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上官无欢从容地说。
“你还是定河之战大败我大齐三十万兵力的周国女将上官无欢,对吗?”高均墨的眼中透着隐隐的杀气。
上官无欢轻轻地点了点头,“是。”
他迟早会问到她的身份的。以他的个性,若是疑心她的来历,自然会派人去查。
他的耳目恐怕也渗透在周国各地吧!要查到一个人的来历显然不是一件难事。更何况,她上官无欢还曾是杀退过他齐国大军的周国女将!
“骁勇善战的周国太子妃潜入我大齐,究竟有什么阴谋,有什么意图?”高均墨皱着眉,眼中那冰冷的杀气仿佛像一把利剑,恨不能直插到上官无欢的心里去!
上官无欢凝望着高均墨阴冷的眼神,这个人,喜怒真是无常!
三天前,得知她原来就是他当年的救命恩人,那时,他的唇角还曾漾起温情的笑意。
可是此时,得知她原来是周国的太子妃,他的眼中便只剩下可怕的杀气了!
“怎么,你准备要杀了我报仇吗?”上官无欢从容地问。
高均墨没有答话,也没有笑。只是目光阴冷地凝望着上官无欢。
“你竟然是上官无欢?”
“是。”上官无欢淡淡地点头。
“定河之战,就是你大败我大齐三十万大军?”高均墨的眼神变得更加的阴冷。
“各为其主。”她只是淡淡地吐出这简单的四个字。
那时候,她并不知道高均墨是她救过的那个少年。就算知道,这多年前小小的人生交集也不足以强大到妨碍国家的利益。
作为周国女将,就算高均墨是她深爱的人,两军对阵,她也不得不挥兵直上。
更何况,高均墨并不是她深爱的人,他对她的人生,可以说,没有一丝一毫的影响力。
“好一个各为其主!”高均墨冷笑一声,转动轮椅围着上官无欢缓缓地绕行了一圈。
上官无欢冷静地望着高均墨,他,想要对她做什么?
围着上官无欢转了一圈,高均墨阴冷的眼神逐渐凝聚成了一把利剑,咄咄直逼上官无欢:“你是周国太子妃,而我,明天的登基仪式后就是大齐的皇帝!眼下周国和大齐的立场你很清楚,从定河之战之后,我们就将是不共戴天的仇敌,势将水火不容!”
“所以呢?你准备对我怎样?”上官无欢微蹙双眉。
高均墨哈哈大笑:“怎么,你怕了?你怕我会杀了你泄愤?”
“我想,你不会的。”上官无欢再次恢复了从容的神态。
“为什么?因为你曾经是我的救命恩人?”高均墨面无表情。
“不。我救你一条命,也要了你齐国士兵无数条命,我想,这笔帐大概已经扯平了。”
“既然你认为这笔帐已经扯平了,那凭什么觉得我不会杀你?”
“如果就这样杀了我,岂不是太便宜我了?”上官无欢笑了笑,“我想,你应该会将我好好折磨一番,和能达到泄愤的目的。”
高均墨凝望着上官无欢,许久,仰起头来哈哈大笑。“你倒是提醒了我。我还真没有想过,折磨一个人会比杀了他更让他痛苦。”
上官无欢淡淡一笑。
“不过……”高均墨缓缓地抬起手,捏住上官无欢的下巴,咬着牙冷笑道:“要我折磨你这么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我该怎么下得去手呢?”
上官无欢凝望着高均墨,他的面容是那么的俊朗,可是他的气质却是阴冷的,可怕的。
这个人,当年他在长安,究竟都受过怎样的迫害?
“哦,不不不!”高均墨又摇了摇头,松开上官无欢的下巴,转动轮椅微微后退两步,审视着上官无欢,微笑道:“你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战场上你能杀人不眨眼,在我大齐未来的皇帝面前你也能如此平静从容,对于你这样一个女人,我怎么能够心存怜惜呢?”
上官无欢沉默不语。她在想着,如何跟他提出交换的条件,她要回长安去,她要向宇文隽和上官无瑕报仇!
高均墨望着眼前这个脸上毫无畏惧的女人……她怎么能是上官无欢呢?
她是他当年的救命恩人,回到齐国这两年,他派人四处打听和寻找她的下落,一直没有结果。原来,她是上官祈的女儿,难怪他的人找不到她!
难怪当年八、九岁的她竟然敢从一群十几岁的少年手中将他救下,她有这个胆量,也有这个本事!原来,她是上官祈的女儿!
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可她也是他不共戴天的敌人!定河之战她杀死他大齐多少士兵?那么多士兵的命岂能是他高均墨一条命就能偿还的,哪怕他是大齐国的皇帝!
“你放了我吧!”上官无欢突然开口说。
高均墨望着上官无欢,他似乎没有想到,上官无欢竟然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怎么,你想求我放过你?”他冷笑。
上官无欢笑了笑:“不,我是想和你做一笔交易。”
如果换成别人,听到上官无欢的这句话也许会狂笑起来!连命都在对方手上了,她还有什么资格提条件,要做交易?
但是,高均墨却没有那么大的反应。只是一抹惊讶从眼中闪过,随后冷冷的笑意浮上了他的嘴角。“我没有听错?你想和我做一笔交易?”
上官无欢微笑着点了点头。
“可以说说看!”高均墨脸上恢复了那种冷到了极点的漠然。就仿佛面前这个女人的反应完全就在他的意料之中,没有什么好稀奇的。
“我知道你想倾覆周国的江山,我可以帮你达到你的目的。”上官无欢脸上也恢复了淡漠的神情。
“你怎样帮我?”高均墨微微地仰起头,微眯双眼盯着上官无欢。
“你把我送回周国。你要大周国的江山,我要宇文隽的命!”上官无欢的一句话说得干脆利落,就好像,她所说的这件事情根本就与她无关一样。
“为什么?”高均墨仍旧波澜不惊,淡淡地问。
“他欠我一条命,应该还给我。”上官无欢也是淡淡的,从容不迫。
“难道在小树林里要杀你的人,便是宇文隽?”高均墨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神色。
她是不是还要告诉他,要杀她的人不止宇文隽一个,还有她的姐姐上官无瑕?
这种家丑,尽管上官无瑕做得出来,她上官无欢却未必说得出口!
高均墨叹了口气:“你为他宇文氏大败我齐国三十万大军,如此将才,他竟不懂珍惜,实在该死,该杀。”
上官无欢笑了笑:“他该杀的理由不止这一条。”
“所以,你非要他的命不可?不会后悔?”高均墨凝望着上官无欢的眼睛。
上官无欢道:“你应该看到过我背上的伤。除了这一道伤,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还有一道伤。”
“在你的心上。”
“是。”
这时候,还珠阁里的这两个人,同样都这么冷静,同样都怀着复仇的念头,而他们复仇的目标指向了同一个人:宇文隽。
“明白了!”高均墨缓缓转动轮椅,朝着门口转动木轮,“那就这么说定了吧!你要宇文隽的命,我要整个周国的江山!”
上官无欢缓缓起身:“恭送大齐皇帝陛下!”
高均墨停了下来。但是,他没有转头,轮椅很快又转动起来,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离开了还珠阁。
目睹贴身侍卫推着高均墨的木轮椅离开了还珠阁,水仙与玉兰这才回到上官无欢的身边,侍候上官无欢就寝。
水仙不知情,高兴地说:“太子殿下明天就要登基了,今晚没有到太子妃那儿去,却到还珠阁来看望姑娘,可见姑娘在太子殿下心中的份量有多重!”
“怎么,太子与太子妃关系不太融洽吗?”上官无欢问。
水仙回答说:“何止不融洽,太子待太子妃根本就像路人一样。”
“太子为什么不喜欢太子妃?”难道,又是一出和她一样的悲剧吗?
水仙回答:“太子妃是皇上钦点的,太子不好反对,但是太子妃太嚣张跋扈了,太子不喜欢这样的性格。”
上官无欢叹了口气。自古那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有几个人是幸福的?
更何况出身于皇室或权贵之家,儿女的婚姻都与政治挂勾,就更是没有幸福可言。
就像她,如果不是皇帝看中,将她许给宇文隽为太子妃,或许她就不会落到这般田地。但自己的命运总结起来,却还是因为宇文隽心狠!
若不然的话,他不会允许上官无瑕密杀她于小树林,也不会在前世将她打入冷宫四年,又默许上官无瑕一杯毒酒令她丧命!
水仙和玉兰服侍上官无欢睡下,将蜡烛悉数熄灭,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黑暗中,上官无欢睁着眼,前尘往事尽皆浮上心头。在钟粹宫中那幽冷的一隅她一过就是四年,家族被灭,最忠心贴心的碧苏死于非命,她腹中尚未成形的胎儿也被残忍地夺去了生存的权利。
那些苦,全是拜她的丈夫和她的姐姐所赐!他们让她尝尽痛苦的滋味,最后还以一杯毒酒结束了她悲惨的人生。
她已经死过了一遍,他们竟然还不肯放过她,甚至变本加厉,在她还没有正式成为太子妃之前,就想将她诓杀在小树林里,如今,还要借用她的名义向齐国发兵,挑起战事,全然不顾老百姓的生死,将他们置之于水深火热之中……
这样的人,她是绝对不会心软,绝对不会原谅他们、放过他们的!
这一切的一切,她也绝对不会忘记,她一定要把自己受过的苦全部向他们讨还回来!
她要向他们讨还公道,一家老小的命、所有族人的命、碧苏的命、她那尚未出生的孩儿的命,以及她自己的命,她都会向他们讨还回来的!
高均墨正式登基称帝了。齐国年轻的皇帝登基后的第一个晚上,竟然回到太子宫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