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谢小姐,失礼了,对不起!”我忙向谢锦婕道,心灵受了然吼声所震,已完全清醒。谢锦婕脸上露出一丝慈和而大方的微笑“无妨,我是看公子好像有些面熟。”声音详和,有种宁静的力量,可消除人心中的紧张,同时也自含有令人心折的魅力。
我答道:“前日小生曾和两位关先生来向令兄吊唁,和小姐见过面。”“哦,我想起来了,怪不得!”她应是明白我怎么会知道她在主持家务,以致在被他父亲拒绝接见后,想到求见她。
“此次大师和公子来访,不知有什么事?”她转向了然问道了然单掌打个佛号“昨晚贵府附近发生凶案,老纳和何公子受在扬州的所有江湖人之托,今晚将会在附近守夜,以防再有不测发生。
特来拜访谢老爷向贵府通报一声。一旦有什么事可以互相通告一下。”“代表所有在扬的江湖人,大师和公子也是江湖人么?”
她问道。看来这位深闺秀女对江湖是一窍不通,少林方丈怎会不是江湖人?“正是!”了然答道。谢锦婕美眸一转,点头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那小女子就代这附近居民先谢过二位了,谢家今晚将在门房备以热茶,随时欢迎二位进来歇脚。
但家父今日上午向官府提出整顿全城治安的建议,是代表全城父老的民意而提,并非他老人家本人的个人行为,因此请二位恕他老人家不能收回,但你们今晚如此义举,相信官府会对你们江湖人做出合理决策。”
她已看穿我们的真正来意。了然合什道:“如此多谢贵府盛情,不过我们并非要请谢老先生收回向官府所提的建议,只是希望贵府今晚若发觉有什么异动,能够尽快通知我们,老纳和何公子就在左近,谢小姐随时可派人传唤!”了然这就有些掩饰痕迹了。谢锦婕恭声道:“我们会的,再次多谢两位义举。”
她说着端起了桌上的茶杯。了然识趣的起身告辞,我虽不情愿只和这谢小姐说了一句话就离开佳人,却也不得不随着站起身来。
“两位慢走!恕小女子不远送了。”谢锦婕说道,接着就要喊下人送客。我灵机一动,忙抢道:“谢小姐不须客气,不知令尊谢老先生现在病情如何?”了然奇怪的看我一眼,谢锦婕稍愣一下,深望我一眼,其中就有责怪我没规矩的意味,但随即脸上浮出一丝宽容的笑容,目光也柔和起来“有劳公子挂念,家父只因家兄之丧而情伤于内,并无大碍。多谢公子关心。!”
“小生对谢老先生之渊博学识向来心仪已久,奈何先生抱病,不得相见,深以为憾。不过谢老先生既因谢年兄之亡而抱病,定是哀伤过度,郁积五内,心胸气血不顺而致,了然大师有少林秘制丹药小还丹,颇有通气活血之效,何不让老先生试试?”
我也是突然想起了了然身上那些宝贝药丸正对谢贤古之症,才赖皮不走,冒然向她提出。这样谢贤古一旦病情好转,我就可以在她心里留下一个好印象了。谢锦婕听我此说,望向了然,了然忙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微笑道:“对,对,何公子说得不错,老纳倒是把这个忘了,这些丹药确可能对谢老先生有益。”
他说着欲打开瓶塞倒些出来,我上前一步,微侧身挡着谢锦婕目光,将整瓶从了然手里夺过来,转身恭恭敬敬的递给谢锦婕。
她伸出双手来接,那是多么美丽的一双手啊!洁白无瑕,温润如玉,纤美的十指一个柔和美妙的动做,就将小瓷瓶接到了手里。我觉得她那接瓶的动作简直比宝见的拈花指印还要美妙。
“真是多谢二位了,早曾听人言说,你们江湖中多奇人异士,练制之药神效无比。大师这小还丹想来就是这种药了。不过听说这种药都是十分贵重,被你们珍逾生命的。大师如此厚赐,谢府实在不敢当,看值多少银子,让谢府给大师奉上吧。”了然虽心疼那一瓶小还丹,这时也不得说道:“不用,不用,不值什的,岂能要谢小姐银子?”
“那怎么行,阿碧,到账房支二百两银子来!”谢锦婕朝她身边一个丫头喊道。我注意到了然的脸色很不自然的变了一下,少林小还丹在江湖上的售价是每粒五百两,这谢小姐不了解行情,还当是药店里那些贵重药材,最贵撑死不过百十两,二百两已经很高了。
我忙向她道:“谢小姐万莫客气,推究起来,谢年兄之遇难,我们也有责任,谢老先生因此抱病,我们送药也是份内之事。
再说大师若是接了谢小姐这银子,我们今晚此来岂不行若游街的江湖郎中?谢小姐还请收回银子。”了然忙附和着说是,我心里暗笑,这和尚心里现在肯定正埋怨着淮帮的过失关他少林屁事,骂我拿着他的东西行人情不心疼。
谢锦婕脸上却露出释然的笑容“如此多谢二位了!”“不谢,不谢,谢小姐无须客气,那我们就告辞了。”了然忙又提出告辞,谢锦婕也未做挽留,着人送客。
出得门来,天早已全黑,谢府门前的白纸灯笼已经挂了起来。我向了然笑道:“真不好意思,大师,你这瓶小还丹的人情我一定找机会报答。”了然对着我露出慈和而睿智的微笑“一瓶小还丹在老纳眼里不值什的,只是何公子你这还人情之说何来,欠也是人家谢府欠老纳人情啊?”我一愣,确是我说话有漏洞让这老和尚揪住了,不由尴尬的嘿笑起来。了然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是不知他这种狡黠的笑容会不会若佛生气?只听他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何况是这谢家的名门闺秀?何公子你要能梦想成真,将会是江湖上的绝代佳话。
而名满天下的名门士族谢氏之女下嫁江湖,也将会让所有的江湖朋友脸上有光啊!”我心道,下嫁江湖?别做梦了,我要以江湖身份来追求谢家女儿,会不会被那谢老先生骂出来先不说,那些正盯着这位名门出身的天之娇女的王公贵族们心里如何能转过弯来?还不弄一大堆小鞋给我穿,把我活活整死?
脸上却对了然谦笑道:“大师说笑了,纵是晚生有心,奈何佳人无意,八字写不成一撇啊!再说我这寒门之士,如何敢高攀谢氏名门?”了然脸上的笑容和眼中的目光分明在说:不敢高攀?你小子刚才那殷勤劲儿还叫不敢高攀,是只怕攀的低了吧?但德高望重的少林高僧当然不会真的说出这种粗俗之语,只听他笑道:“佛的眼里,寒门,名门,庶族,士族并无区别。一切众生皆平等。”
我心里暗骂佛怎么的眼里这么看有什么用?要那位谢老爷和谢小姐这样看才行。再说你那个佛还不愿让人享受情爱之乐呢!却见了然目光转向别处笑道:“谢府这边八字写不成一撇,沈家这个八字怕是快写成了。看来前半夜老纳得独自巡夜了。”
我顺着他目光望去,便见一个身影在夜色中逐渐清晰,一身绿色湖衫,外披黄色大袄,看上去光彩照人的沈小蝶从街头向这边走来。
走到我跟前才发现这丫头今晚嘴上咬了口红,脸上扑了粉,眉毛头发也都经过了精心修整,头上还有满头珠翠。她这一打扮和平时一身劲装,不施脂粉,英姿飒爽的形象大相径庭,不过确是多出了很多女人味儿。
她看我盯着她愣愣的看,自己看一下身上的衣服,脸上露出羞涩的笑容,更是与平时那老子天下第一的刁蛮样判若两人,我几疑是不是那野丫头有个双胞胎姐妹?“何大哥,我们该走了。”她轻声说道。
她是来找我去见她师傅的,她知道我今晚会在这儿守夜,是以直接跑到这儿来了。“哦,好的。了然大师!”我歉意的望向了然。“无妨,公子去吧,有老纳在这守着就是了。”
他宽容的笑道。夜色中突然幽幽的显出一个白色的身影,挺拔如枪,我向了然笑道:“大师不会一个人的,我找了许君绝许少侠来代我。”
来的可不正是许君绝!我跟许君绝打过招呼,便随沈小蝶向街口走去,那儿竟有一辆十分华丽的马车在等着,这绝不是沈家的马车,我心里判断道。
驾车的是一个中年妇人,面目慈和,让我想起了李婶。她毫不掩饰的盯着我审视,我微笑着向她点头,她就露出了一个和煦的微笑,什么也没说,把头转了过去。
沈小蝶也不和她打招呼,拉着我从后门上车。一进入车内,即嗅到一股淡淡的花香,如兰似麝,十分好闻。
昏暗的光线并不能阻挡我打量我车内的各件装饰,一件件小饰物皆可显出主人的细腻心思,置身于此车内整体感觉像是处在单身贵夫人的闺房,有一股非常浓郁的女人气息。
马车启动,是朝南面积香坊的方向行驶,我心里大致知道了马车将要去的地方,也基本确定了沈小蝶的师傅是谁。
本来今天下午听得沈小蝶用他师傅来压沈啸天,我还怀疑她师傅就是扬州刺史丁忘忧,现在根据这马车内的女性气息及马车的行进方向,丁忘忧的可能性就排除了,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红粉书院的李夫人。
丁李二人的魔门身份我早已确定,而他们也确都有做沈小蝶师傅的资格。只是不知这两人和沈啸天之间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听沈啸天下午那番话,他对沈小蝶师傅的印象并不好,沈小蝶的师傅又为何要溺爱沈小蝶呢?“小蝶,现在可以告诉何大哥你师傅是谁了吧?”
我问道。车厢内颇为昏暗,随着车轮的转动微微晃动着,沈小蝶把娇躯伏到我怀里,抱着我的腰轻声道:“到了那儿我师傅自己会告诉你的,何大哥你只要能过了我师傅这一关,我我就是你的人了。”
少女的细声细气里含着一丝娇羞,我立即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伸手把她娇躯抱紧了。红粉书院李夫人,这位有魔门背景的风月大家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呢?
马车停了下来,一下车入眼便看见其上挂有红粉书院篇额的大门,篇上这四个金字写的颇为秀丽,在门两边挂着的那两个大红灯笼的红色光晕映照下,更显出一种柔媚的韵味。
沈小蝶牵着我的手进入院内,一路穿堂过屋,熟门熟路的向后院走去。我暗中留意院里的假山亭榭和花草树木,感觉其布局设计有些眼熟。嗯,是和刺史府里的布局有点相似,只是要更多些南方庭院的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