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细雨,下了一个多礼拜才渐渐停歇。
雨后空气一新,仿佛整个天地都被重新洗过一遍似的,天也不同了,地也不同了,山石草木也不同了,都焕发出一股勃勃的生机。
一早起来,山间还弥漫着一层薄雾。
雾霭重重,被风吹来吹去,山峦草木若隐若现,飘渺有如仙境。
宋文起床洗刷一番,就背着竹篓往山上走去,白雾弥漫,行走的身姿好似踏着迷雾前进一般,如神如仙。
今天不用挖竹笋,他就想按照略庵随笔中记载的做竹叶酒和竹叶茶的方法试试,看看做出来的竹叶酒和竹叶茶效果怎么样。
新嫩的竹芽大多长在毛竹枝头,下面没有多少,不得已,宋文只得跳上毛竹采摘竹枝上的嫩竹芽,一根采过再又跳过一根,灵活有如猿猴。
嫩竹芽着实难采,采了大半片竹林宋文也不过才采了两竹篓而已,让他大为丧气。若是要做很多酒,这样采都不知要采到猴年马月,幸好他只是想先做一些尝尝味道而已。
回到家中,把采来的新嫩竹芽摊在米箩上晾着。
刚采下来的新芽要摊开晾干后才能制茶。制茶用的嫩竹芽不能超过二十公分,也就是只能用嫩竹芽的尖头最幼嫩部分,所以宋文就拿出剪刀剪了起来,剪下来的那部分嫩竹芽刚好可以用来做酒。
用竹叶做酒其实在市面上已经有了,那就是驰名中外的竹叶青酒,是用竹叶加上十几味药材泡制而成。不过略庵随笔中记载的竹叶酒,所选的用料和药材都远比市面上的竹叶青酒要来得苛刻,用的药材也更多。也不是用泡的,而是用蒸的。
刚好最近如意扇中的青稻又熟了,收了几百斤稻子,宋文就打算用青稻来制酒。青稻煮的饭吃起来香软绵柔,还带着一丝清甜,用来做酒应该不差才对。
用嫩竹芽制酒也要先摊开晾干,所以剪完嫩竹芽后,宋文就没什么事干,干脆就开着摩托车往山下而去。
天气晴了,饭店的地基在打水泥桩,要去看一下,而且如意扇中那些新收的青稻要脱壳,得去买一台碾米机才行。
来到山下饭店的地基旁,施工队伍已经来了,他老爸和宋虎父子都在旁边看着。
饭店规划的是地下一层,地面两层的建筑,先用水泥浇筑框架结构,再用红砖砌上。用水泥钢筋做框架盖起来的房子比较坚固结实,不怕地震什么的,一般乡村里比较有钱的都选择用框架结构来盖。
其实用水泥钢筋做框架盖起来的房子和用红砖砌的房子价钱也差不了多少钱。而那种所谓的新能源水泥砖在闽南这块则没什么人用的,一来不符合闽南人的审美观,闽南人喜欢红砖,而且水泥砖那东西很脆弱,一踢就烂,一掰就碎,质量太差,送人盖房子都没人要。除非是一些工程用的,自家盖的房子大多用红砖。
在饭店地基上看了一下,看到这边有两个老头子盯着,也没他们两个小的什么事。宋文就叫上宋虎,开车去市里买碾米机。
小货车缓缓驶在国道之上,两旁风声猎猎。
看着疾速而行的车子,宋文有种想买一辆的冲动。无它,起码不用每次要买东西都叫宋虎,只是他这人思想不集中,容易想东想西,实在不适合开车。要不然若是在开车途中想事情,不管是撞到人或者自己开车掉进山沟里去可都不是好事情。,
来到南州郊外,渐近市区之时,宋文忽然看到不远处围满了黑压压一群人,不觉奇怪,就让宋虎把车子开过去瞧瞧。
宋虎瞄了一眼,很老道的说:“有什么好看的,那些黑皮狗又在拆房子了。”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把车开了过去。
来到近前,宋文开车下去,果然见一群穿着黑衣的城管在那执法。顺着那些人看去,只见一栋新砌好的楼房前,一辆勾机(怪手)正勾着上面的砖头和水泥板。
宋文看了,不由叹了一声。乡间百姓,一人一生也不过盖一次房子,是一生的心血总汇。而这些人却要把人家一生的心血给拆了,当真是不为人子。
城管个个穿紧身黑衣,露出彪悍的身材,也不知道是不是国家新发下的服装。这些人,一个个站在房子面前,阻挡外面的百姓过去。其中,一个油头肥脸头头模样的黑衣城管面前,一个五十左右的男子正面红耳赤的和他争辩着什么。
“你们凭什么拆我的房子。我这房子是几十年的土坯房,屋瓦剥落,梁木腐朽,连墙壁都裂了三指宽的隙缝才拆下来重盖,你们凭什么拆?”男的显然是屋主,言语激动的质问道。
“你这属于违章建筑。”油头肥脸的黑衣城管头头淡淡的说道,像这样的事情他遇得多了。
“违章,违你老母。村里批准、镇里批准、区里批准,哪里违章了?”屋主瞪眼怒喝道。
“你没有经过我们城管大队批准,盖起来就是违章。”油头肥脸的黑衣城管头头很是清凉的说道。
“我家自己的房子拆下来盖,村、镇、区政府都批准了,关你们城管大队屁事?”屋主气得直暴粗口。
“反正没有经过城管大队批准就是不许盖。”油头肥脸的黑衣城管头头大声说道,他被屋主说得火大。
“那我前几次拿去让你们批,你们怎么不批?”
“一年那么多申请我们哪忙得过来。”油头肥脸的黑衣城管头头不以为然的说道。
屋主听了火冒三丈,自己辛辛苦苦打拼半生才盖好的房子就这么被拆了,自己所有心血就这么泡汤了,自己留给子孙的东西就这么化为乌有了,屋主心中越想越怒,也不再跟油头肥脸的城管头头理论,转身离去。
不一会儿,屋主又走了回来,眼中血红,脸上青筋浮现,指着油头肥脸的城管头头的鼻子说道:“你们真的不停下,真的要拆?”
“政。府规定,我也没办法。”城管语气无奈的说着,脸色却是幸灾乐祸。
“政。府你妈。”
屋主愤怒的暴喝一声,从腰间拔出一把巴掌长的三棱军刺向油头肥脸的黑衣城管头头胸前刺去。
猝不及防,黑衣城管头头全然没想到这屋主会这样,以前他去拆房子的时候,那些人不是跪地哭求就是低头哈腰的陪着笑脸,全然没想到这人会做出这种事情。
屋主迅疾抽出军刺,棱角上的利齿带出丝丝血肉,鲜血猛地喷了出来。
“房子就是我的命,既然你要我的命,我就要你的命。”屋主厉声说道,说着又是一刀刺下。
这时,旁边的黑衣城管反应过来,连忙抱住他,有的一把抓住他的手收起军刺。
而那油头肥脸的黑衣城管头头却无力的倒了下去,手捂在胸前,却仍然止不住泊泊冒出的鲜血。
周围人全然被眼前的情景惊呆,直到屋主被抓住才醒悟过来,纷纷拿起电话打了起来,有的开口大声叫人,场面一时混乱。
屋主妻子扑了过来,瘫在屋主脚下嚎啕大哭,直说屋子没了就没了,为什么要这样。却不知道他男人把这房子看得比他的生命还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