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千鱼眉梢微挑，古井无波的眼神漾起一抹光彩，盯着屏幕上的名字，看了许久才接电话。
    “喂。”
    对面的低沉嗓音有些急促，带着淡淡委屈从话筒里传过来。
    “我手机昨晚弄丢了，课程结束才去补卡，回来时碰到了你三哥，他说你去约会了。”
    “你是不是因为我后面秃…秃了一块，所以嫌弃我？”
    “盛小四，你没心！”
    电话里传来一声声不满的控诉，夹杂着微不可察的醋意。
    盛千鱼怔怔地举着手机，正要开口，余光注意到面前还有两个外人，接下来的话好像不太适合在这里说。
    她想了想，低声说：“坨坨也剃光过，不是什么大事，我现在有事，你先自己玩。”
    平淡的语调中透着几分柔和，仿佛在安抚自家宠物一般。
    凌郁珩：“……”
    她口中的坨坨，是什么鬼？
    正想问她现在在哪里，盛千鱼轻声送他一句道别就挂了电话。
    她一转身，恰好撞上姚家父子探究的眼神。
    姚孟棠看起来倒没有传闻中那么凶悍，正好相反，这位黑市大佬长得很端正，敛起一身戾气后，就像一位沉稳的邻家大伯。
    “姚伯伯，我跟你儿子只有生意往来，没有其他关系。”盛千鱼淡淡地说。
    “而且，他年纪不小了。”
    话音刚落，姚孟棠偏头看了眼被人嫌弃而气红脸的某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这个小儿子天天不是宅家，就是窝在「蓝隐」里面，平时也不跟同龄人出去玩，25年来连个女人都没碰过。
    上次相亲也放了鸽子，回来收拾他，姚妄生竟说自己对女人不感兴趣，气得把他揍了一顿。
    本以为儿子只是耍赖，随便找的借口。
    没想到，还真有这么个漂亮小子。
    他看着自家儿子气愤地跟那名少年争论，对方不咸不淡的表情，姚孟棠低头捏着太阳穴，觉得有些头疼。
    “盛家小四，你大哥比我还大一岁呢，我穿上校服就能进高中，怎么就老了？”
    姚妄生白皙俊秀的脸生生被气成煮熟的大龙虾，伸着右手，在她眼前张牙舞爪地质问。
    “我没说你老。”盛千鱼一本正经地说，“我说的是年纪不小了。”
    跟她比的话，确实不小，应该没说错吧？
    姚妄生的脸色由红转黑，这有区别吗？
    这么多年来，这小子还是第一个如此嫌弃他的人！
    “年纪大会疼人，你懂不懂？”
    姚妄生气得脱口而出，完全没过大脑，以至于话一出口，引来途经的佣人一脸震惊。
    姚孟棠更是被他惊人语录呛到了口水。
    这臭小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
    跟姚家众人相比，盛千鱼看起来淡定得多，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所以，跟我有什么关系？”
    “如果不需要看房，那我就告辞了。”
    眼看她要走，姚孟棠稳了稳自己受惊的情绪，顾不上看茫然不解的儿子，赶忙喊住准备离开的少年。
    后来，盛千鱼跟着姚孟棠进了别墅，身后还有一个闷闷不乐的大尾巴。
    穿过玄关，她默默打量这栋中式风格的房子。
    远处楼梯口的装饰品，似乎是去年国外某个拍卖会上8000万的花瓶。
    左侧墙壁上，挂了一幅2.1亿的名画，好像是前年的竞拍品。
    她记得，当时还有一幅比这幅画更厉害的遗作，价值3个亿，被她父亲盛霆拍下。
    因为林美依随口说了句喜欢，盛霆便偷偷把画带回家，一直挂在她妈妈的工作室里。
    姚孟棠一边打量着默不作声的少年，一边领着人往楼上走。
    当他们来到二楼走廊，少年清冷的嗓音发出一声疑惑。
    “咦，这里的淡黄色水渍，是尿吗？”
    姚孟棠：“？”
    姚妄生几步走上前，盯着她指的那片干净整洁的墙角，惊愕地‘啊’了一声。
    父子俩快把那里盯出洞来了，也没发现她说的水渍。
    姚孟棠忽然想起，他之前调查过这个盛家继子，不知有什么病，常年看精神科医生。
    应酬时，听别人提起苏家怪事，似乎是被这个少年解决的。
    但对方指着他家的墙壁，愣说有尿渍，这……
    简直太荒谬了。
    “盛家小子。”姚孟棠咳了一声，一脸凝重道：“我家可有什么脏东西？”
    “有。”
    非常平静的一个字，却让姚家父子的心脏陡然提到嗓子眼。
    “还真有鬼？”姚妄生震惊道。
    两道锐利的目光齐刷刷看向她，身侧手掌悄然握成拳头，神情肃穆，仿佛要把她盯个洞。
    盛千鱼绕过他们，缓缓走到墙边，左手指向某处，“这里有一摊淡黄色液体，应该是小鬼的尿。”
    随后，她走在前面，带领他们沿着长廊一直走，像个导游一样边走边跟他们讲解。
    “这里也有尿渍。”她指了指第二扇门缝。
    “……”
    姚孟棠脸色一沉，那是他的书房！
    盛千鱼顺着小鬼留下的痕迹，一路来到走廊尽头，停在一扇门前，回头看着两个面色不虞的男人，礼貌询问。
    “可以看里面吗？”
    “可以是可以。”姚妄生朝她走来，握住门把手轻轻旋转，打开了房门，“你觉得我房间有鬼？”
    映入眼帘的，是一尘不染的灰色调卧室，装修风格跟它主人奶狗似的长相，极其不匹配。
    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姚妄生刚才开门的一瞬间，她敏锐地看到一抹透明身影，从灰白色的大床上飘走了。
    三人站在卧室里，姚孟棠刚想问她，身旁的姚妄生忍不住率先开了口。
    “盛小四，你盯着我的床看什么？”
    盛千鱼望着大床中心的东西欲言又止。
    要说吗？可说了，他们也看不见。
    但妈妈说做人不能撒谎，那还是告诉他们吧。
    犹豫片刻，盛千鱼伸出右手缓缓指向大床，启唇淡淡道：
    “小鬼在那里拉了一坨屎。”
    姚妄生：“你说什么？！！！”
    “咳咳咳——”姚孟棠捂着胸口一顿猛咳。
    父子俩脸上的表情像幻灯片一样，一秒一个样。
    怕他们受惊，盛千鱼觉得还是提前告知一下，有个心理准备比较好。
    “你家里有两个常驻小鬼。”她说。
    房间内的咳嗽声停了，呼吸声也变小了，时间好似静止了。
    姚家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