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林睡不着,她不断想起他的唇贴在她唇上的滋味。
她了解自己已爱上墨维,是实实在在男女之间刻骨铭心的情爱,而不是像与蓝伟克那种幼稚脆弱的迷恋。
但他究竟是谁?为什么总是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一直是那么神秘,从不肯提及他的过去,公休日也从不见他出去过。
或许她可以想办法多了解一些他的事,这想法真吸引人。不但吸引人,而且令人无法抗拒。但是,她必须很小心,非常非常小心。
和蓝伟克解除婚约之后,她原打算过个三、四年甚至七、八年后再来考虑交男朋友。
可是每当想到就在搂下的墨维时,澎湃的情感便紧攫住她胸口几乎令她窒息,而体内那一股深沉的饥渴浪潮更是凶猛地令她差点灭顶,现在,她终于了解真正的男女情爱是什么感觉了。
翩然想到他那对漂亮的眼睛,如此擅长于掩饰的一双眸子,要溶解他眼里的冰霜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但是她不会轻易放弃的,不管他是谁、来自何处、做过何事,她都不在乎,不计任何代价,他将是她这辈子最重要的追求目标。
他回想个吻,温柔从来不是他的个性之一,但他却在凝视那双乌黑的眼眸时,为温柔的情意所淹没。
墨维终于放弃了入睡的吃,他起身下床走出房间,悄声打开后门漫步踱到中庭;然后坐在喷水池旁的木桩上,他背靠着池缘,仰望着夜空中的灰云,云层有时遮蔽住月亮,在草地上投下巨大的黑影。
她为何让他吻她?
因为她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他从哪儿来,不知道他的黑暗过去。
当她通盘知晓后,她就会鄙视他、畏惧他,希望他离得越远越好。
他是哪一种笨蛋?竟然渴求着根本不属于他、也没资格要求的事物。
一股疼痛紧攫住他的心口,极度的绝望宛如燎原大火般,蔓延至他体内所有空虚之处,直到这阵绝望的痛楚使他有如置身地狱之中。
他沉浸在无望的浪潮里,当他惊觉有人靠近时,迅即跳起来飞快转身,手刀也随之劈了出去,却见她睁大眼站在那里,惊讶的目光盯着停顿在她颈前的手掌。
“老天!老板小姐,”他用粗鲁的口气掩饰差一点便伤了她的恐惧。
“这么晚了你还跑出来做什么?”
翩然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下胸口的惊惧。“你可以出来,为什么我就不可以?”
她当然不会告诉他,她无法忍受看他那么寂寥孤独的身影像无助的鬼魂般飘荡在黑夜中。
他深沉地凝视她。“回去睡觉,老板小姐。”
“翩然!”翩然不满地蹙眉“我叫翩然,大家都叫我翩然,你也应该叫我翩然。”
他摇摇头。“回去睡觉,老板小姐。”
“我睡不着。”她反驳“你又为什么不去睡?”
“我喜欢夜晚。”他仰望夜空轻声说道。
“我也是。”她应道,也随着他的视线在星空中搜寻,到底是什么引起他这么大的兴致半夜跑出来看。好一会儿后,翩然发现上头除了闪烁不定的星星之外别无其他,她伸手揉了揉颈背,脖子仰得好酸。
“墨维,你家在哪里?”
他沉默了许久,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却开口了。
“我没有家。”
“那你以前住哪里?”
他双手环胸靠着喷水池,依然仰视着星空。“很多地方,世界各处。”
翩然抬头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面,她有好多话想问他,又恐怕它们会惹火他。
他心中蕴藏着某种热情,以奇特的方式向她展示着,但同时他也带着一种疏离的特质,不但触动了她内心的某个地方,也坚定地隔离了所有人的亲近企图。她必须很谨慎地选择词句,她想,表面冷漠淡然的他,实际上,却是个非常敏感的人。
“为什么你不肯答应裘伯伯的请求?”
“我喜欢自己选择工作。”
“你一直都自己选择工作?”
“不是。”他平板地说。
翩然犹豫一下才问道:“你曾经做过不想做的工作?”
他的神色倏地阴沉下来“对。”
“是什么工作?”
空气突然僵凝起来,他缓缓转过身来,一对黑蓝色的玻璃珠子对着她“杀人。”
他的声音中没有一丝感情。
翩然倒吸一口冷气。
“是的,我杀过人。”墨维冷冷盯着她。“这样你满意了吗?”
翩然咽下卡在喉咙中的硬块。“所以你才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
墨维感觉胸口一阵纠痛。“老板小姐,我做过的事会让你在下半辈子的每一个夜里作恶梦,如果你要我马上滚蛋,我会遵照你的意思。”
这次换她沉默地凝视他许久,然后她说:“我不在乎你的过去。”这是事实,她唯一在乎的是,他们两个是否有未来,其他的,一概不在她的思虑范围之内。
“你还不明白吗?我是杀人凶手!”他嘲讽地冷哼一声。“你难一点也不害怕吗?”
或许她是应该怕一个杀过人的人,但她不,至少对他,她一点也不会害怕。“不会。”她老实说。
心头再起一阵震颤,他咬牙道:“你不了解我,老板小姐。”
“给我机会。”
他阖上眼。“你该进去睡觉了。”
她感觉到他的退缩,不禁伸手覆住他放在水池边的手。“一切都过去了。”
他盯着覆在他手上的小手良久后,才勉强自己抽开手。“老板小姐,你要是还有理智,应该离我远远的才对!”
“我不”
“如果明天早上你想准时开店的话,我们最好各自回去休息了。”
翩然子他片刻后“我不会轻易认输的。”她坚决肯定地说,仿佛发下誓言般,然后转身离开。
墨维全身一震,默默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他惊恐地发觉他被自己困住了!
当他想到万一翩然明了他黑暗的过去时,那张将会因恐惧及嫌恶而苍白的脸,他就是无法忍受。但是,他却无法强迫自己辞职,理智警告他必须离去,情感却逼迫他留下。
而最糟糕的是,他想要她想的快疯了!
每天跟她在一起,就像是在炼狱里磨练耐力,而总有一天他会做出令他自己恨不得杀了自己的事,这一切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该死!他必须避她避得远远的,越远越好!
他警告自己,然后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一路上喃喃吐出一连串不堪入耳的诅咒。
“该死的康墨维,到底一谁是老板啊?你凭什么老是摆脸色给我看的?”
翩然大吼,把一包m&m巧克力朝已经转身走开的墨维扔过去。气愤中的准头歪了些,没打中目标反而扫落下架子上的几包绵绵糖,墨维停下脚步,他弯身捡起绵绵糖放回架子上再继续往货仓走去。
“狗屎!”
她狠狠瞪着那个不肯回头反击的男人的背影,赌气地又扔出帐簿、笔啊什么的,把架子上的口香糖、巧克力和糖果全给砸下来。
从那夜过后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多星期了,他始终跟她玩着你追我跑的游戏。她一向不认为自己是个有耐心的人,但是对他,她却使出了几近圣人般的耐性。而他不是刻意躲她,就是干脆忽视她,仿佛他们之间不曾有过任何事发生。
有时候她真是沮丧得想大哭一场,或者干脆拿把抢逼迫他承认自己的感觉。
她知道他们之间的吸引力是相互的,可是他却固执的回避不肯面对它,他很努力地在他们之间筑建起一座又高又厚的冰墙。他不肯过来,而她也过不去,于是她只有认命地继续培植她的耐心。
正当她沉浸在自怜自艾中时,听见自动门开启的叮当声,于是抬起头看看是谁来了。
当她看清来人的长相时“噢,天哪!”她忍不住哀叹。
刚进来的男人西装笔挺、昂贵的义大利皮鞋和修剪整齐的发型,还算好看的脸上有一副事业有成趾高气扬的神情。
翩然厌恶得几乎忍不住要啐口口水,尤其在那男人仿佛巡视所有物般肆无忌惮地扫视她全身上下之后,翩然差点冲上去狠狠甩他一巴掌!
“翩然,我好想你啊!”翩然翻翻白眼,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你来做什么?”她毫不客气地问。
男人马上一副伤心的样子。“翩然,我想你啊。”
翩然举目向上看,仿佛祈求上天给她多一些耐心。“少来了,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赶紧说清楚好走人。”
“我来看未婚妻嘛,哪会有什么目的。”
“蓝伟克,你是贵人多忘事还是什么?”翩然不耐烦地说:“我们已经解除婚约了,你少来捣乱行不行?”
“我后悔了,翩然,我发觉我爱的还是你,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蓝伟克神情懊悔地瞅着她。
“哈!”翩然一点也不上当。“少作你的春秋大梦了,我从来不和有妇之夫交往。”
蓝伟克脸色微微一黯。“我已经离婚了。”
“是吗?”翩然眼珠子一转,恶意的神色一闪,双手在柜台下动了动,随即走出柜台,双手伸前迎向蓝伟克。“你是真的想我吗?”
“当然,翩然,我想死你了。”他面露喜色地迎向翩然,双手伸过去与她交握。
“真的?”翩然微笑。
当蓝伟克感到手上黏黏的时候,马上收回手。“这是什么”
翩然假装惊讶地望着蓝伟克手上和衬衫袖口的巧克力污渍。
“真抱歉!”翩然言不由衷地说,并摆出她最无辜的微笑。“我太兴奋了。”
蓝伟克宽宏大量地摆摆手“没关系,我到后面浴室洗一下就好了。”
说着便识途老马地往后头走去。
“活该!”翩然咕哝着回到柜台坐下,她烦躁地取出湿纸巾擦着手,不知道该如何快速地打发掉那个讨厌鬼。
“碗面不够了。”
正在心中思索着千万种恶毒手段的翩然,猛然惊跳起来转身瞪着墨维。
“天啊,墨维,人吓人吓死人,你没听过吗?”她拍着胸脯不高兴的说。
“抱歉,老板小姐,我不知道你那么胆小。”
早就愍了一肚子闷气的翩然,终于忍受不住怒吼一声。“康墨维!”
墨维无言的凝视她,过去两个礼拜对他来说有如置身地狱之中。每当他望着她娇俏亮丽的笑容,听着她爽朗开怀的笑声,他就渴望能一把将她拉过来拥入怀中,尽情品尝她口中的甜美,抚遍她全身每一吋细腻光滑的角落。
但是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一再的压抑自己,让自己熬过一阵强似一阵的痛苦。
“记住我才是老板!”她怒气冲冲地说:“现在,我要你待在我身边不准离开半步,直到那个自认为还是我未婚夫的自大狂走了之后才可以离开。”
墨维心一沉。“未婚夫?”
“前任。”翩然强调。“我门已经解除婚约了。”
“是,老板小”
他还没说完,便停下来看着全身一尘不染的蓝伟克从后面走出来。
蓝伟克完全无视于墨碓的存在,他知道那一定是在喷水池旁碰到安先生时所提到的新店员,一个虽然好看却上不了台面的家伙,他直直朝翩然走过来。
他一直很喜爱翩然,喜欢她的狂野乐观、活泼风趣。不像他为了财富而娶的老婆,成天只会咯咯傻笑、柔弱又甘愿奉献,一点趣味都没有,所以当他终于得到他追求的财富,而他岳父又很“不幸”的因车祸骤逝之后,他马上甩掉无趣的老婆,然后回过头来再一次追求他真正喜爱的女人。
他自认应该不会有什么困难,毕竟他们曾是未婚夫妻,他仍然喜欢她,她必然也依然爱他,何况他现在又是一个富有的公司老板,身价比起以前来自然是升高不少。只要他多说几句好话、多带她出去走走,自然会水到渠成,老婆到手。
“我弄好了。”他傲然自信地伸手环住翩然的肩膀。“待会儿一起去吃午餐吧?”
他的触摸令翩然起了一阵寒颤,她不落痕迹的闪开他的手臂。
墨维瞪着那只被甩开后仍想再次搭上翩然肩上的手,他马上插了进去。
“到底要不要叫货,老板小姐?碗面已经没有了,记得吗?”
翩然还没来得及回话,蓝伟克却已先发飙。
“你算什么东西?老板正在讲话,你来插什么嘴!信不信我马上辞了你!”蓝伟克嚣张地摆出老板的架式威胁道。
墨维对蓝伟克的狐假虎威不予理睬,他兀自再问一次:“到底要不要,翩然?”
他的话令她惊愕地瞪着他。“翩然?你确定你叫的是翩然?”
“是的,翩然,”他深长地凝视她。“到底要不要叫货?”
她满意的笑了“当然要。”接着她转向蓝伟克。“蓝伟克、蓝先生,我很抱歉,我不能和你去吃午饭。”
“那”蓝伟克想了想。“晚饭呢?”
“对不起,我没空。事实上,我今天没空,明天也没空,未来的任何时间都没空和你去吃午饭、晚饭或任何一餐。”
在蓝伟克能开口争论前,她便开始推着他出去。“对不起,不招呼你了,我很忙,我还要叫货呢!”
蓝伟克被推了出去,自动门在他身后关上。
他甩甩头,我不会放弃的。她现在只是在报复我曾经遗弃她而已,只要我多花点心思哄哄她,她很快就会屈服了。他迈开大步离开,一点也没有受挫的样子。
“拜托不要再来了!”翩然喃喃道,然后转身带着微笑走向墨维。“好,我来叫货,你去买便当吧。”
半个钟头后,翩然把自己的便当拨一半到墨维的便当里,才拿给坐在身旁的他,他知道她吃不完,而他则一个吃不够。
“我是在五专三年级的时候认识蓝伟克的,他是高我两年级的学长,人长得算是马马虎虎还可以啦,不过绝对没你这么好看,也没你这么酷、这么性感。”
墨维仍一声不吭埋头吃饭,翩然耸耸肩。
“最主要的是他有一张能把死人说话的巧嘴,当年我年轻不懂事,几句花言巧语就骗得我团团转,他追我不到一年,我们就订婚了。他毕业后去当兵,我当然留在学校继续我的学业,有空时我就去探探“兵”他有假时也会回来看我,就这样两年平平淡淡的过去了。
接着毕业考刚过,我爸妈就因为车祸去世了。本来房子跟店应该是我和哥跟姊三个人一同继承的,但是哥说爸已经给过他一笔创业基金,而姊也说她的嫁妆已经够多了,所以他们两人都自愿放弃继承权,于是,房子跟这家超商就变成我一个人的了。
还好我在课余时一直有在帮忙店里的事务,所以接起手来倒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是被困在这里,不能像过去那样爱上哪儿就上哪儿了。
而我们的蓝大少爷呢,退伍没多久就靠父亲的关系到一家公司上班,刚开始还好,他有空就会来店里找我谈谈天什么的,可是不到半年,他来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奇怪的是我并不怎么在意。
然后有那么一天,他带着一个娇娇柔柔的千金小姐来告诉我,他要和我解除婚约,因为他爱上他们董事长的千金了。”
翩然忽然神秘的眨着眼。“你知道当时我怎么回答他吗?”
墨维摇摇头。
“我说啊,”翩然得意地笑着说:“真的啊?恭喜你了,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啊?”
墨维双眉微扬。
“真的,而且当时我是真心诚意那么说的。现在回想起来,我根本就没有真正爱过他,只是当年好玩跟着大伙儿一块起哄交男朋友,然后就莫名其妙的订了婚,后来又不好意思反悔。还好他先缩回去了,否则真要嫁给他的话,我的日子不知道会是怎样的难过呢!”她俏皮的眨眨眼“更庆幸我们始终没上过床。”
“那是两年前的事了,所以我今年二十三岁,你呢?”她很自然地反问。
墨维脱口而出:“三十四岁。”
看到墨维一副懊恼的神情,翩然不禁失笑出声“我只听说过女人的年龄是秘密,可从没听说过男人的年龄也是秘密。”
墨维瞥了她一眼,默默把手上的空便当盒放进塑胶袋里。
“喂,男人家别那么小气嘛,要不,你想知道什么就问我,我一定回答你,这样总可以吧?”
墨维沉默片刻,忽然问:“我听说有人来騒扰是近半年来才有的事?”
翩然奇怪地看着他。“是啊,有什么问题?”
“之前有什么恃别的事情或状况发生吗?”
翩然想了一下。“好像没有吧。”
墨维沉思了会儿。“有人得罪过什么大人物吗?”
“那就更没有了。”翩然不以为然地说:“我们平平静静的过日子,哪有什么机会去得罪什么大人物啊?”
“那就奇怪了。”墨维喃喃道。
“我也觉得有点奇怪,可是又弄不清楚是哪儿不对。”翩然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这样三天两头的来闹一次,谁受得了啊?好多人都在后悔当初没把房子卖给天福建设了。”
墨维的神情突然显得特别谨慎而专注。“天福建设?”
“是啊,半年多前,天福建设跑来收购这个社区和周围附近的土地、房子,听说他们想要拆掉重建商业广场什么的。”
“你们没有接受?”墨维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没有。”翩然理所当然地瞟他一眼。“他们出的是市价,当然不卖啰!开玩笑,这里是信义计划区耶,虽然不是中心地带,但是谁不知道等这段经济不景气过去之后还会有不少的涨价空间,当然要等啰。不过奇怪的是”她蹙眉。
“我们这社区周围的一些地主听说本来也是不准备卖的,没想到在这半年之内,他们的土地却都陆陆续续的被收购了。”
“原来如此。”墨维若有所悟地低语。
瞧着墨维的神情,翩然也恍悟到什么。“你是说”
墨维看她一眼“我什么也没说。”他站起来预备把垃圾拿出去。
“什么意思嘛,吊人家胃口。”翩然不悦地瞪他一眼。“小气,我不会自己去查啊!”刚走到门口的墨维马上转身回来。“你不要乱来!”
“什么叫乱来,我是要去”
“你什么也不能做,除了乖乖做你的老板小姐。”墨维警告她。
“可是”
“我会去查。”墨维知道如果不说清楚,这个莽撞的火娘子一定会桶出楼子来。
翩然双眼一亮。“真的?我也跟你去好不好?”
“小姐,你的店要关门了吗?”
“啊?对喔。”翩然垮了肩。“那我就不能去了?”
墨维无奈地摇摇头。“翩然,我会去查清楚的,你不要胡乱插上一脚,事情会变得更麻烦的。”
“要我不管啊?”翩然忽然歪着头狡猾地盯着他。“可以啊,可是有条件!”
墨维被她盯得有点儿不安。“什么条件?”
翩然把整个上半身探出柜台外“像上次那样亲我。”说着就把双眼闭上、嘴唇嘟得高高的。
翩然说的轻松,墨维却如遭雷击般僵了僵,随即低声咕哝几句又转身要出去。
“不要啊?”翩然从微掀的右眼瞄到他要溜了,马上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耸耸肩“无所谓,反正老板不在,伙计便得乖乖留守着,而最近的将来,老板可能会常常不在喔!”说完便拿起指甲挫刀,状极无聊地低头磨着早已光秃秃的指甲。
墨维僵在自动门前,自动门开着,冷风飕飕卷进来。
许久没有动静,翩然忍不住抬眼偷觑,当她看到墨维转身走回来时,唇角不由扬起一抹胜利与期待的微笑。
她感觉到他在她身旁停下脚步,盯着她。她屏息等待,直到他低唤她的名字,她才噙着微笑抬起头,黑亮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他伸出右手,她把手放在他大大的手掌上顺势站了起来。
他俯望着她,眼神复杂难懂,怒气,挫败,渴望这热烈的目光点燃了一直存在他们之间的浓郁吸引力,她用手环住他的腰,他本能地拥紧她。翩然看着他的脸俯下,他的唇先是在她的嘴上有如微风般掠过,然后毫无预警地,由温柔转为狂烈的需索。
他的手紧搅住她,她感觉到他的唇渴切的需要,而回应以相同的热切,他的吻顿时加深,她体内所有的情感迅速被诱引出来,她用双手环住他的颈项并放纵地将他的头用力拉扯下来。
他的嘴微微开启任她品尝,他的舌灵活地探入她的口中,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欲令她不禁战栗起来。她本能而又急切地将自己的舌头与他的交缠着,她听见他喉中发出一声呻吟,他的双手自她的颈项下移在她的背部与臀部间难耐地揉搓着。
急促的喘息与呻吟声在两人之间回荡,当他终于移开他的唇时,彼此都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急于填满肺中每一颗几乎窒息的肺泡。
他的黑蓝色眼睛深沉幽暗地凝住她。
“天啊,翩然,我”
“我也是”
他倒抽一口气。“小心你的回答,老板小姐,你带来的可能是永生的懊悔。”
她摇摇头。“永远不会。”
她纺,有那么一刻,墨维的眼睛几乎发出亮光。
但是他无法不想到横亘在他们之间他丑恶的过去,只想向命运之神怒吼,为什么直到太迟时才让他碰上这个女人。
然后,她眼看着他眼底一的光芒逐渐熄灭,感觉那堵冰墙再度竖起,将他与世界隔绝。他放开她退后一步,声音封闭疏离。
“老板小姐,你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知道我从哪里来,更不知道我曾经做过什么事,所以,千万别那么肯定。”
他僵硬地转身走出去,她可以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忿怒与无奈。
她惊愕地瞪着逐渐关上的自动门
“你这蠢猪!难道你不懂吗?不管你是谁、从哪里来,或是曾经做过什么,即使你曾经是杀人放火的大坏蛋,那也都已是过去的事了,我一点也不在乎!你明不明白,我不在乎!重要的是你的现在和将来,这些才是你应该注入心思的地方,为什么要死死守着改变不了的过去呢?你真是个超级无敌大蠢猪!”翩然忿忿嘀咕着,可惜只有她自己听到。
但是,即使墨维听到了又怎么样?他能如此轻易地抛弃沉重苦涩的过去吗?
而那灰暗丑陋的过去又肯放过他吗?能吗?肯吗?
天福企业大楼内,翁镇福又在发飙了。
“有功夫底子的人?什么叫有功夫底子的人?他又是哪里蹦出来的?别是那些混蛋做不好工作,就胡乱找个理由来搪塞。”
忍耐着翁镇福的怒吼,韩山捺着性子说:“恐怕不是虚构的,我去看过兄弟们,那些个脱臼绝对不可能是假的。奇怪的是,对方似乎也不是真正想伤人,仅是把兄弟们赶跑就算了。”
翁镇福在办公室内烦躁地走来走去。
“你去查过了吗?那个家伙的底细,是不是哪家保全公司的人?告訢我是哪家的,我去找那家保全公司老板理论,明明都已经答应过我,绝不接受康乐社屋的委托,真***,怎么又出尔反尔?”
“不是保全公司的人,是社区内超商新请的店员。”韩山答道。
“店员?”翁镇福惊愕停下脚步。“我没听错吧?你说是超商店员?”
韩山点点头。
“这是什么年头,连个小小的超商店员都能搅我的事。”翁镇福喃喃道,而韩山沉默着。
“真是超商店员?”翁镇福不信地再一次问道。
“确定。”
翁镇福皱着眉头又开始踱步。
“那也该有个来历什么的吧?”
“只知道他在三个月前从基隆巴拿马货轮下船,没多久就到超商应征,那个女老板当天就录用他了。”
“其他呢?”
“他是孤儿,在台湾没有任何亲人,过往经历一概不清楚。”
“好极了,调查的可真详细啊!”翁镇福讥讽道。
韩山沉默不语。
翁镇福哼了一声又问:“他是什么样的人?”
“据兄弟们的描述,他是一个三十多岁的高瘦男人,身手奇佳,七、八个弟兄一起上都奈何不了他。弟兄们还说,他有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气势,一张脸好看却又冰冷得骇人。”
“这又是哪一号鬼头虾蟆脸?”翁镇福狐疑道。
韩山又沉默了。
“多派几个弟兄去摆平他。”翁镇福挥挥手,仿佛事情就此解决。
“董事长,我刚说过,七、八个弟兄一起上也拿他没办法,甚至连碰也没能碰到他一根汗毛,若真要摆平他,恐怕至少也得二十个兄弟上去,可是这样一来便很容易引起警方的注意,警方一注意,那些像苍蝇一样的记者很快就会闲风而至,然后天福建设就会被挖出来了,这可是我们一直在避免的。”
“他***,这也不行,那也不可,那要怎么样?”翁镇福咬牙抱怨。
韩山思索着,关键就在那个店员,但是他却查不出那个人到底是什么人物,如果不知道他的底细就抓不到对方的弱点,没有弱点的敌人是最难对付的。
弟兄们已经开始排斥去康乐杜区騒扰的行动,不但害怕受伤,而且明明知道打不过人家又想找人家的碴,这根本就是蠢蛋才会做的事!但是这一点他一丝儿也不敢透露给翁镇福知道。
该死!韩山忍不住暗里诅咒着,明明是很简单、很擅长的事,怎么会演变成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