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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声悠扬罄响,一长溜身着喜庆吉袍的何府丫鬟,手举着托盘鱼贯走进大厅,挨桌开始上菜。om每一桌又有家丁挨个为客人斟酒,正厅摆着三张案台。老寿星何老夫人高坐主位,何进、李夫人坐在侧边。同桌的还有一个老熟人——御史中丞秦遗风。他与何进即是同僚又是亲戚,在今天前来道贺的宾客当中身份尊贵,因此和主人同席。
另外两张案台则空着,那是留着一会儿摆放宾客贺礼的!正厅外面的大院里,流水席虽已经开始,但一众宾客却都矜持着没有动筷子,反而个个都端着酒杯,等着主人家的祝酒词。唯一例外的就是离正厅稍远的江志轩他们这一桌,李钦正放开肚子在那里吃得稀里哗啦不过这声音被正厅旁边戏台上依依呀呀唱得正欢的戏子给掩盖了。
何进见菜上得差不多了,这才双手端起酒樽,长身而起面朝院内的众宾客:
“诸位同僚好友,今日乃是家母古稀之喜,蒙诸位赏光光临寒舍,本官感激不尽。谨以一杯薄酒,聊表寸心!来,诸位,请满饮此杯!”说完,将酒樽高高举起,环绕众宾客一圈,这才仰头一饮而尽。一众宾客当然照办,一个个都仰着脖子,一杯酒就下肚了。
接下来,就是一众宾客挨个向老寿星敬酒。老寿星七十岁的人了,当然不可能还挨个挨个的和宾客喝酒。要真是这样,三十桌轮下来,喜事变丧事恐怕那是铁板钉钉了。
敬酒不过是走个过场,呈献贺礼才是戏肉。当然,这呈献贺礼也是有讲究的。最先上去送礼的,往往是比较疏远的,或者关系比较一般的。送的礼物也不见得有多讲究,也就是图个吉利,表示个意思。
越到后面,贺礼的质量就越高。三十桌客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一边吃喝一边听戏一边看着其他宾客献礼,时间就很容易过。很快,好友同僚的贺礼就已经呈献完毕,轮到直系亲属了。李进虽说身为主人,却也没有优先豁免权。这个年代,孝道那是上升到治国之本这个崇高程度的。
直系亲属这一块是由何进开始的,众宾客都伸长了脖子,眼巴巴的望着,看他会拿出一份什么样的贺礼。却见何进从容的站了起来,整理了一番衣袖,对着那大红的寿字屏风三叩九拜之后。这才从屏风上面摆放着的一个木匣子里,取出一份明黄色卷轴。众人一看,顿时呼啦啦的矮了半截,不跪不行啊,因为何大人拿出来的是一份圣旨:
见何老夫人也在李夫人的搀扶下,颤巍巍的就要跪下去,何进急忙说道:“皇上口谕,寿星免跪!”接着才打开圣旨,高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严师即能出高徒,慈母方能教孝子。今有谏议大夫何进之母何氏,风雨数十载。呕心沥血,教子有方,为国育养栋梁之才。帝以孝治国,当以褒掖。特敕封何氏为三品诰命夫人,聊报春晖!
——钦此!”
一众宾客三呼万岁!然后鱼贯起立,之后就开始窃窃私语。
“竟然是三品诰命,何大人才仅仅是个五品官呐”
何进没有理会这些宾客的议论,双手扶着已经激动不已、泪光隐现的何老夫人坐起来。然后正正经经的跪下,咚咚咚的叩了三个响头,轻轻的说道:
“母亲,孩儿不孝,在您古稀之年,才能为您挣回来一副诰命!”
何老夫人早已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不停的点头,一双干枯的手,颤抖着不停抚摸何进的脸庞和头发
直系亲属这边的献礼,因为有了何进这样一个重磅炸弹开头,后面的就多少显得有些不够看了。倒是李夫人从小小那里要来的养生方子,让何老夫人和何进都欢喜不已,到了老寿星这个岁数,能够养生延寿,多享享儿孙福,那是最欢喜不过的了。
献礼已经接近尾声,轮到李钦的时候,他顶着一张油光满面的大花脸,屁颠颠的跑到老寿星膝边跪下,先一本正经的叩了个头,然后就抱着老夫人的双腿卖起乖来:
“钦儿给外祖母拜寿了!”接着从怀里掏出一块雕琢得异常粗糙的黄玉,那模样,大概能看出来是一颗不老青松。
“钦儿未曾立业,又刚参加完举人考试,身无长物。这颗青松,乃是钦儿自己雕琢的,祝外祖母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请外祖母不要嫌弃。”
见他如此真诚,礼物虽不贵重,但是心意却异常真挚。何老夫人无限爱怜的摸了摸他的脸,笑得合不拢嘴:
“小猢狲,你有这份心,外祖母高兴都来不及,怎会嫌弃呐?”说完转过头去对着李夫人责怪道:“你和如松也真是的,钦儿如今好歹也是个士子,在外交游多少都会有些花销用度的。你们不要太过苛责于他,适当的给些散碎银两让他零花还是应该的!”
李夫人苦笑一声,给他的零花还少么不过在这样的喜庆日子,却不好和老母亲分辩,只好先点头答应下来。坐在李夫人旁边的小小见状,暗地里朝李钦挥了挥拳头以示警告,却被李钦直接无视了:这样的喜庆日子,老姐难道你还敢教训我不成
江志轩虽说坐得稍远,但是每一个宾客贺寿献礼的时候,其他宾客都会安静下来。所以刚才那一番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心中不由狠狠的鄙视了一番这个取巧卖乖的便宜小舅子
终于轮到江志轩了,何荣光和荣耀兄弟,还有吴佩,莫少杰等人。都眼巴巴的望着他,看他会拿出什么样的贺礼,谁知却见他整理了一番衣服,就这样两手空空的往正厅走去。
江志轩原本就品貌出众,今日贺寿,在小小的示意下,更是特意打扮了一番,更加显得器宇轩昂,俊逸无双。一些何家的亲朋见这样一个俊朗青年就这样走出来,不由私底下相互询问:这是谁家的公子啊?真是好一副堂堂相貌!
江志轩对这些议论毫不在意,只见他径直走到主厅。在何老夫人面前恭恭敬敬的跪下来:
“外孙女婿江志轩,恭贺外祖母古稀之喜。愿外祖母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旁边一直端坐着的秦遗风闻言微微眯起了眼睛:“原来这就是江志轩?只是他什么时候成了何家的外孙女婿了?”
何老夫人昨日就已经知道李夫人认小小为义女的事情,也听她说了这个外孙女和外孙女婿的故事,对这个有情有义的外孙女婿,本就甚有好感。此时见他品貌不凡,眉宇之间堂堂正正,英气勃发。不禁大点其头,不停的说着:“好,好,好,轩儿,快起来,快起来!”
江志轩听话的站起来,然后朗声说道:
“今日外祖母古稀之喜,轩儿谨以诗文一首贺之,拿纸笔来!”
那个时代,以诗词祝寿是件非常高雅的事情,所以每逢做寿,主家都会备好笔墨纸砚,以方便嘉宾临场挥毫。听闻有人要当场作诗,一众宾客也翘首以盼,看这个何家的外孙女婿,会做出什么样的诗来。
很快就有人送上笔墨,江志轩当着所有宾客的面,略一思索,提笔就写。他每写一个字,就有人大声的读出来:
“七——旬——老——妪——不——是——人,”
第一句写完,在座众人无不大惊失色。李夫人满脸不虞,何进更是已经脸色铁青,若不是他修养极好,恐怕当场就要叫人将他叉出去。李钦则在一旁连连跺脚:“怪我怪我都怪我,不该让他喝那么多酒”唯有小小一副沉着的表情。
江志轩却不管这些人的反应,继续写,旁边的人则继续读着:
“九——天——玄——女——下——凡——尘。”
第二句写完,场中的气氛一下子轻松热烈起来。李夫人轻轻的拍了小小一下:“你这个夫君,平时挺稳重的,为何今日这般弄险?”小小悄悄的吐了吐舌头,并不接话。何进的脸色也一下子舒缓开来,心想:我就说妹妹和妹夫怎会如此没有眼光,收这样一个狂生为义女婿。李钦,莫少杰那一桌,则兴奋的干了一个。
外面看不到江志轩写了些什么,他们只好竖起耳朵继续听别人念:
“儿——孙——个——个——都——是——贼,
偷——来——蟠——桃——献——母——亲!”
四句诗写完,一众宾客轰然叫好!何进更是频频点头颔首,这江志轩,果然是胸中有丘壑的才子。
“七旬老妪不是人,九天玄女下凡尘。儿孙个个都是贼,偷来蟠桃献母亲!”简简单的二十来个字,不仅饱含了对老寿星的祝福,更将她子孙后辈的纯孝表达得淋漓尽致。
至于乡试主考秦遗风,则生出了立刻就想看到江志轩考卷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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