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尽人事,而听天命
“您好,周总,我是夏妍,来面试您的秘书一职。”走进去,看着坐在大班椅里,仍旧捧着手机在低头无比认真看着,完全都不抬头看一眼自己的周亦白,来面试的新人壮着胆子,率先开口。
毕竟,她也不是第一次见周亦白了,以前,还跟周亦白一起同桌吃过饭,聊过天,那时候周亦白还说,有什么困难,可以找他帮忙。
现在,夏妍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居然跑来面试周亦白秘书的职位。
或许,她就是想让江年看看,没有她,她也可以靠近周亦白,或许说不定哪天,也能让周亦白喜欢上她。
听到夏妍的声音,周亦白这才淡淡掀眸,朝她看了过去,眸光幽深,带着一丝冷冽。
夏妍看着他,和他的目光对上,竟然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为什么要来面试我的秘书一职?”看着夏妍,周亦白手里还握着江年的手机,一直不放下,低沉冷峻的嗓音无比淡漠地问她。
其实,过去的这两个月,他让人查了江年从巴黎回来后的所有事情和行踪,他查到,夏妍居然为了一个韩潇和江年翻了脸。
所以,在人事部筛选出来的上千份海内外拥有硕士或以上学历的求职者当中,当他一眼看到夏妍的简历时,他便立刻通知了秘书,让夏妍来面试。
夏妍看着眼前的周亦白,说实现,距离那一次和周亦白同桌吃饭聊天,不过也就一年多两年的时间不到而已,可是,眼前的周亦白和那时的周亦白,却判若俩人。
那时的周亦白,虽然看着冷峻,不易接近,给你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但那是一种有钱人家大少爷的感觉,带着几分稚气。
但现在的周亦白,却完全不是,不管是他的表情,还是他的眼神,抑或是他浑身上下散发现来的气压,都不由地让人从心底产生一种敬畏,一种不管从哪一方面,都无法触摸的感觉。
更确切地说,他成熟了,变得沉稳,内敛,大气了,能无形中给人一种压迫感了。
“因为工资高,待遇好。”看着周亦白,半藏半露的,夏妍回答道。
靠进椅背里,周亦白幽深的黑眸不带一丝情绪地眯着夏妍,“所以,你希望被录取?”
“是。”站在那儿,一瞬不瞬地看着周亦白,夏妍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好,只要你把江年从巴黎回来后,你和她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一句不落地说给我听,明天开始,你就可以办入职,来上班,成为我的秘书。”眯着夏妍,周亦的的手心里,仍旧握着江年的手机,嗓音冷冽道。
夏妍倒是没料到,这会是她今天面试的全部内容。
不过,正好,江年做的那些龌蹉事情,她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全部说给周亦白听,也好让周亦白更清楚明白地了解一下,江年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两三年,他们都被江年给骗了。
“既然周总都这么说了,那我一定一五一十,把记得的东西,一字不落地说给周总听。”夏妍笑着,点头,然后,把江年从巴黎回来后,她和韩潇两个人第一次和江年吃一起吃饭发生的事情,到后来江年给她发的信息,以后韩潇对她说的话,还有后来所有她看到江年和韩潇在一起的画面,全部一五一十,几乎同有落下任何细节地告诉了周亦白。
周亦白眯着夏妍,听着她越说越气愤的声音,却是抑制不住的,撇开头去,渐渐有些猩红了眼眶。
最终,在夏妍话音落下的时候,他站了起来,转身,看向了落地窗外。
落地窗外,阳光正是最明媚灿烂的时候,可是,周亦白却是抑制不住地,浑身都想要颤抖。
他知道,之前他为难沈氏,为难沈听南,故意让海关扣下了沈氏的五个货柜,后来货柜突然就被放了,他当时让人去查的时候,海关那边只说,是一个新来的搞错了,所以把沈氏的货柜给放了。
后来他再去查,才知道,是韩潇手里刚好有东宁海关负责人的把柄,以此威胁,才让海关负责人悄悄把沈氏的五个货柜给放了。
韩潇出手帮沈氏,帮江年,周亦白之前还一直不明白是为什么。
现在,他终于知道了。
那天,江年从东宁大学回到银岭公馆,半边脸红肿的跟什么似的,他问她,谁打的。
当时江年无比平静地笑着跟他说:亦白,拜你所赐呀,满意么?
是呀,确实是拜他所赐!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周亦白,你就是个畜牲,你简直猪狗不如!
亲情,爱情,友谊,一样一样,全部都因为他,将江年无情地逼向了死角。
阿年,对不起呀,对不起!
仰起头,周亦白深深地吸气,努力不要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
“最后,江年答辩那天,她答辩结束,从多功能教室里走出来的时候,你对她做了什么,又说了什么?”这是唯一,夏妍还没有跟他说的,低沉嘶哑的嗓音几乎颤抖的,周亦白问道。
站在离周亦白四五米开外的地方,看着他仰起头,浑身被她从未见过的悲伤与寂寥包裹,听着他那带着颤抖的声音,夏妍眉头皱起,忽然就有些弄不明白,周亦白这是为何。
周亦白爱的人,不是叶希影吗?他不是应该很讨厌江年才对吗?
“说,那天你都对江年干了什么,又说了什么?”倏尔,周亦白冷洌的嗓音夹杂着愤怒地低吼道。
夏妍听着,被吓的浑身一个轻颤,立刻便如实道,“那天,刚好你和叶学姐领证结婚,然后,各大媒体爆出了关于江年为什么会和你结婚的事实,我看到之后,就在多媒体教室外面等着江年答辩结束出来,等她出来之后,我把新闻拿给她看了,新闻上报导的,基本上全是实情,没有一句假话,因为江年跟我说过,她是因为给你献血所以才嫁给你的,你爱的人,其实是叶希影而不是她。”
“你跟她说了什么?”阳光明媚下,周亦白紧紧追问,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
“我跟他:过分的事情做多了,总是会遭到报应的。”没有隐瞒,夏妍也不想隐瞒,更加没有必要隐瞒,把她对江年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告诉了周亦白。
——过分的事情做多了,总是会遭到报应的。
听着夏妍的话,周亦白勾起唇角,笑了,笑的撕心裂肺,五脏俱焚。
他是多么愚蠢,又多么的无知,才让江年遭受了这么多的痛和伤。
“夏妍,交了你这个朋友,应该是江年这辈子犯下的第二个最痛心的错误。”
第一个最痛心的错,是爱上了他。
看着周亦白那全部被悲伤包裹的背影,夏妍的眉头狠狠皱起,“周总,你.......你什么意思?”
“下午把时间空出来,韩潇在监狱,我会安排你去见他。”极力克制着,周亦白让自己冷静下来,淡淡地道。
“韩潇在监狱?!”夏妍错愕,一切的事情,好像都不是她预想的那样,好像都不对劲。
“出去吧!”再不多说一个字,周亦白淡淡吩咐,却完全不容置喙。
夏妍紧紧地盯着他的背影,无数的疑问在心头,还想要问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却生生吞了下去,只点头道,“好,那我明天可以来报到了吗?”
“可以,明天起,你就是我的秘书。”
“谢谢周总。”看着始终没有再回头看她一眼的周亦白,夏妍点头,又深深看周亦白一眼后,这才转身,离开。
也就在夏妍转身出去的那一霎那,周亦白抬手,“砰”的一声,一拳狠狠地砸在了面前防弹的落地玻璃上,瞬间,指关节的位置,鲜艳的液体溢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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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试,就这样结束,一句和工作以及专业有关的问题都有,每一句话,每一个字,说的都是江年。
从周亦白的办公室出来之后,夏妍似乎开始明白,她的想法,错了。
周亦白似乎并不厌恶江年,一点儿也不厌恶,相反,他爱江年,很爱很爱江年,要不然,不会在她说到她狠狠甩了江年两巴掌的时候,周亦白竟然抑制额头青筋暴跳,渐渐红了双眼。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江年脚踏几条船,分明就给周亦白头顶种草,周亦白还要那么爱江年,难道周亦白是犯贱吗?又或者是说,她理解错了?
此刻,夏妍或许是真的想不通这一切,但是往后将近五年的时间里,她将会一天比一天更清楚,周亦白对江年江年,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情,而这份感情,又会深沉到何种程度。
下午,在周亦白的安排下,夏妍去了离东宁市快二百公里外的男子监狱,看韩潇。
自从毕业答辩那天,她在教学楼下看到和江年在一起的韩潇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韩潇,也再也没有过韩潇的消息,她也努力让自己不要去想韩潇,更不要去在乎韩潇。
但是每每,只要想到江年居然从她这里抢走了韩潇,夏妍胸腔里的愤怒,便仍旧无法遏制。
驱车两个多小时,将近三个小时后,夏妍到达了监狱,因为是周亦白安排的,所以,很快,夏妍便被狱|警带着,直接去了探访室。
当狱|警带着夏妍到的时候,韩潇已经等在那儿了,当门打开,一眼看到一自囚衣坐在里面的韩潇,夏妍整个人瞬间就怔愣在了门口。
韩潇瘦了,胡子长出来,没有剃,但整个人还是跟以前一样,白白净净的,身上脸上没有任何的伤,看来在监狱里,并没有受到任何的虐待。
但夏妍之所以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便怔愣在了门口,是因为韩潇看她的眼神,完全彻底地变了。
以前他们在一起还是男女朋友的时候,韩潇的眼神总是温柔的,脉脉含情的,可现在,韩潇看她,就像在看一个白痴,看一个傻逼或者疯女人一样。
又或者,他根本不把她当人看。
“看来,是周亦白安排你来的。”看着愣在门口的夏妍,韩潇勾着唇,笑的讥诮又讽刺,眼里,是十二分的不屑与轻蔑。
没错,现在看夏妍,他就跟看一个傻子一样。
被一个男人随随便便就哄上了床,玩的团团转,脑子都不动动,就跟自己最好的朋友反目成仇,那么多年的书,真是白读了。
看着韩潇,听着他那无比讽刺的低笑声,夏妍终于回过神来,但女人天生的自尊,让她不可能在韩潇的面前低下头来,所以,她昂着头,带着倔强的,走向韩潇。
在那次,韩潇在车里吻了江年之后,其实,她有去找过韩潇,甚至是求过韩潇,让韩潇不要离开她。
但是韩潇说,江年哪哪都比她好,特别是床上功夫,让他的每一个毛孔都爽到爆,所以,他是不可能放弃江年,再和她在一起的。
她曾经也试图用她的身体挽回韩潇,可是,睡过她之后,韩潇又马上换回了那张绝情的面孔,让她以后再也别来找他,他和她,从此再没关系,最好当两个陌生人。
“想不到,你韩潇也有今天。”昂头挺胸的,夏妍走到韩潇的面前,然后,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狠狠地讽刺回去。
韩潇看着她,却是无比讽刺地笑了,“夏妍,比起我,被我一直玩弄在鼓掌里的你,才是最可怜的那个人。”
周亦白让夏妍来监狱见他,无非就是想让夏妍知道,自己被玩弄的多惨。
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必要再继续演下去,继续再玩弄夏妍一次,毕竟,她傻是傻了点,但是对他的感情,从始到终,都是真的,而且,她把她的人生第||一次给了他,作为报答,他今天会把所有的实情都告诉她。
“韩潇,是,我确实是被你玩弄了,不止被你,也被江年玩弄了,所以,你看看,你们两个人,没有一个好下场的。”看着韩潇,夏妍也冷冷又讽刺的笑,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在发泄自己的痛恨与愤怒。
“呵.......”看着夏妍那个傻样,韩潇低头笑了起来,“夏妍,你还是不明白呀,不管是你,还是江年,你们都是被我利用的对象。”
“你什么意思?”倏尔,夏妍瞪大了双眼看韩潇,愤怒质问。
看着她,韩潇扬了扬眉,“夏妍,你相貌平平,身材一般,资历也平平,你以为,我一开始的时候,凭什么会下了血本追求你?”
看着韩潇,和他对视着,夏妍渐渐明白了什么,不由震惊地道,“韩潇,你的意思是,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对吗?”
看着她,韩潇又挑了挑眉,抿着唇思忖一瞬道,“其实也不是,当你把第||一次献给我的时候,我还是有那么一点儿喜欢你的。”
“啪!”“韩潇,你王八蛋!”
无比气愤的,夏妍猛地站起来,扬手一巴掌便甩在了韩潇的脸上,愤怒地痛骂。
守在门口的狱警听到这么大的动静,往里看了一眼,但马上,又收回视线,啥也没管。
看着夏妍,韩潇舌尖扫过被打那一侧的嘴腔内壁,不由勾着唇,笑了,丝毫都不以为意,也不想继续跟她绕弯子了,所以直接道,“下了血本追求你,跟你在一起,睡你,不过就是因为你是江年最好的朋友而已,因为只有通过你,才是最好的接近江年的办法。”
看着韩潇,渐渐的,夏妍瞪大了双眼,“韩潇,你说什么?”
“你个傻子,还不明白吗?”看着她,韩潇又是一声讥诮的笑,更直白地道,“我是周亦白她妈的私生子,我从一出生就被抛弃,不被人待见,我想要报复周亦白他妈,我想要从周家拿到好处,我和叶希影是一伙的,刚好叶希影也想要弄死江年,嫁给周亦白,替她死去的父母报仇,我们两个一拍即合,所以联合打算瓜分周家,这样说你听明白了吗?”
“你.......你是说,所有的一切,都是你故意制造的,是你故意制造了我和江年的误会,其实江年和你根本没关系?”终于,夏妍明白过来了。
毕竟,她就算在感情方面太愚蠢,也不至于什么事情都蠢到了家。
“呵.......”看着她,韩潇笑,点头,“对呀,你总算是明白了!你想想,江年有周亦白,又有沈听南那个备胎,怎么可能会看得上我,也就你对我这么钟情罢了,所以,我还是有那么一点儿喜欢你的。”
“韩潇,你闭嘴!”看着韩潇那一张一合的嘴巴,听着他字字讽刺的话,想着自己对江年做过的事,说道过的话,夏妍几乎要崩溃。
“现在明白了,不过,晚了!”看着几近崩溃的夏妍,韩潇却是毫不吝惜地,又补上一刀,“江年已经死了,你连向她道歉的机会都没有了。”
“你说什么?”蓦地,夏妍瞪大了双眼,从未有过的震惊地看着韩潇,质问他,“韩潇,你说什么?”
“我说,江年已!经!死!了!你连向她道歉的机会都没有了。”话落,韩潇笑着,站了起来,径直往外走去,一边走还一边不忘提醒夏妍道,“夏妍,以后可别这么蠢了,男人的话,听听就好,不要随便信!”
——江年死了。
——江年已经死了。
被韩潇的话,夏妍震惊到无经复加,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彻底愣住了。
江年怎么可能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就死了。
她不信,她不相信,绝对不相信!
“韩潇,你把话说清楚,江年怎么就死了,你把话说清楚,韩潇.......”反应过来,夏妍怒吼,大叫着,可是,韩潇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韩潇,你给我回来,你把话说清楚.......”看着韩潇消失的身影,夏妍忽然放声大哭了起来,整个人慢慢地,软到了地面上。
江年怎么就死了!
不可能的,一定不可能的,江年一定没死的,一定没有.......
..............
加|拿大,卡尔加里。
江年在医院里住了一晚,陆承洲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寸步未离。
翌日,早上,两个人吃过早餐,然后,一起,去见外科医生,也是这次负责陆承洲病情的主治医生,加|拿大最权威的肿瘤专家。
经过一天的时间,不管是江年,还是陆承洲,他们都冷静了下来,并且,在渐渐接受现实。
但是接受现实,并不是等待死亡之神的降临,而是积极地配合治疗。
为了江年,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陆承洲愿意配合治疗。
尽人事,而听天命!
“陆先生,陆太太,你们准备好了吗?”来到医生的办公事,大家都坐下之后,医生很是郑重地问他们。
陆承洲坐在江年的身边,大掌握着她的小手,再温柔宠溺不过的目光,看一眼江年,和她对视着相视一笑之后,又看向医生,点头道,“我和我太太想先听听你的意见。”
医生点头,看着他们夫妻两个,直接开始道,“陆先生,胰腺癌恶性程度很高,如果是早期,最佳的治疗方法,是手术切,但您目前的情况,已经是晚期,无法再进行手术切除,所以我们现在要进行的,是综合治疗。”
“怎么综合治疗?”马上,江年追问,紧紧地盯着医生,一字一句,她都听的十二分清楚认真,不敢落下一个字。
陆承洲握着她的手,看她一眼,浅浅扬起唇角,笑了。
医生看着他们俩个,点头道,“迄今同大多数肿瘤一样,还没有一种高效和可完全应用的综合治疗方案,现在的综合治疗仍然是以外科治疗为主,放疗、化疗为辅,并在探讨结合免疫和分子等生物治疗的新方法。”
“放疗对我目前的,我相信应该起不到什么作用了,至于化疗,以毒攻毒的方式,我和我太太商量过了,这个并不是理想的治疗方法,我也不接受。”看着医生,陆承洲直接道。
化妆的副作用太多太大,他不希望到时候因为化疗的副作用,他掉的头发一根不剩,在江年的面前变得又老又丑,虚弱无力,这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
哪怕是死,哪是真的只有一年的时间,他也想将他最好的样子,留在江年的心目当中。
江年明白他的想法,所以,当陆承洲说,他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化疗治疗时,江年点头,答应了。
江年不是医学白痴,化疗将会带来的副作用,她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