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中那人那张惨白惨白的脸,他到现在都不敢想起。连忙打下臆想下去的念头,他问:“你是怎么懂得这些的?”
闻言,莫寒咬了咬唇。他是怎么懂得这些的,从他懂事开始,父皇、皇兄、田叔他们就强迫着他学习这些东西。这是莫家家传的验尸之法。那时,他们最喜欢说的话是“寒儿啊,你的父亲可是咱们大皇国的英雄,在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他解决不了的。父皇不指望你过你父亲,但是你至少不能比你父亲差得太多。而你要学的第一样,就是怎么验尸。”打那以后,他就常常与各种各样的尸体接触,这也是他为什么在看见冷宫里那群人不人鬼不鬼的妃子后还能平静的想出应对方法。“这些,都是殿下教的。”他轻轻的回答,他也记得皇煜笙第一次将一只被砒霜毒死的老鼠扔在他的面前,手把手的教他辨认这只老鼠的死亡过程。那是,明明是很害怕那些血淋淋的尸体的,可是,只要一站在皇煜笙的身边,他就会充满无限的勇气。大概,就是从那时开始沦陷的吧。
“他?”林天萧讶然“他又怎么会懂得这些?”
“你是觉得皇宫里面的孩子都是被捧在掌心的吧。”莫寒叹了一口气“现在的皇后并不是殿下的亲娘,殿下他是摸滚打爬踩着别人的尸体爬上太子的位置的。”他握紧了拳头,若不是那段时间他陪在他的身边,他根本就不知道他都过了些什么生活。可是,那时他却不懂。若是他要继承皇位的话,他才是他身边最大的阻碍。一个国风保守的国家,是不可能容忍他的帝王是一个断袖的。所以,在皇瑞殿时,自己不顾一切的表白,才会遭到他激烈得近乎残忍的反击。这个原因,想不透的时候觉得心痛,想通了之后,却只能无力。无力到恨不得即刻就撒手人寰。
林天萧冷哼了一声“原来他会对你这样心狠手辣,原来是做惯了这种事。”
“他不是这样的人。”莫寒无意识的反驳,惊醒时,侧目一看,才现林天萧正一脸哀伤的看着自己。
那样的哀伤在他看着皇兄的时候才会出现的。他垂着头,慌慌张张的解释:“你别误会,我并没有要维护殿下的意思。只是,我还没习惯听别人在背后贬低他。”
“你的意思是说我是别人?”耳边是林天萧全身筋骨咯咯直响的声音,心知他刚才又不小心说了伤人的话,他连忙辩解:“我不是这个意思。天萧,你应该很明白才对。”
在那一瞬,林天萧的目光变得幽黯而深邃。他是明白,正因为从一开始就明白他,所以才会因为心疼他而丢失了自己的心。就是因为明白,才想着要取代那个人在他心中的位置,然后好好的保护他。眼瞅着努力了那么久,付出了那么多,他的心总算是向着自己的了。可是,却没想到那个人一出现,他的人就彻底的变了。他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偏过头不再看他。
“天萧。”莫寒觉得无力,低着头斟酌了很久,才轻声说道:“你应该明白,为他辩护,只是一种习惯而已。”习惯真的不是一件好东西。十几年中,习惯了将那个人当做神一样的仰视,习惯了,有他就有一切,然后习惯了他的冷嘲热讽,习惯了就算被人误会也不辩解,习惯了看着别人挖着陷阱,自己还不顾一切的往下跳。可怕而又可恶的习惯,一旦习惯了就很难改变。
明明就在生气,可是,瞥见他无措又难过的模样,那硬起来的心肝脾肺又在瞬间软了下来。罢了,这样的脸,这样的语气,他除了妥协他还能做些什么。将木箱放在地上,他转身一把搂住他,轻声说道:“我等着你的习惯改变。答应我,等这件事情一完,我们就立刻离开皇宫,我带你远走天涯,并肩去看那江山如画。你说好不好。”
那一刻,林天萧身后那耀眼的烈日灼了眼。他这一生欠下的债是到死都还不了。迟疑了半响,他缓缓的点头:“我答应你。”他没说,他也曾答应过莫王府的一个丫头,若是回去,就一定会娶她为妻。
那紧闭的木门唰的一声被踢开,踢门的正是噙着冷笑的皇煜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