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足有一个多时辰,看看已经快到城边,才到了岳飞的府第。包正站在门首,不由发起愣来,眼前只是几间普通的青砖房,上面是灰色的鱼鳞瓦,院子倒是很大,还有半亩方塘,只是院中都开出了一块块的菜畦,上面,满是绿油油的小苗;水塘中,还悠闲地游荡着几只鸭子,岸边,有一只芦花大公鸡,正领着自己的妻妾几只老母鸡在啄食。一位老婆婆,满头银发,穿着一身布衣,腰间系着一个围裙,手上端着一个笸箩,正在那里喂鸡。
包正心里纳闷:这是岳府吗,怎么看起来就像一个农家小院啊!这时,那位在池塘边喂鸡的老婆婆看到了包正,就笑吟吟地喊道:“小云,来客人啦!”
话音刚落,门帘一挑,一个青年从屋中迎了出来。包正一看,正是上次有过一面之交的岳云。当时,是黑霸天主动闹事,惹恼了岳云,结果将众地痞痛打了一顿,就连小黑也败在他的手下。
岳云快步走到了包正的面前,朗声笑道:“包相公,我们又见面啦!”包正也连忙拱手道:“几日不见,岳兄的风采更胜往昔呀!”
岳云接着又给包正介绍道:“包相公,这是我的奶奶。”
包正连忙上前见礼:“见过岳老夫人!”然后猛然想起:“岳云的奶奶,那不就是岳飞的母亲,也就是那位在他的后背上刺下了精忠报国的岳母吗!”
这下,包正真的是震惊啦,眼前这位状如村妇的老婆婆,竟然就是历史上那位伟大的母亲,真是令人不敢相信啊!
岳母笑吟吟地走了过来,步履很是稳健,然后对包正说道:“欢迎你。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包正恭恭敬敬地回道:“老人家好,晚辈名叫包正,您老高寿?”
岳母脸上露出了深思的神色,回答道:“今年都六十七啦,你这个名字很特别,叫我想起了咱们大宋朝早年地一位清官。龙图阁大学士包拯。他可是个好官啊!”包正心中也不由一动,看着老人目光中留露出来的一片勉励和慈爱,心中充满了一股暖暖的亲情,仿佛眼前的老人,也是自己的母亲一样。
在岳云的引领下。包正进到了屋中。屋子里的陈设也极为简陋,都是一些实用地家什,并无一丝奢华之气。包正心中赞叹不已:“想不到岳飞的生活如此简朴,真是一位人臣之中的楷模呀!”不由又对岳飞多了几分敬重。
一身便衣,满脸儒雅之气的岳飞见到了包正。也显得颇为亲热:“包公子,欢迎光临寒舍!”包正连忙上前见礼:“岳元帅,折杀小人了。小子何德何能。敢劳动将军的大驾!”
岳飞道:“包公子不必客气,快快请坐。家母一直生活在乡下,过惯了这种农家生活。连带着我们也都养成了这个习惯,包公子不要见笑!”
包正谦让了一番,才在岳飞下垂手地一把旧竹椅上坐了,然后开言道:“古人说不戚戚于贫贱,不汲汲于富贵,岳元帅是当世名将。却能身居陋室,实在令那些浮华之辈汗颜!”
岳飞摇首道:“名将不敢担当,岳某只是心存报国之志,忠义之心罢了。任谁只要有如此想法,成就都可以超过我。”
包正点头不已:“是啊。如果人人都能为国为民,精忠报国。那何愁国家不能富强,民族不能振兴呢,只不过,人心各异,这只能是美好的愿望罢了!”
这时,包正发现对面的墙上,悬挂着一张字幅,上面用笔如刀似剑,银钩铁划,笔意纵横驰骋,无拘无束,而且通篇一气呵成,绝无一丝停滞之处。显然是书写之人当时心情激荡,不吐不快,所以才一气倾泻到了纸上。
包正仔细辨认了一下,却是一首满江红。怒发冲冠,不由放声吟诵起来: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包正吟罢,只觉一股浩然之气从胸腹间升腾而起,顷刻间,充斥了全身。旁边的岳飞见状,也微微颔首,心中充满了赞许:“看来,我还是没有看错人,这个人表面虽然有些油滑,但是骨子里却有一腔正气!”
于是对包正说道:“包公子,这是我在一次大败金军之后,与将士痛饮。回到了帐中,信手涂抹而成。包公子要是喜欢,走的时候就送你了!只是笔迹潦草,登不得大雅之堂。那是在我小地时候,家境贫寒,买不起纸笔,幸好我的娘亲粗识文墨,于是就在沙地上识字。所以,写出的字大多不和章法,叫包公子见笑了!”说罢,脸上也浮现出了一股神往之色,仿佛又回忆起小地时候,母亲教自己识字的情形。
包正正色地说道:“秦桧那厮的书法堪称当世之冠,又有何用?”
不一会,岳云端上了一壶茶,也坐在包正的身边,于是,三人就闲谈起来。岳飞首先发问道:“包公子天赋奇才,为什么不入仕为官,也可造福于民包正苦笑道:“小子倒是有这个心思,只是报国无门,蹉跎岁月耳!”说完,想到这些日子在临安之中的遭遇,颇为气闷。
岳飞点头道:“那日你破了窃银案,我与韩世忠将军在皇上面前保举你,只可惜秦桧这厮从中作梗,最后皇上也未置可否,就拂袖而去,奸贼当道,误国害民啊!”包正知道他与秦桧乃是生死对头,但也绝无个人恩怨,只是政见不和,所以才成为了敌对,心中也不由钦佩他磊落的胸襟。
岳飞继续说道:“不日之内,金国的使者就要来到临安,商议两国和议之事。不知包公子对此有什么看法?”
包正早就知道了这段历史,宋金议和,最后南宋被迫与之签订了不平等条约。于是就慨叹道:“只怕最后要丧权辱国啦!”
岳飞也不由皱起了眉头,陷入了深思之中。岳云却怒道:“我们将士在前方舍死忘生,保家卫国,朝中的奸党竟然向金狗卑躬屈膝,着实气煞人也!”
岳飞又对包正说道:“秦桧此人,心胸狭窄,任人唯亲。包公子切记不可与之为伍,这也是今日将公子请来地用意!”
包正点头答应,又闲谈了一会,岳飞就留包正在家中用饭。包正不好打扰,连忙起身告辞。岳飞亲手取下那幅满江红的卷轴,小心地卷起,递给了包正。包正恭敬双手接过。他心中很清楚,岳飞赠书之意:是希望自己能永葆一腔正气,为国效力,为民造福。
于是包正手捧卷轴,离开了岳府。岳云出门相送,一直送出了门外,岳云抱拳道:“包公子,今后行事,不可再莽撞了。现在是多事之秋,临安城表面平静,实则波澜暗涌,稍有不慎,就有杀身之祸!”
包正想了想,忽然问道:“昨夜,可是岳兄施以援手,将包某救出虎穴?”
岳云听了,脸上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是包公子洪福齐天,自己遇难成祥,与岳某无干。包公子,闲来无事之时,多来寒舍坐坐。”
包正见他没有承认,也就不再追问,于是拱手道别,回到了韩世忠的将军府。在吃晚饭的时候,韩世忠显得愤愤不平。只听他怒气冲冲地说道:“明日金狗地使者就来到临安啦,皇上竟然要满朝文武都出城迎接,真是岂有此理!明日就说我染病不起,无法行动。叫我韩世忠向金狗摇尾乞怜,做梦!”
梁红玉在旁边劝解了一番,韩世忠这才收起了怒气,草草吃了些饭菜。然后就回房“养病”去了。
包正一听,心中忽然一动:“这么大的事情,可不能错过。我总感觉,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这时,道济和尚已经吃饱喝足,只见他脚蹬在桌子腿上,身子往后一仰,只用椅子地两个后退着地,一边晃悠,一边说道:“文武百官一起迎接金国使者,这么热闹的场面,可不能落下。”
包正听了,正中下怀,于是说道:“道济师傅,明天我就陪你去吧,免得你孤单!”
和尚笑呵呵地说道:“好,人多热闹,小黑小梅,你们俩不想去吗?”
小黑怒道:“洒家是想去,想去把那金狗宰了!”
一支梅也是满脸愤然,恨恨地说道:“金人都该杀!”包正无奈地看看他们,心中想道:两个民族间的仇恨实在是太大了,大概只有用鲜血来洗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