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官,快十点了!”
听到铃木义尾大佐的话语,小泽治三郎转过了身来。
去年十一月十五日,铃木义尾成为了“金刚”号战列舰的第二十六任舰长。按照日本海军的传统,铃木义尾担任一年的舰长之后,将调回联合舰队司令部,或者大本营海军部。也就是说,如果战争没有爆发,铃木义尾将在一个多月之后卸任,并且将“金刚”号战列舰交给田中赖三大佐,即该舰的第二十七任舰长。
只是,现在战争爆发了,铃木义尾很有可能无法准时“转业。”
“长官,舱室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
“再等等吧,我还不想这么早上床睡觉。”说着,小泽治三郎又转过了身来。
如同任何一个有着三十多年军龄的将领一样,小泽治三郎具有非常的自律能力,生活作息相当有规律。只要没有作战任务,每天都在十点上床睡觉,并且保证在第二天清晨六点起床,进行晨练。
只是今天,小泽治三郎不想这么早休息。
按照计划,天亮前,南遣舰队就将与联合舰队会师。到时候,他将跟随坐镇“长门”号战列舰的高野五十六上将(也许很快就将升为大将)一同奔赴新的战场,迎战大明帝国东洋舰队。
此时此刻,小泽治三郎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想法,他觉得这个夜晚不会这么平静的渡过,也不应该这么平静的渡过。
似乎,一切都显得过于平静,显得过于安静了!
“长官”
小泽治三郎压了压手,集中精力倾听着海风吹打在舷窗上发出的嘎吱声,以及从战舰内部传来的机器轰鸣声。
不对,在这中间还有一种奇怪的声响。
一种饱含危险的“咝咝”声。
这是什么声音?
当小泽治三郎满脸惊讶的转过头来,朝着铃木义尾看去的时候,那种奇怪的声响已经非常清楚,非常刺耳了。
“炮击”
铃木义尾的反应非常果断,也非常及时。在小泽治三郎明白过来之前,他以飞身扑了上去,将海军中将推倒在了地板上,并且将身体紧紧压在了中将的身上。
吹响了“死亡号角”的重型穿甲弹掠过了“金刚”号战列舰的头顶,落在了“金刚”号与后面的“榛名”号战列舰之间的海面上,抛起了成百上千吨的海水。紧接着,穿过海水,透过钢铁舰体的爆炸轰鸣声传入了司令舰桥。
顷刻间,呆若木鸡的官兵统统在本能的驱使下做出了最原始的反应:抱头卧倒。
“发出战斗警报,快发出战斗警报!”
在铃木义尾爬起来之前,战斗警报已经响遍了整艘战舰。随即,后面的三艘战列舰也发出了战斗警报,伴随护航的四艘驱逐舰的反应也不慢。
此时,各艘战舰主桅顶部的了望哨都观察到了出现在北方的几次闪光,却没有判断出闪光的具体位置,以及敌舰的具体型号。只能从炮弹爆炸产生的水柱高度,以及爆炸声响上初步判断出,向南遣舰队开火的绝对是主力舰!
“长官,你没事吧?”
“我没事!”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小泽治三郎还没有忘记弹掉衣服上的灰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与敌舰队遭遇了吗?”
“长官,我也不清楚!”
铃木义尾这句回答并没有错,因为一时之间,没人能够判断出开火战舰的身份。
要知道,这里距离预定的会合海域已经非常近了,遭遇的可能是大明帝国的舰队,也有可能是高野五十六率领的联合舰队。
“发出询问信号!”小泽治三郎迅速恢复了平静“让对方报明身份,不然的话”
接下来的话,小泽治三郎没有说出来,也不用说出来。
没等铃木义尾下令,战舰上的通信军官就用日本海军的舰队通信密码发出了询问电报。无论如何,在下令开火还击之前,必须搞清楚对方的身份。如果误击了联合舰队,不管是小泽治三郎下的命令,还是铃木义尾下的命令,都将被送上军事法庭。
慌乱之中,不管是小泽治三郎,还是铃木义尾,都只想到了确认对方的身份,没有想到做出应对反应。
实际上,小泽治三郎原本不会这么大意。以他的稳重性格,肯定不应该犯这样的错误。
只是,小泽治三郎根本就没有想到,会在这里与大明帝国的舰队遭遇。
按照他的推测,从那霸出发的东洋舰队此时还在西面两百海里之外,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一海域。从高雄出发的快速战斗群很有可能在南面的某个地方转悠,不会直接切最近航线,在此海域等待战机。
毕竟,大明帝国海军不可能知道联合舰队与南遣舰队会在这里会合!
正是如此,小泽治三郎首先考虑到,他们遭到了联合舰队的误击。因此,小泽治三郎只想表明身份,让联合舰队尽快结束这场错误的战斗。
同样,小泽治三郎因此错过了最为宝贵的“生死三分钟。”
此时此刻“金刚”号北面约十二海里,即大概二万二千二百米海域处“太祖”号战列舰上,白佑彬正在根据雷达测出的炮击结果,调整三座炮塔,九门主炮的开火角度。
弹着点的方位几乎没有偏差,距离却差得有点离谱。
修订了俯仰角之后,白佑彬将新的炮击参数传达了下去。
“长官,准备就绪。”
“开火!”
没有任何迟疑,白佑彬下达了第二轮炮击命令。
此时,只要罗清远没有下令停止炮击,他就能指挥战舰上的所有火炮向敌舰开火。当然,在这么远的距离上,副炮根本打不着。就算打得着,一百五十毫米的穿甲弹也伤不了皮坚肉厚的快速战列舰。
如同天崩地裂般的炮击声传来之前,战舰猛的震了一下。
九门主炮几乎同时以最大装葯量,将重达一千二百五十公斤的重型穿甲弹发射出去时产生的巨大后坐力足以让排水量超过四万吨的战舰整体横移三米以上!
实际上,每座炮塔的三门主炮并不是同时开火的。
齐射时,都是中间的主炮提前大概十分之一秒开火,然后两侧的主炮再同时开火。这样一来可以减轻后坐力对炮座产生的损伤,二来可以避免炮弹在飞行时靠得太近,相互干扰降低命中率。
当然,延迟开火的时间是由机械设备控制的,炮手根本感觉不到。
对初速达到每秒八百六十米的穿甲弹来说,飞完二万二千米的距离,需要至少两分钟的时间。最终,炮弹落下时的速度将超过音速,而且与水平面的夹角超过了五十度。也就是说,在远距离炮战中,重型穿甲弹打击的不是敌舰的主装甲带,而是相对薄弱,且不太受重视的水平装甲!
这就是帝国海军一改传统,率先使用“重弹”的原因。
在雷达的帮助下,海战的交火距离将越来越远,炮击弹道将越来越弯曲,最终弹着点的角度将越来越大。在此情况下,重量轻,初速高,弹道平直,适合近距离炮战,用来打击敌舰主装甲带的标准穿甲弹(轻弹)的效能远远比不上重弹。
说白了,重弹的质量大,虽然初速低,近距离穿甲能力不如轻弹,但是惯性大,存速能力强,远距离穿甲能力远远超过了轻弹。另外,按照现行各国主力舰的防御标准,在近距离炮战中,不管是重弹还是轻弹,都能打穿主力舰的主装甲带。
如此一来,重弹的优势就非常明显了。
同样的,重弹的造价肯定比轻弹高得多。因此,英国与日本海军仍然坚持使用轻弹,美国海军则紧跟帝国海军的步伐,转为重点开发重型穿甲弹。
在白佑彬拿起望远镜,观察第二轮炮击弹着点的时候,三座炮塔内的数百名炮手正在忙着为主炮装填炮弹与发射葯,做好下一轮炮击的准备。
与近距离交战不同,远战中,为了提高命中率,或者说尽量保证用最少的炮弹击中敌舰,战舰上的所有主炮将在同一时间开火。如果舰队通信与指挥系统能有所改进,甚至会进行舰队炮击。
如此一来,远战中,战列舰主炮的发射率比最高发射率低得多,能够做到三分钟一轮就相当不错了。
随着一团橘黄色的火球从南面的海面上腾起,白佑彬露出了一丝微笑。
在火光的照耀下,庞大的日本战列舰暴露无遗。此时,不但雷达能够测出距离,连“太祖”号舰桥顶部的光学测距仪都能精确的测量出敌舰的距离!
相对而言,光学测距仪的测量精度要比当时的雷达高得多!
“长官,最新数据!”
“传达下去,准备第三轮齐射!”
白佑彬没有急着询问上一轮炮击的准确弹着点,他只知道,排头的那艘日本战列舰肯定遭到了重创。
虽然四百毫米重型穿甲弹的装葯量不到十三斤,大概只有六点三公斤,但是穿甲弹在舰体内爆炸产生的毁伤效果绝不是任何一艘战舰能够承受的。炸不沉战舰,也能炸死周围的所有官兵!
半分钟不到,三座炮塔的枪炮军官依据光学测距仪测量出的精确距离参数,打出了第三轮齐射。
几乎同时,紧随在“太祖”号上的“仁宗”号战列舰也打出了第一轮齐射。
三分钟,在日本南遣舰队遭到第一轮炮击三分钟之后,胜利的天平已经倒向了准备充分的帝国快速战斗群。
也许,谁也没有想到,在第二轮炮击中,服役不到三个月的“太祖”号就用一次接近完美的“跨射”向帝国海军交上了一份满分答卷,向在“对马海战”中阵亡的数千名帝国海军将士送去了最有意义的悼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