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回真相2
姐弟二人一起来到费东河的院子。费东海敲开房门,是段大当家亲自来开门。
二人一起行礼拜见。
三人落座以后,段大当家笑呵呵的看着姐弟二人。
他的两鬓已是星星华发,宽阔的额头,与年龄不相称的闪亮威眸,高挺的鼻梁,都让这个老人看起来颇具气势。
费娇娇一直很敬佩他的,这个老人,在楚国是一个传奇人物。
与此同时,段大当家也在审视费娇娇,这个女子的眼睛寒潭般清幽,气质如玉一般温润,神情娴静,如灼灼菊花,亦清亦艳。
只可惜,这个聪慧的女子,已经把自己当作了对手,她所做的一切,十有**是在针对他。
今日,他迫于无奈,只好来这里与他谈条件。
“娇娇。今天我来的意思,你应该知道了吗?”
费娇娇巧笑嫣然,如小女儿一般顽皮道:“舅姥爷不是来看我们吗?”
“当然是来探望你们,看看你们两个小娃娃在做什么?”
“我们在做什么?舅姥爷早就知道了吧,我们姐弟在为几个哥哥们赎罪,这几天正准备卖铺子,舅姥爷若是有意,我们可以谈谈价钱,费家的铺子,挣不挣钱,舅姥爷应该比我们还清楚,是不是?东海。”
费东海微微一笑“是啊,舅姥爷一向待我们家极好,我们家铺子里的管事,可都是舅姥爷给我们找的,每个人都很能干,若是舅姥爷收了我们家的铺子,我们可就不发愁了。”
姐弟俩一唱一和,段大当家基本上没有说话的余地。
段大当家趁着他们说话的空隙,打断费娇娇“东海,娇娇,舅姥爷这次来,还有一些事情找你们。”
“舅姥爷,我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您是长辈,有事尽管吩咐。”费东海的红嘴唇一张一合,说得极为动听。
段大当家问道:“漕帮帮主是不是也在你们家?”
“是,怎么?您要找他?”
段大当家点点头,费娇娇笑道:“原来舅姥爷不是来看我们的,您早说呀,晚辈现在就给您去找。”费娇娇起身就往外走。
段大当家刚要出言相留,费东海跑着追了上去“姐姐,等着我。”
姐弟俩边走边低声说道:“姐姐,你说舅姥爷想要做什么?”
“明知故问,已经晚了,其实,”她很想说,欧阳前世,纵横黑白两道,无论做生意还是治下手段,都是常人所不能及,而且,他不是一个只用拳头的黑道大哥,当初他被自己无数次拒绝之后。听说是因为学识不够,三年之内,拿了两个大学文凭,掌握了两门外语,他的毅力,绝非旁人能比。
段大当家虽然也是一个经商奇才,但是与欧阳比起来,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这是因为眼界的局限性,现代化的社会,不出家门,通晓天下事,所以,视野开阔,思路敏捷,行为做事果断狠辣。
两个人比起来,段大当家当然是居于下风,她相信欧阳说过的那句话,如果不是因为找到自己,他会成为这世界的王,他有这个能力做到的。
因为欧阳,云家和自己的围追堵截,段家已经呈现颓势,局外人是看不出来的,段家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了,根深蒂固,不是一下子就能打垮,但是,段家落败。是迟早的事情。
其实,她已经开始放手,否则,段家是没有机会和时间喘息的,钱财再多,和她没有多少关系,更何况,她现在已经知晓了事情的全部真相,做生意赚钱,对她来说,已经排在第二位了。
费娇娇不能点破这件事,只要青鸾还在,她就不能这样做。
魑魅魍魉的可怕,是云家也恐惧的,她还没有机会接触到魑魅魍魉,一切,只是道听途说,但是,魑魅魍魉带来的恐惧心理,已经深深扎根在每个人的心里,在她和欧阳还没有想出对付魑魅魍魉的计策之前,一切,只能维持现状。
欧阳正在给燕长卿喂药。也不知怎的,欧阳非常照顾燕长卿,总是主动照顾他,也只有燕长卿知道,欧阳照顾他的时候,那玩笑的话语,有多么的伤人。
费娇娇走进燕长卿的房间,燕长卿刚刚吃完药,正瞪大眼睛怒视欧阳。
费娇娇白了一眼欧阳“欧阳,你是不是又气他了。不知道照顾老幼病残孕吗?”
欧阳大笑,清越的声音,穿透了屋顶。
燕长卿的脸色已经初见红润,他自己开的药方,效果很好。费娇娇笑道:“燕长卿,你别生他的气,他只是喜欢开玩笑,没有坏心眼。”
燕长卿沉着脸说道:“我没有生气。”
“你没有生气干嘛沉着脸,是不是药苦,我给你去找一块糖来。”
欧阳又忍不住笑了。
费东海见事不好,赶紧出来当和事佬“欧阳,我舅姥爷想要见你,你快跟姐姐过去吧。”
费娇娇摇头“东海,你带着他去吧,我不想去,今天太累了,我在书房坐会儿。”
费东海也不强求,欧阳扫了一眼费娇娇,知道她是想和燕长卿聊一聊,点点头,和费东海离去。
燕长卿按捺住欣喜,温柔的说道:“娇娇,你先去睡一会儿吧,别累着,你现在太瘦了。”
费娇娇笑道:“燕长卿,你是想让我和从前一样吗?实话告诉你,我长成那样,都是你害的,当初我是想,如果你看我胖成那样,一定会退亲,谁知道你和别人脑子里长的东西不一样,害得我白长那么胖。”
燕长卿很想放声大笑,奈何伤口牵扯着,不能放声大笑。因此,他这似笑非笑的表情,到真的把费娇娇逗乐了。
燕长卿咬着牙问道:“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费娇焦点点头,掰着指头数他的罪状“燕长卿,你还记得吧,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给我点穴,下药”
“那你怎么不记得我背你的事情?”
“我小你大,你当然得背着我,可是,你任由诺敏欺负我,你”费娇娇说不下去了,她想起了那个夜晚,那是一个坎,永远也越不过去的坎,所以,她无法接受燕长卿,她可以接受燕长卿做一个普通朋友,聊聊天,谈谈心事,但是,不能靠近,只要一靠近,她就会恶心。
这就注定了他们的结局,只能分开。
费娇娇和燕长卿陷入了沉默。
“对不起,娇娇,我我当时只能那样做,现在我们虽然已经分开,我还是想告诉你真相,我在越国的时候,被人下了药,而我的解药,就是诺敏,所以,我无可选择,楚容也是一样,后来我们”燕长卿说不下去了,他一直羞于启齿的东西,终究晚了也晚了。
“那现在呢?”
“在我杀掉诺敏的时候,已经拿到了解药,说来,这里也有你的功劳,我和楚容,最应该谢的,就是你,如果没有你,我们现在还在深受那种折磨,原来我们以为会是一辈子,其实,我也不想碰诺敏,想着能忍就忍了我们忍不住”
说完,燕长卿顿时觉得轻松了,压在心底最终的那块石头,终于碎了。
费娇娇心里很不是滋味,负杂的情绪让他无法面对燕长卿那双写着无尽悲伤与期盼的眼睛。
“燕长卿,你休息,我想回房间睡一会儿,我有些累了。”
“好”费娇娇回到自己的房间,靠在窗边,闭上了眼睛,窗外,是呼呼的风,夹杂着冰冷的气息,无声的告诉她,冬天要来了。
她暗暗问自己,费娇娇,听到那些,你是不是心软了?
是么?她反复问自己。
不会,也不要,他们之间,绝对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情绪好多了,他干脆推开了窗子,院子里的花已经褪去了红fen,不复娇媚,翩翩的落叶,在风中做着最后的挣扎。
深秋的天,是寒凉,萧瑟的代名词。
不知不觉,想起了朱自清的春: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
秋天只剩下了一个小尾巴,挣扎不了多少时日了,马上,就是漫天飞雪的冬天,冬天之后,就是姹紫嫣红,充满希望的春天了。
春天的时候,她会在哪里?她舍不得离开家人,可是,也舍不得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何选择,费娇娇陷入了两难境地。
吹了一会风,头开始疼了,费娇娇关上了窗户,关上窗户的那一刻,费娇娇看到了欧阳和费东海。
两人一起进来,看着费娇娇吹红的脸,费东海责怪道:“姐姐,明知身子不好,还要吹冷风!”
费娇娇沉默不语。
欧阳和费东海都看到了她的情绪有异,异口同声的说道:“你怎么了?”
“我没事。”费娇娇的敷衍,两人明显的不满意。
费东海一下子想到了燕长卿身上,他顿时怒火冲天的问道:“姐姐,是不是燕长卿气你了?”
“没有,他没有惹我,东海,欧阳,你们都出去,我想静一静。”
两人面面相觑,点点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出去了。
两人同时去了一个方向,一个房间。
欧阳走到燕长卿面前,问道:“燕长卿,你和东海的姐姐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燕长卿也是一头雾水。
费东海说道:“王爷,我只是希望姐姐不要再受伤害,她现在过得很好,很开心,你就不要再招惹她了,我不希望姐姐再受伤害。”
燕长卿唯有苦笑“东海,你看我现在的样子,还有资格与你姐姐站在一起吗?你姐姐在我心里,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样纯洁,而我”
费东海一怔,燕长卿他
欧阳笑道:“燕长卿,你是一条真汉子,如果你不是王爷,我还真的想跟你做一个好朋友。”
“难道我的身份不能有朋友吗?我和东河,就是最好的朋友,他从来不会介意我的身份。”
欧阳撇嘴“那时候你还是他的妹夫,他当然对你好了。”
“不是,欧阳,东河与我之间,与娇娇无关”他很想说你们不会懂,可是转念一想,自己跟他们说这些做什么呢?
三个人默然。
云翘楚整理好房间,一蹦一跳的来到费娇娇的房间。
“姐姐,你的院子比这里好,干脆和我到那里住好不好?”
“我已经习惯了,你喜欢就好,翘楚,我带你去看看燕长卿,你帮他看看,有没有什么好药,帮他快点恢复身体。”
“行啊,我听东海说他的脸上有一条长长的疤痕,很吓人,东海说他的肉都翻出来了,是真的吗?”
费娇焦点点头,声音有些沉闷“嗯,他的脸,基本上算是毁了。”
“没事。”云翘楚没有听出来她的不对劲,笑着说道:“他是王爷,就算是瘸子瞎子聋子,以后都会有大把的美女趋之若鹜,不必发愁娶不上媳妇。”
费娇娇牵强一笑“是啊,以后会有大把的美女翘楚,我们走吧。”
进了门,云翘楚挥挥手,跟燕长卿打了一个招呼“王爷,别来无恙。”
“云小姐,你好?”
云翘楚凑近燕长卿的脸,被费东海一把拉远了“你干嘛!”
“我是想看看王爷的脸,还有没有救。”
燕长卿心里燃起了希望,眼睛亮了几分,抑制不住的激动情绪让他的声音都开始发颤了“云小姐,我脸上的伤疤能够去掉吗?”
费东海暗中掐了她一把,云翘楚顿时明白了,费东海不希望燕长卿痊愈,遂笑道:“王爷,我可以给你配一副药,将疤痕尽量消的淡一些,但是,不能全都去掉,这伤口太深了,我又不是神仙娘娘,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燕长卿有些失望,看来,以后注定要顶着这张脸了,所有的希望,怕是只能变作泡沫了。他的视线扫过费娇娇,费娇娇很平静,不像有什么事儿,终归她的一切与他无关,再也无关了。
费娇娇沉吟片刻,低声道:“王爷,一个男人何必在意自己的容貌,这世上不健全的人太多了,如果都像你这样沮丧,他们岂不是连活路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