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么人,出来!”
盛凌风朝着草丛一声大喝,全身罡劲不自觉的凝聚起来,眼中隐隐泛起一丝杀机。几十余名弟子见状也纷纷退后,屏住了呼吸。
随着盛凌风一声大喝,那密集的草丛里露出一个小脸,一个只有十四五岁年纪的少年顿时从草丛里跳了出来,脸上尽显惊恐之色。
“二伯,是我。”盛无忌抿着嘴,踩着极轻的步子走到盛凌风面前,默默低下头去。
他并不是没有想过逃跑,而实在是无路可逃。
盛凌风的武艺修为已经提升到黄罡,他的罡气至少在金气中品阶层。能够修炼到这种程度,他的神识洞察力已经十分通彻,自己刚刚若是逃跑,那绝对会被他现,这样无疑是找死。
看清来人,盛凌风微微皱眉,神识又在四周搜索了一遍,却并没有现其他人。记得刚才他的神识扫过方圆时,却是明明现了一个罡劲在橙罡之上的武者存在,可眼下之人却是一个消失了三年罡劲的废物,这是怎么回事?
“无忌,你怎么会在这里?”心中一阵困惑,盛凌风沉声问道。
“二伯,无忌刚从山上采摘了一点草药回来,弄脏了衣服,碰巧在这小溪边清洗了一下。”盛无忌脑袋缓缓低下,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哼,我看不是吧。”
盛凌风冷哼一声,低头看向洒在地面上的脏腑豹皮,质问道:“那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我这是你得来的战利品。”
几年前他也曾经击杀过一条恶豹,恶豹那强悍的实力他再清楚不过。即便是经验丰富的猎人都不敢轻易靠近,更何况无忌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孩,而且还是一个失去罡劲的废物,这就不得不令人怀疑了。
盛无忌狠狠咽了一口唾沫,眼珠子转动了两下,平声回道:“二伯,我是在路上捡的。”
听到盛无忌的回答,盛凌风的脸色一下阴沉下来。
随即露出一种老狐狸的狡诈,掂了掂手中的豹皮,说道:“捡的?随随便便就能在路上捡到恶豹身上的好东西,我怎么没有这种好运气?”
他的神色突然狠,质问道:“快说,这东西是不是你从哪儿偷来的,若不老实回答,看我不揍死你。”
盛无忌一惊,一把拽住盛凌风的腿裤,解释道:“不是,我不是偷的。二伯,我真是在路上捡的,求您相信我。”他神色慌张,语气焦躁,眼眶里已经隐隐露出一丝热泪的痕迹。
盛凌风却是撇撇嘴,一脸不肯相信,拐腿一把甩开盛无忌的小手,转头看向身后的一众弟子,问道:“他说的,你们信么?”
众弟子闻言,纷纷摇头,其中一名清瘦弟子上前道:“回统领,我看他这纯粹是满口胡话。这地上的脏腑虽然被清洗了,可是看那痕迹明明是新鲜的,他在说谎。”
另外一名身材有些肥胖的弟子也跟着上来帮腔:“没错。看那豹皮的样子,这应该是一个比较厉害的猛兽,这废物早就失去了罡劲,绝对没有能力能够击杀一只猛兽,这肯定是他偷的。”
“我看一定是,要不然他怎么不回庄清洗,却偏偏要跑在这小溪边来呢?”
“这废物可真够无耻的,偷别人东西不算,刚刚还偷看我们习武。”
“唉,又偷东西又偷看习武,真没见过这种无耻之人。”
“统领,您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废物,要是不给他一点颜色看看,他是不会长记性的。”
“”一时之间,几乎所有的弟子都一个个露出奸险的势力嘴脸,似乎竭力的想要讨好盛凌风,各种争相指责着无忌的恶毒话语越来越严重,就连在旁的那些新招收进来搞不清状况的年轻弟子们,也纷纷对盛无忌冷嘲热讽起来。
盛无忌目中寒光一闪,紧咬着唇齿,怒样两下也没有说话。
转过头来,看着盛无忌脸上无所辩驳的默认表情,盛凌风脸上一丝冷笑闪过,面露厌恶之色,讥讽道:“你这小崽子,没想到失去罡劲,连秉性都失去了。居然学会了偷东西,真是丢我盛家脸面,这若传了出去,叫我盛家颜面何存?”
盛无忌心中一阵委屈,但有苦却说不上来,低声说道:“二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无忌真没有偷东西,难道您只听这些弟子的片面之词,就要给我盖棺定论吗?”
“混账!”盛凌风面色一变,喝道:“听你这意思,是说我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你了?”
“不,不是,无忌绝对没有这意思,二伯,您听我跟您解释”盛无忌一慌,刚要开口辩驳,盛凌风却摆摆手,露出一脸狰狞之色,漫不经心道:“是与不是,我自会调查清楚,不过我盛家向来以治家严明著称,如今生此等事情,我定不饶你。”
说话间,他已经转过头去,给身后两名弟子使了个眼色,那两名弟子立刻心领神会的凑上前来,反手压住盛无忌的双臂,沉声道:“你们两个,先把这崽子压回庄中交给大夫人落,我在带人到附近村子走访一下核实情况。”
“是。”两名弟子高声应了一句,随即压着盛无忌朝庄中方向走去。
盛无忌没有反抗,甚至连一声呐喊都没有,而是默默的跟着两名弟子走着。自己如今罡劲不过橙罡初境,如果动起手来,不仅敌不过盛凌风,到时自己罡劲恢复一事被庄中人知道,只怕到时候惹来的麻烦会比现在严重许多。
不过他的心中却是冷笑泛泛,这盛凌风向来看自己不顺眼,自己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唉,一会儿大夫人若是知道此事,肯定要给自己上狠手段了。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盛无忌回到了庄子。
果真如猜想那般,当大夫人得知此事之后,不问因由就直接将他鞭打狠揍了一通。然后命人将他关进了庄中平日拿来关押不守规矩的家丁丫鬟们的大牢里。并扬言待到盛凌风查清事情始末之后,择日就会将他送去县衙惩办,盛家乃大姓名庄,绝不姑息养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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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点墨,伸手不见五指,这是盛无忌潜意识里的感觉。潮湿阴冷的凉风吹打在浑身青筋皮绽的肉身上,简直像要将身上每寸肌肤都要烤熟似的。
盛无忌甚至觉得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
微微睁开眼睛,盛无忌又赶紧合上了眼皮,骨架的松散已经影响到他力劲的使出,从脏腑到皮囊一阵火烧火辣的疼痛。
恢复神志之后,盛无忌通过意念的控制,体内罡劲路线在全神游走了个遍,这才感觉浑身慢慢的凝聚着力量,先前那种虚脱的感觉总算是好上一点了。
“水”
撕裂般的痛楚仍然在身体里蔓延,全身如同滚烫的烙印紧紧的沾在地面,盛无忌无力爬起,吃力的躺在地上呢喃了一句,随后一阵拂声过来,一拨有些余温的水泼在脸部,意识当即有了一丝清醒。
他知道那是水,通过舔进嘴里能够润滑喉咙就足以分辨出。不过,这水似乎带有一些咸味,没错,是咸的,细咽之下,还带着一股子臭味。
“哈哈,怎么样小废物,爷我这洗脚水滋润得你舒不舒服啊?”一个尖腻地令人有些胃中作呕的声音从空气中传来,接着又是两个不同声音的大笑之声传入他的耳中。
浑身在罡劲的作用之下慢慢凝聚着力量,盛无忌再一次睁开眼,三个身着深色灰衣,头戴黑毡小帽,胸上印有一个楷行大‘狱’字的年轻男子引入眼帘。
三双贼似的鼠眼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盛无忌,嘴角勾勒出一抹讥讽的嘲弄,转身拿起一盆刚刚沁过脚的臭水再次泼在了盛无忌身上。
舔着咸湿的洗脚水,盛无忌胸中一股怒火直冲脑门。
盛无忌知道这三人本都是外围弟子,只因平时好吃懒做,又不勤加修炼,所以便被派往这牢狱之中,干起了衙役一样的清淡差事。
他们这样做,令盛无忌觉得这是一种彻底的藐视。自己好歹也是庄中三代弟子之一,曾几何时更是集无数光环于一身的天才武者,如今却被这三名外姓子弟任意欺负,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的双拳不自觉的握紧,浑身奋然用力,竟直接蹬踏起地一把扑向铁狱栅门,双眼如黑洞吞噬一般直勾勾的瞪着三人。手上枷锁的镣铐撞击在铁栏上,出一种阴森的声音。
三个狱卒一怔,相互对视一眼,随即露出奸诈的笑容,狱卒甲上前道:“哎呀,你的眼神我好怕怕啊,难道你这废物还想吃了我三兄弟不成?”
盛无忌面无表情,抓住铁栏的双手愈用力。
狱卒乙哈哈一笑,反手抓起一把铁剑,阴笑道:“是啊,我也怕啊,我怕这废物一会儿的尖叫声会让我今晚睡不着觉啊。”
面容越邪气,他疾步上前,硬将盛无忌的双手握在铁剑锋刃之上,使劲用起力来。
盛无忌瞳孔一缩,欲挣扎,但却被镣铐紧紧的锁住了手腕,无法动弹。任由那锋刃扎进肉皮,片刻之后,锋刃陷紧肉膜,触到手骨,一拨鲜血缓缓落地。
他龇牙咧嘴,双眸绽放出缕缕骇人精光,却愣是没有出叫声来。
“哎哟,这小子还蛮有韧性的嘛,居然这样都还没出声来。”狱卒乙满脸惊讶的看了盛无忌一眼,转过头对狱卒甲说道。
狱卒甲点点头,脸上邪意更加浓重,一脸狰狞道:“我看,是不是该给这废物上点手段,让他知道咱三兄弟的厉害才行啊?”
眼神不自觉的飘向旁边的狱卒丙,狱卒丙嘴角微微上扬,随即转身走到火篝前,撂起一柄被烈火烧地烫红的烙柄,走到几人面前,诡笑道:“哥几个,你们看这个怎么样呢?”
从铁剑炙痛的麻木中回过神来,看着狱卒乙手上的烙柄,心下一阵心悸,盛无忌颤声道:“你们要干什么,若是大夫人知道你们私下用刑,定饶不了你几人。”
“大夫人?”
狱卒乙吹了吹烙柄上的红气,诡异一笑道:“嘿嘿,说你是废物看来还真是高抬你了,我看简直跟白痴差不多。难道你认为若是没有大夫人授意,我等几个敢这样做么?”
“甚么?”盛无忌一惊,想不到这大夫人竟然如此卑鄙,明招不成却来暗使,居然命这三个废物来折磨自己,真是欺人太甚。
心下一阵爆怒冲冠,他体内强大的罡劲奋然催动,紧握住铁栏的双手似乎要将它捏碎才心甘。此刻,他的愤怒已经点燃到了极点。
“小废物,你就好好尝尝大爷我这烙印沾肉笋的滋味吧,哈哈。”狱卒乙脸上带着一丝阴冷的笑容,一个健步上前,不由分说的就将手中的烙柄直接印在了盛无忌敞开的胸膛之上。
“啊”扛不过这剧烈的疼痛,当即,盛无忌口中一声惨叫响彻整个大牢。
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瞬间由胸口直窜进身体里每一寸肌肤,他紧纂着铁栏的双手加重了力道,随着体内罡劲的不停运行,已经生了剧烈的颤抖。
但是在一丝清明的意识转动之下,面对这三个崽子的折磨,盛无忌并没有反抗,他心里清楚,在这种情况之下,他是完全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的。
说白了,他就是不敢。
自己目前的修为若是想要收拾这三人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这样一来,后果却有想象不到的严重。且不论庄中那些看自己不顺眼的长辈,在知道自己罡劲恢复之后会如何收拾自己。光是心高气傲,修为已经晋升橙罡中层的盛无意知道此事之后,就一定想方设法的收拾自己,说不定还会趁机废掉自己的这一身修为。
他就是这么一个阴险狡诈,眼里容不进半点沙的人。当然腹部疤痕一事,除了盛无悔这个主犯,盛无意也是从犯之一。
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罡劲,岂能轻易放弃。忍!忍辱负重,一忍在忍,忍到功成之日!
尖叫声如同浪潮一般,一浪高过一浪。他的胸膛此刻已经被烫红的烙印绽开了肉皮,血红的肌肤透着一丝血腥之味,他的脸色变地越惨白,浑身力量也在这种酸痛之中,逐渐消褪下去。
最后,直到罡劲运行的全部消失,他整个人一下子虚脱无力,顺着地面倒了下去,不醒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