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舞蹈社的惯例,新社员刚进社的时候是可以先参观一下社里的练习情况,练习基本功,再由老师或者老社员指导新社员进行舞步练习。桃子到了这里之后本来指望兰薇这个师姐可以照拂一下,给自己吃点小灶什么的,可是她都已经来了两个星期了,只看见兰薇每天都是拿本书往场边的地板上一坐就看到社团活动结束,不打招呼就走人。社里的人好像都习以为常,看来兰薇这样的性子不只是对待内部,对外也一样。
“桃子,在走神?”杜闽泽社长点了她的名。要问桃子同学为什么来舞蹈社……当然因为帅哥……社长杜闽泽是个长的挺有味道的帅哥,虽然没有秦朗帅,但是起码是可以接近的。一想到秦朗桃子心里就在滴血。话说有天她怀着一颗少女心略带羞涩地问:最近怎么没见秦朗来了。:不知道。桃子:你们不是朋友么?:啊,算是。桃子:我看你们很亲的。:他是我男人。桃子当时就被打击的目瞪口呆,六神无主……俊美无匹的秦朗啊,怎么就让这个人渣给玷污了呢!
“对不起,社长。”
“再下去点……”这个社长哪儿都好,就是太严厉了。话说她小桃子只是来这里混学分兼瞄帅哥,没打算进国家歌舞团啊,犯得着那么用功么……腹诽,腹诽他1万遍。
社团活动结束后,兰薇要去买画具和材料,桃子就一个人回到宿舍。她发现自己房间的门打开了,“这个oran,是怎么进来的……啊!”桃子被她房间里的□□场面吓的尖叫一声。“做这种事要关门啊!”桃子捂着眼睛迅速离□□现场远远的。
过了一会儿,秦朗拿着外套走出来,还是一脸酷样,不过桃子怎么觉得他好像在生气。又过了一会儿,也出来了,站在窗前点了根烟。
“?”
回头看了桃子一眼,“有吃的么?”
“做运动浪费了太多的查克拉?”
“啊。”
“我说你注意点影响好伐,这让兰薇看见可怎么办,嫩不要玷污兰薇纯洁的灵魂。”
“她才不会像你似的,大惊小怪。”
“啊?不会吧!她已经看见了?我跟你拼了!”
“哎!你干嘛!……你是她妈妈啊!这个你也管!”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兰薇的亲妈!看招!”
“啊!”
“哈哈哈哈!”桃子看着捂着手臂惨叫,仰天长笑,“坏人受到了惩罚……喂,我说你别装了,演一会儿得了。”桃子见半天也不站起来,有点心虚了,走过去碰碰她,“喂!”
“嘶……你怎么那么狠那……”撸起袖子,手臂上有大片的青紫,桃子吓了一跳,“不是吧!这不会是我打的吧?”
“当然不是……有消毒水么?”
“秦朗?他性虐待啊?”
“你去死!”
“不是秦朗?……我说的么,长的那么帅,也不像个畜生……那这谁干的啊?”
“我自己个儿干的不行啊!快给我点吃的。”
桃子看着硬装厉害的样子,心里酸的直想哭。她转过身,进屋找出消炎药,吧胶囊壳拔掉,把药面儿倒出来,用喝剩的酒和一和,给她往伤口的地方擦。
“啊……嘶……”
“忍着点,得消炎。”
“可是……啊……可是用啤酒行么?”
“行吧,反正里面都有酒精。”
“啤酒有酒精么?都喝不醉的……”
“上回是谁啊,吐了我一地。”
“哦……有吃的么?”
“你是饿死鬼投胎啊!都问了几遍了!”
“那你什么时候给我吃的?”
“……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
45度切割台、云尺、雪花石、大型刮子两个……兰薇检视着自己选好的东西,都是大物件呢,她只好向老板借了一个小拖车。兰薇从小就从这家店里买她需要的一切画画工具和制作材料,要是没有她要的东西她就写下来,过几天再来肯定会有她想要的。
老板边给兰薇找钱边随口问她:“七天长假没打算出去么?”
“没。”
“趁年轻的时候跟朋友出去旅行是很好玩儿的,将来也是有趣的回忆。”
“老师说兰薇参加双年展。”
“是么?那可真不错。有票的话也给我吧,我想去看。”
“好。我来接你。”兰薇郑重地应了他。
他高兴地点头。之后好像又想起什么,“兰薇,你等等,有个东西……”
“少辛,我去。”
“我可以。你在这儿等一下。”少辛说着就推着轮椅去存放货物的仓库。不一会儿,拿出一只小手提箱。他把手提箱递到兰薇面前,“这是方澍上次来寄放在我这儿的。他说他有急事,这个先放我这里。都一个多月了,也没来拿。”
方澍的名字像是一声闷雷劈进了兰薇的脑子里。她呆呆地看着那只黑色的手提箱,过了一会儿才说:“忘了。”
少辛笑笑,不以为意地说:“该在一块儿的人总会碰到。就算兜兜转转绕地球三圈还是会那么不期然地遇见。”
兰薇拖着小车,上面有她要的工具和材料,还有方澍的一只黑色皮制的小手提箱。她满腹心思地走着,她在路口等行人绿灯,过斑马线,与她并肩的人都是陌生的脸。她过地下通道,墙壁灯箱广告都是某某技术学校、某某旅行社之类的。她走出通道,穿过广场。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华灯初上的人民广场很多人,外地游客在各个纪念碑华前面拍照留念,打工的学生给过往的行人发着传单,住在附近的人吃了晚饭出来遛弯儿遛狗遛鸟……这些生动的真实的生活画面在兰薇眼前晃过却没有印象,她心里像涨满了夏日的雨水,沉甸甸的发闷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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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澍把cd从试音机里面退出来,拿到收银台付钱,然后提起放在一旁的小提琴,走出了音像店。他抄近路,走小胡同,穿过一个原来少年宫的后院,来到央美的后门。然后在那里的一家小卖店买了一杯冰水,拧开边喝边走。他对这里的一切还是那么熟悉,仿佛从没离开过一样。
午后的阳光明媚的晃眼。方澍走过种着高大树木的林荫道,阳光透过树叶撒在脸上,闪烁着双眼,像是被无数闪光灯对着。当那瓶水喝光的时候,他站在了小四合院门外。他抬头看着朱漆大门,红的耀目。然后他伸手郑重地推开了厚重的门,像是推开了沉睡的往事那般的心情。
兰薇的画室门开着,木头门上有一根弹簧,一把椅子依着门,让它不要弹回来。他站在门口看着兰薇专心地收拾着一张大的离谱的桌子。桌子上堆放着大堆的书籍和杂物,被她一一清检收好,拿一块白色的手巾擦拭着实木的桌面。然后她拉开抽屉,拿出一盒铅笔和一把壁纸刀,专心致志地削着铅笔。
方澍走进去,兰薇无所察觉。他放下小提琴,四周打量了一下,看到墙角的功放机,音乐就是来自那里。他走过去,从上衣口袋里拿出刚买的那张cd,按下暂停,把cd放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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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音乐声响起,兰薇停顿了手上的动作,她这才意识到有人走进来。她抬头,看见方澍,倚着窗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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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
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
稚嫩的童音朗朗地背诵着李白的《长干行》,让午后静谧的时光多了一些生气。
“好了,今天背得很好,明天我们考杜甫的《兵车行》。”一位美丽的少妇合上唐诗,对立正站在她面前的小男孩儿说:“好了,今天下午就不用练琴了。”
“真的?”
少妇看他那欣喜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我们今天下午要去拜访一个伯伯。”
“啊……”明显失望的语调。
“伯伯家里有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小妹妹,你要不要给她挑件礼物呢?”
“非要去么?”小男孩儿对这次拜访不感兴趣。
“方澍……”他母亲拉下脸来
“好吧,我看看有什么能送给她的。”说着他在脑袋里搜素着是送那只装在火柴盒里的大蜘蛛还是那只吓人的胡子酒桶……他妈妈太了解他了,知道他又在打歪主意,就牵起他的手向楼上走去,“来,看看妈妈这儿有什么要送给小妹妹的……”
最后方澍的母亲挑了一副纯银制的手镯,上面缀着小铃铛,一晃叮叮当当地响。方澍的妈妈把手镯用一只红色的礼盒装好,用漂亮的花纸包起来交给他,“一会儿见了妹妹要送给她,知道怎么说么?”
“知道。”
“乖儿子。我们看看爸爸准备好了没有……”
他们要拜访的人实际上就住在离他们家不到5分钟路程的同一个小区里。来的路上方澍的爸爸跟他说他们要拜访的伯伯是个建筑设计师,他设计的房子非常好,是凝固的音乐。对于一个8岁的小男孩儿来说,不知道一栋房子好在哪儿,但是从有记忆起就开始弹琴的方澍知道音乐好在哪儿。当然听别人演奏比自己练习更好。
“兰薇,你要下来看看么?爸爸的朋友来了,他们是音乐家,经常在世界各地演出,现在在这里定居了,就住在我们家上面一点,很近……他们家还有个小孩,好像比你大一岁……兰薇,你要过来看看么?”英俊的男人轻声唤着低头画画的女儿,而小女孩儿好像没听见一样,仍是低着头画画,也没有给她爸爸任何回应。
兰天等了一会儿,见她真的不感兴趣,就转身下楼去了。
兰天抱歉地对方羽琛夫妇笑笑,“她很内向……”
方夫人笑说:“小女孩儿还是文静些好的。我们家这个男孩子不知道有多难管教。”然后拉过方澍,对他说:“澍,去把礼物送给妹妹,看看她愿不愿意跟你做朋友。”
兰天有些为难地看了方羽琛一眼,方羽琛拍拍他的肩膀,“不要紧的,让他们小孩子玩儿吧。”兰天点点头,“这边走,我的学生送了我点儿好茶叶……”
方澍来到兰薇的门前,门开着,兰薇在里面画画。他敲敲门,兰薇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他等了一会儿,就径自走进去,把礼物放在兰薇的桌子上。“你在画什么?”他低头看着她用油画棒在白纸上毫无章法地乱画着线条,仿佛泄愤一样。他把礼物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我妈妈让我给你的,初次见面,很高兴认识你。”他站在她面前,说完了该说的话,也不见回应,心里老大不高兴,就转身出去了。
兰天送走了方羽琛一家,来到兰薇的房间,她还是跟刚才一样坐在那里,低头在画板上画着什么。兰天看了一眼她画的东西,然后沉默了。过来一会儿,兰天绕过小桌子走过去,把兰薇抱起来放在腿上,“来,让我们看看方澍送了什么给兰薇。”兰天说着就拆开了礼物盒子,拿出了叮叮当当响着的手镯,“很可爱……兰薇,来,戴上。”兰薇低着头看着那两个叮叮当当的东西,不动也不说话。兰天晃一晃,铃铛便叮当作响,“挺好玩儿的。兰薇不喜欢么?”无论兰天跟她说什么她也不做声,兰天觉得她可能是在生气,就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问是问不出来的,兰天放下小手镯,抱她下地,牵过她的手,“走吧,洗洗手,吃点小甜饼吧。”
兰天牵着兰薇来到洗手台,给她把袖子挽上去,“伸手。”兰天放兰薇自己在那儿洗手,转身去拿毛巾。兰薇看着自来水的水流,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无声地,她连哭都是沉默的。兰天拿了毛巾回来,看见兰薇在掉眼泪,一惊,赶忙走过来,弯下腰给她擦眼泪,“兰薇,怎么了……哭什么,告诉爸爸。”兰薇不说话仍然是看着水流,无声地掉眼泪。兰天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罚下洁白的水池里是殷红的水。兰天赶忙关了水龙头,拉过兰薇的手,发现她右手食指中间那一节有一个深深的口子,已经切到肉里去了。兰天心疼的手都发抖了,“不哭,兰薇不哭,爸爸马上带你去医院……”兰天惊慌失措地拿来一贴白胶布先将伤口贴起来,然后抱着兰薇跑到了社区的诊所。“关大夫!快给兰薇看看……”
关大夫是个中年妇女,她长着一张慈爱的脸,社区的小朋友打预防针都不肯让别人打,只肯让关大夫打。对于兰薇,关大夫已经很熟悉了,她让兰天坐下,兰天拿过兰薇的手给关大夫看。
“哎呦!怎么弄的这是……”
“不知道……可能是削铅笔的时候……我也是刚才给她洗手才发现的。”
“这可怎么好,弄到了也不会说……”关大夫拿出一碘酒和药棉,兰天一看,“关大夫,这……会不会太疼了……”
“要是不消毒感染了破伤风怎么办……你抱好她,不要让她乱动……”在药棉伸进伤口那一瞬,兰天感觉到兰薇整个一僵,喉咙里发出了细小的□□,身体也颤抖起来,想是极疼的。兰天心疼地抱紧了兰薇,转过脸去不忍心看。
“好了。”关大夫快手快脚地包好了,还好这个小孩儿从来不大声哭闹的。关大夫一抬头,看见兰天一个大男人抱着女儿在啪嗒啪嗒掉眼泪。关大夫心一软,险些也掉下泪来。
她是看着这个单身的父亲将女儿一点点拉扯到这么大的。兰薇又不同于正常的孩子……她想了想,还是说:“兰天啊,听大姐一句劝,还是找一个吧。孩子这么小,还是要有妈妈照顾才好。你一个大男人,工作又忙,带着她总是不那么周到的。”
兰天点点头,抱着兰薇离开了。
苏海媛去倒垃圾回来,迎面碰上一个英俊的男人抱着一个小女孩儿。男人眉头微皱,有些忧郁,却很动人。动人……苏海媛不由地笑了起来。她一进诊所,就问关大夫:“关大夫,刚才那是谁啊?”
“谁?你说兰天?”
“他叫蓝天啊……真是好名字。”
“他是军区兰上将的儿子。我也算看着他长大的,我结婚那会儿他才上初中。”
“那他是军人?”
“不是。他是建筑设计师。那会儿他爸爸让他考军校他不干,就要上清华。”
“真厉害啊!那么年轻……就有那么大的孩子了?”
“唉!这人呐,都是命啊……”
之后的几天,苏海媛有意无意地就会问起兰天,让关大夫不得不怀疑她已经对兰天上了心。“小苏,你不是看上兰天了吧?”
“啊?没有,我还小呢,明年才毕业呢。”
“虽然兰天的条件是没的挑,可是你自己还是个孩子,怎么能照顾人家的孩子。”
“他们家不是有爷爷奶奶么,怎么不帮着带孩子。”
“她爷爷奶奶是普通人么。一个上将整天抱着孩子满大街遛弯儿,像话么。”
“不能雇个保姆么?”
“以前也雇过,兰薇都不要……除了她爸爸,别人都近不了身。那么一小点儿的时候就是。还不会说话就知道认人。”
“那就是兰天一个人将她养到这么大?”
“是啊,也真是难为他一个大男人了。”
“他……没有再找么?”
“我也是这么劝他,也不知道他听进去了没有。唉!”关大夫一说起兰天父女就感慨万千。
兰天收拾完早餐的餐具,解下围裙,正要去楼上叫兰薇下来,就看见兰薇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他了。他微笑着走过去,“兰薇,已经准备好了么。”
“恩。”兰薇点点头。
“那……爸爸去拿你的舞蹈鞋和裙子。”
兰薇从沙发上拿起印着米老鼠的粉红色布袋子,“已经拿了。”
兰天欣慰地笑笑,摸着她的头发说:“兰薇今天怎么这么乖。走吧。”
兰天牵着兰薇沿着街道向兰薇学舞蹈的地方走去。兰薇晕车,所以他带兰薇出门都是走路或者骑自行车。今天天气很好,适合散步。路过关大夫的诊所,关大夫在外面晒太阳,看见这一对漂亮的父女,大老远就打招呼:“兰天!带兰薇上哪儿去啊?”
兰天牵着兰薇走近了才微笑着说:“带她去舞蹈班。”
“学舞蹈好。跟小朋友们多接触就会变得开朗的。”
兰天笑着点头,“是啊。”
苏海媛正在给病患打针,听见关大夫喊兰天,手上的动作快起来,赶忙打完走了出来。“叫阿姨好。”兰天示意兰薇。兰薇转向关大夫说:“阿姨好。”关大夫很惊喜,这孩子从不主动跟人说话,要是她爸爸让她跟人问好,她就会重复她爸爸的话“叫阿姨好”。今天这样的表现无疑还是很大的进步。“哎呦,好!我今儿这是撞了什么好运了……兰薇,好好学跳舞哦,你看你爸爸带你多辛苦,你要乖乖地听话。”兰薇点点头。关大夫感动的都快飙泪了。
兰天的笑容更大了,“关姐,我们走了。”然后牵着兰薇脚步轻快地走了。
“爸爸。”
“恩?”
“苏护士不能当我妈妈。”
兰天失笑,揉揉她头顶的头发,“你的小脑袋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