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我替十一送信,收信人是罗七与吴珍。”玖茴从纳戒里取出一封信,递到中年男人面前。
    男人与妇人却不看那封信,他们见玖茴从虚空中摸出一封信,连连赔礼:“小人不知仙人身份,多有冒犯,请仙人恕罪。”
    “起来。”见他们谨小慎微的模样,玖茴伸手扶住满脸惊恐的妇人:“罗七与吴珍是不是你们的亲人?”
    “回仙人的话,正
    是家父家母的名讳。”男人读过几年书,大着胆子瞅了一眼信封,见上面确实写着他父母的名字,忍不住问:“仙人,不知这位十一是哪位高人?”
    玖茴看着中年男人,轻轻叹息一声:“你今年年岁几何?”
    “小的……小的三十有一。”男人不知玖茴为何会问这种问题,他怯怯看了玖茴一眼,不敢多说一个字。
    “走吧。”玖茴把信放回纳戒:“你的父母应该还记得十一是谁。”
    夫妇不敢拒绝,乖乖把玖茴与祉猷带回了自己家。
    刚进院门,玖茴就闻到苦涩的药味。
    男人胆怯解释:“仙人,家父生了病,正在家中休养。”
    “汪汪汪汪汪!”
    屋内传出犬吠声,很快一条大黄狗便从屋子里蹿了出来。蹿到一半,它突然浑身僵硬,连迈在空中的狗腿都停滞在了半空中。
    “哟,这不是大黄吗?”玖茴看着这只僵硬的大黄狗,轻笑出声:“一年不见,长大了不少,嘬嘬嘬嘬嘬,过来。”
    “唔……”大黄迈着顺拐的步伐,一步一步慢慢挪到玖茴面前,四肢往地上一扑,摆出了一个艰难的五体投地姿势。
    夫妇见到自家的大黄如此听话,以为是仙人之姿惊到了大黄,忍不住在心中感慨,不愧是仙人,连他们家的狗,都对他们如此尊敬。
    “看来小孩儿把你养得很好,这一身的小肥肉。”玖茴揉了揉狗头,对它道:“我来找罗老七,替一个人送信。”
    大黄摇了摇尾巴,从地上爬起来带着玖茴与祉猷往屋里走。
    罗家院落收拾得很干净,走进屋内,才发现屋子里有些昏暗。一个老妇人坐在床边,默默垂着泪。
    “三十年了……”
    “不知我的十一,我的十一……可好……”
    床上的老人头发稀疏,说话有些含含糊糊,应该是病得糊涂了。
    “汪汪。”大黄叫了一声,终于让垂泪的老妇人注意到玖茴与祉猷。
    “不知二位是……”老妇人擦着泪站起身。
    “我是罗十一的朋友。”玖茴走到床边,伸手探了一下罗老七的脉,输送了一点灵力到他体内:“只是普通的风寒,没什么大碍。十一让我给你们带来了补身体的药,吃上一粒就没事了。”
    “罗十一,你是说十一?”病得迷糊的罗老七蓦地睁大眼,他的眼中有无限光彩,他拼命抓住玖茴的袖子:“姑娘说的可是我家十一?”
    “对,就是你们家的罗十一。”玖茴没有把袖子从老人手中取出来,她单手取出十一写给父母的信,还有十一提前准备好的银子、药材、丹药、布匹、书籍等物,一一交给了两位老人。
    “这些……都是十一给我们的?”老妇人擦干眼泪:“当日宗门的仙人说了,拜入宗门后便不可与红尘俗世亲人联络,十一给我们带这些东西,会不会受罚?”
    “仙子,您把这些东西都带回去吧,我们不能让十一有麻烦。”妇人紧紧拽着那封信:“求求仙子了。”
    “二老不要担心,今日之事并无他人知晓。”玖茴知道两位最想听的是什么,于是把十一的近况都说了一遍。
    比如他天份好,修为进步很快,与九天宗下一任宗主关系亲近等等。
    “他现在多高了,是胖还是瘦?”老妇人忍不住追问:“九天宗饭菜可还合口,这些年有没有人欺负他?”
    “他长得俊俏,身姿挺拔,胃口也好,一顿能吃三大碗饭。”玖茴没有告诉他们,九天宗弟子痴迷剑道,大多吃辟谷丹,只给他们讲十一在桃林城的生活:“他性子也好,为人正直善良,十分讨人喜欢。”
    “那就好,那就好。”老妇人摸着信封,不断呢喃道:“他好好长大,好好吃饭了就好。”
    “十一有要务在身,暂时不能离开,等以后有机会,我带他回来探望你们。”玖茴对二位老人道:“你们要好好保重身体,等十一回来时,才不会让他担心你们。”
    “老头子,听到没有,你要好好养身体。”老妇人喜极而泣:“姑娘,十一当真能回来?”
    “当然。”玖茴压低声音:“不过此事不可声张,日后若有人问起,你们就说曾经救了一个差点饿死的旅人,我今日来,是代那位旅人来向你们道谢。”
    “多谢仙子,多谢仙子。”老妇人哽咽着要给玖茴跪下磕头,被玖茴一把扶起。
    另一边祉猷按住了想要从床上爬起来磕头的老人。
    “我们与十一是朋友,二老是十一的父母,你们怎能向我们下跪。”玖茴扶着老妇人到床边坐下:“我们天黑前就要离开天鹤城,二老若有什么需要我带给十一的,尽可交给我。”
    老妇人摸着手上的信,她与老头子都不识字,也不知道十一在信上写了什么。
    “爷爷,奶奶。”院子外传来小孩子的叫喊声。
    “小宝,有贵客来找爷爷奶奶,你不能去打扰。”
    “什么贵客?爹爹娘亲,你们为什么站在院子里不进去?”
    玖茴起身打开窗户,探头对小孩招手:“小孩儿,一年过去,你的字练得怎么样了?”
    小孩看着窗户后的女人,吓得揪紧身上的书袋:“你、你怎么在这里?”
    她该不会是来带走大黄的?
    他赶紧扭头寻找大黄的身影,见它夹着尾巴缩在大门后,才放下心来。
    “你们都进来。”玖茴瞥了眼缩在大门后的大黄:“大黄也过来。”
    三人一狗排成一列,老老实实走进屋子。
    “父亲,你好了?!”中年男人看到面色恢复红润,也不再咳嗽的父亲,喜得连连向玖茴道谢:“谢谢仙子,谢谢仙子!”
    “二郎,你念过书,给我们读一读这封信。”
    玖茴起身把藏在袖中的画卷递给老妇人,十一说过,若是他爹娘看信,才把有十一模样的画卷给二老。
    她拉了拉祉猷的袖子,带着他离开屋子。院子里的葫芦藤爬上了瓜架,两人在瓜架下的石桌旁坐下。
    罗家的屋子修得结实,但玖茴与祉猷有修为在身,仍旧能听到罗家二郎结结巴巴念信的声音。
    “当日离别,爹爹娘亲远远追着飞舟跑,可否摔跤?”
    “爹爹娘亲莫要担心孩儿,孩儿一切都好,只是相貌与八岁时有所改变,也不知爹爹娘亲还能不能认出我来?我托人画了一幅画像,爹娘若是想我,便打开看看……”
    “孩儿无所盼,惟愿爹爹娘亲身康健,无病无忧安享晚年……”
    玖茴抬头看着瓜架上长成的葫芦,轻轻叹息一声。
    仙修与普通人的寿命,本就是天壤之别。踏上修仙之路,便要送走一个又一个亲人,最终成为普通人眼中高高在上,喜怒不形于色的“仙人”。
    她布下结界,把罗家人的声音隔绝在结界之外。
    大约半个时辰后,罗家二郎红着眼睛带着妻儿走出来,三人手里都提着大大的包袱。
    “仙子,仙长。”罗家二郎把包袱放到石桌上:“小的先前并不知十一便是大哥,请仙子恕罪。”
    他只知道自己有个大哥,但外面的人都说,他一岁时大哥就出意外夭折了。却没有想到,大哥竟是拜入了修仙门派。
    十一,就是大哥的名讳。
    “这些衣服,是娘按照我的身量做的,用的是家里最好的布料,若是大哥不嫌弃,可以穿着当睡袍。”罗家二郎不知修真门派有什么忌讳,所以把包袱打开给玖茴检查。
    玖茴看到包袱里,除了衣物还有手帕鞋袜,不知道老妇人做好后放了多久。
    “娘说,大哥小时候喜欢吃家里做的红豆腐,这坛子红豆腐……”罗二郎大抵是觉得让仙子带这些上不得台面东西有些尴尬,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了:“劳烦仙子了。”
    “好香啊。”玖茴凑近闻了闻:“等回去我要跟十一分着吃。”
    听到这话,罗二郎脸上的不安渐渐消去,把其他两个包袱也打开了,里面是一些吃食与小玩意儿,还有一封厚厚的信。
    “仙子大恩大德,小的无以为报,请仙子受小子一拜。”罗二郎跪在地上,朝玖茴磕了一个头,准备磕第二个时,被玖茴拦住。
    “我与十一是朋友,来之前他已经谢过我了。”玖茴把罗二郎从地上拎了起来,她把这些东西收进纳戒,伸手摸了摸小孩的脑袋:“字丑小孩儿,记得好好念书,好好练字,下次我再来的时候,要检查你的字。”
    小孩儿愁苦着脸却不敢反驳。
    被他皱巴巴的小脸逗笑,玖茴站起身:“好了,我该走了。”
    “大黄。”她朝大黄招了招手,待它走近后,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又摸了摸它脖子上的狗牌,似笑非笑道:“你要乖乖的,懂吗?”
    大黄赶紧摇尾巴,把尾巴摇出了残影。
    “真是只乖狗狗。”玖茴轻笑一声,她朝老人房间看了一眼:“请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把东西好好交到十一手里,告辞。”
    她与祉猷转身走到院门,身后传来老人急促的喊声:“仙子,请留步。”
    玖茴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二老,只见二老相护搀扶着走出房门,他们走到瓜架下,垫着脚细细选了个最漂亮的葫芦摘了下来。
    “那年十一想要摘葫芦,我见葫芦没长成,不让他摘。”老人颤抖着手,小心翼翼擦去葫芦上的灰尘,捧着葫芦走到玖茴面前:“早知道他会拜入仙门,三十年不能相见,我该让他摘的。”
    时隔三十年,这个成熟又完美的葫芦,终于递到了玖茴面前。
    “请仙子,把它带给十一吧。”
    “好。”
    玖茴双手接过葫芦,把葫芦郑重地放进纳戒,弯腰向二老作揖:“请二老多多保重,十一还要回来看你们。”
    “不能回来也没关系,他能好好的就好。”
    离开罗家,玖茴扭头看沉默不言的祉猷,伸手握住他的手腕:“祉猷。”
    “嗯?”祉猷乖乖侧首看他,双眼清澈透亮。
    “走,小师姐带你去薅食铁兽幼崽玩。”玖茴握着他的手腕没有松开:“食铁兽幼崽可好玩了。”
    “嗯。”祉猷感受到了手腕处的温暖。
    “走咯。”玖茴带着祉猷跳上飞剑,“小师姐带你看遍天下大好河山。”
    镇星楼。
    四位长老看着混乱成一团的各大宗门玉牌,突然看到角落里的恶犬图案消失。
    “北之地恶犬消失了……”
    白长老惊诧地看着这一幕:“发生了什么事?”
    黑长老瞥了一眼后,漫不经心开口:“说不定狗被人杀了,好事啊。”
    “劫难起,预言又大乱。”白长老怔怔开口:“也许天命……也早就乱了。”
    “那不是很好。”黑长老面无表情开口:“天命要众生亡,如今天命大乱,众生才有一线生机啊。”
    “哪有如此简单的事。”
    “左右不过一个死。”黑长老伸手拂过那些宗门玉牌:“既然只有一手烂牌,就不要按理出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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