来。
    静默了?片刻,姜菀听见徐望发问道:“冯五,你家摊铺平日都售卖些什么?”
    一个粗哑的声音带着恭敬道:“回大人的话,草民所卖的都是些可以用在食物中调味的香料。”
    徐望淡淡道:“那么,这?‘潜香’你又是何日开始售卖的?”
    冯五似乎呆了?呆,方战战兢兢道:“大人,草民不知‘潜香’是何物。”
    徐望不作声,听声音大概是将那包粉末呈给了?冯五看,只?听冯五道:“这?......草民并不曾见过此?物。”
    听冯五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不认账?姜菀好奇心起,想看看徐望究竟会怎么审问出真相。
    却听徐望蓦地猛拍了?一记桌案,声音提高道:“县学饭堂的陈厨子都已亲口承认从你店中买来了?此?物,你却说不曾见过?若你再这?般满腹谎言,莫要怪我把你扭送去衙门问罪。”
    好一招无中生有。姜菀静听着冯五的反应。
    冯五大约是被吓到了?,立刻抖抖索索起来:“草民......他……”
    想来是没经受过如此?疾言厉色的质问,很快,他便一股脑地全说了?:“此?物是自云安城外一位异域行商那里买来的,他说这?是一种专门用在食物中的调味料,其中的原料产于天盛。”
    徐望紧接着问道:“其中的原料有哪些?”
    冯五结结巴巴道:“大人恕罪,这?个草民实在不知。草民只?是听那位行商说这?是个稀罕物,可以卖出好价钱才一时冲动买了?许多。”
    他的声音听起来倒不似作伪。徐望不语,又过了?片刻才道:“自你开始售卖此?物,共卖了?多久?卖出了?多少?”
    冯五道:“大约卖了?半个月。当时我从那行商手里共买了?三十包,一共卖出去了?七包。”
    “这?七包分别卖给了?几人?”
    “回大人的话,其中六包都是这?位姓陈的厨子买的,还有一包是一位年轻小?娘子买走的。”
    “你所言为实吗?”
    冯五道:“草民不敢欺瞒大人,大人可以派人去草民店里核查这?香料剩下的数量。”
    “那么,陈厨子最近一次买此?物,是何时?”徐望继续发问。
    冯五似乎苦苦回想了?半天,方开口道:“若草民所记不错,应当是七八日前。”
    徐望的指节一下下轻扣着桌面:“他为何独独在你处买这?些东西?你们是否早已熟识?”
    冯五慌忙道:“大人,草民与陈让只?是……只?是点头?之交,并没有多么深厚的交情。”
    徐望不置可否,向?一旁的薛致道:“诚之,你先带他下去。”待冯五离开,他又吩咐另一人道:“让陈让过来。”
    姜菀聚精会神,听着陈让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随后?是他的声音响起:“徐教谕。”
    徐望一改方才严肃的态度,语气温和道:“陈师傅,前些日子秦娘子身?体不适,此?事?你知晓吧?”
    陈让立刻换了?一副低沉的语气:“我知道,只?是不知秦娘子究竟是因何而?染病的?”
    徐望叹道:“祸根便出在饮食上。秦娘子是误食了?一种香料,才会产生诸多不适。”
    虽然隔着屏风,姜菀依然能?感觉到陈让的呼吸似乎僵硬了?一瞬。片刻后?,他干笑着道:“不知是......是什么香料?”
    徐望慢慢道:“是一种来自番邦的调味料,名叫‘潜香’。此?物的原料含有一定毒性,碰巧秦娘子食用后?又练功运气,导致毒性发作,才会病倒。”
    陈让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往常无二:“不知秦娘子是在何处食用了?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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