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白被气走了。
曲一鸣惯会活跃气氛,见状,带头去点歌。没一会儿,包厢里又热闹起来。
徐青柠咽下嘴里那口饼,凑到田甜身边,在解释:“她是对我有意见,牵连到你了,不好意思。”
她有些紧张地看她的脸色。
不知为何,她就觉得小山人应该很在意这件事。
习惯听从,关心别人的看法,还有点敏感……被周白直白指出自己带来的东西不干不净,指不定要受多大的心灵创伤。
那一瞬间徐青柠也想过闹,想过甩脸色,但那样做她是爽了,小山人的伤口还鲜血淋漓着。
关键在于止血。
既然症结在东西不干净,也无法力证东西很干净,那索性就表明他们这群人不嫌弃好了。
饼咬了,人气走了,还得上药。
她将周白针锋相对的原因揽在自己身上,将小山人彻底隔绝在外,那她心灵应该不受伤了吧。
徐青柠自觉她做得很对,但心里仍旧没底,看小山人的眼神直发虚。
“没事。”田甜冲她笑笑。
徐青柠觉得她有点贱。
分明是一样的笑,她硬是觉得这笑无精打采,像霜打的茄子、落败的花蕊,她还在道歉:“是我做得不对,早知道我不提把东西分给他们了。”
“真的没事。”田甜重申,又把饼举到她的面前:“这个饼你还吃吗?”
徐青柠看着饼上两个并排的咬痕,略迟疑:“……不吃了。”
想了想,她又补充一句;“还挺好吃的。”
“很香。”田甜将饼重新包好放在桌上,起身道:“我好像喝太多奶茶了,我要去上厕所。”
徐青柠拦住她的动作,问经常来这家唱歌的岑西:“最近的厕所在哪?”
“出门右转,走廊尽头右转就到了。”
徐青柠和田甜复述了遍,还是有些不放心,又问:“要不要我陪你去?”
田甜望她一眼,摇头:“不用。”
田甜起身,门关上那一瞬,身边的人一瞬间又如鬣狗般全凑了上来,徐青柠不耐烦啧了一声,方才脸上的讨好紧张一瞬间全都不见。
曲一鸣:“呜呜呜阿酸是不是转性了,这种情况你竟然没骂她?我刚才都以为你要动手,还特意把桌上的危险物品拿远了点。”
徐青柠淡瞥他:“你刚才手上拿的是鸭架。”
曲一鸣解释:“我就是怕你拿周黑鸭扔她啊,我还没吃够呢。”
徐青柠没理他,岑西也在起哄,一脸兴奋:“我还以为我又有机会看到阿酸的嘴炮时刻,还预备拿手机录成小视频发网上来着,名字就叫现场怼人教学!”
徐青柠被她语气逗笑:“不是,我觉得我脾气还挺好的吧,我什么时候有嘴炮时刻?”
岑西认真:“你忘了?”
“?”徐青柠真忘了。
岑西提醒她:“高二暑假吧,你补完课被我们拉去酒吧,被一个渣男缠上了。”
具体细节岑西有点忘了,只记得徐青柠当晚挺招眼。
这人在学校和在外面完全两幅面孔,集纯幼与媚惑于一身,时不时弯唇低笑两声,听得她心都一缩一缩,更别提酒吧那群男的。
一开始那渣男还只是表白,让徐青柠做他女朋友,徐青柠一口回绝,那男的估计不死心,缠着徐青柠开始大谈特谈。许是喝了点酒,把心里话吐露出来了,说什么‘只要她答应做她女朋友,他就把现在那女朋友甩掉,一心一意对她一个人好,以后也不拈花惹草’之类。
有女朋友这点彻底惹毛徐青柠,她骂了一通,直接把那男的酒给骂醒了。
每每想起这件事,岑西只恨自己当时没拿手机录下这经典时刻。
骂人不难,但要骂得逻辑清晰、有理有据还真挺不容易,偶尔夹杂的一两句脏话,听得他们这群围观群众也是相当解气。
徐青柠还是想不起来,没说话,潘晨在说:“过去的事先不说,说说现在。你刚才怎么想的?我们可都以为你要干架,谁知道你他妈转身就咬了一口饼。”
“饼?”她至今觉得那画面滑稽又好笑,问她:“你怎么想的啊?这脑回路,一百八十度螺旋大转弯啊!”
曲一鸣附和:“牛逼!”
徐青柠不以为意,懒懒靠着沙发,一副睥睨众生的模样:“这不是她在,也不太好发作。”
潘晨明白过来,附和:“也是。甜甜这孩子太乖了,周白那么讲,她心里指不定多难过,闹起来确实不好看。”
曲一鸣大大咧咧,争风吃醋:“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关心我们的感受啊?”
徐青柠怼他:“你这么皮糙肉厚的还用我关心?”
曲一鸣瘪瘪嘴,咬了一口鸭架。
徐青柠又不耐啧了一声,在问:“我说周白到底怎么回事?就那么想压我一头?就算我穷,我也没招她吧?”
揪着吃剩下的食物这点不放,无非就是在暗指她穷,说她穷她也没意见,何必说那东西不干净。
一想到小山人那笑,她就觉得她今天不该带她来。她带她来玩的,又不是来受气的。
曲一鸣笑她:“你不是挺能忍的吗?”
他学她那天的语气,在模拟对话:“——酸总你竟然还能忍?——有啥不能忍的。”学得格外云淡风轻。
徐青柠淡瞥他一眼,曲一鸣又安静了,徐青柠张了张嘴想解释,又觉得没什么好解释的,索性不说了。
她提上田甜的东西,直接起身:“行,你们玩,我先带她回家了。”
“不是……”有人惊了:“你回家干什么?”
“周白又不是不回来了,这是她的场。”徐青柠时刻注意着门口,以防田甜回来她不知道:“我这口气还没消,到时候闹起来不好看。”
曲一鸣不忿:“——阿酸我发现你现在怂得都没种了。不就是个周白吗,谁当初嚷着怕她个屁的?”
徐青柠一咬舌头:“我没种?”
“你有种你走什么?”说这话的人是一直安静的瞿峰,聚会他向来只窝在角落玩手机,不知因为什么也搭腔了:“周白回来怎么样?闹又怎么样?你怕啥?怕被田甜看到?”
徐青柠一噎,带过这一话题:“你们就那么想看我和周白干架?”
瞿峰冷静分析:“不是想看你干架,是你现在很不对劲。”
“……我怎么不对劲了?”
“这周白都欺负到你头上来了,搁以前,你会躲?”
曲一鸣也回过味来,在纳闷:“对啊,阿酸你没必要走啊……不对,你干嘛那么在乎甜甜的感受?她不是你二姐的人吗?我要不知道我还以为她是你的人呢。”
“不走了。”徐青柠将东西放回去,没好气答:“不走了行吧?”
“你怕甜甜?”曲一鸣不依不饶。
“我怕她个屁。”
曲一鸣反应一向迟钝,这回却敏锐捕捉到了什么,他道:“我他妈发现了,你在甜甜面前从来不说脏话,我说你还骂我,让我文明用语!”他语气委屈得不行。
曲一鸣这话一出,竟将所有人的视线又引过来。徐青柠再度成为众矢之的。
所谓流年不利,诸事不顺。徐青柠迎着众人的视线,突然温柔笑笑:“我怕她,行了吗?”
众人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徐青柠在一众注目中不紧不慢补充:“人明显和我们不是一个路子的,干净的像张白纸,你也好意思在人面前说脏话?也不怕带坏人家?”
“——傻逼。”她最后爽快骂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