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梅雪棠只觉得头在发晕,还想再倒回床上,但又好想上厕所,最后她还是勉强爬下床,半闭著眼睛走向浴室。
上完厕所,洗了把脸,原来她昨晚没把隐型眼镜拿下来,怪了她昨晚是做了什么?
丢掉日抛型的隐型眼镜,她拿起了架子上的眼镜往脸上一戴,这才发现浴室变乾净了。
她记得架子上明明堆著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怎么突然间所有的瓶子罐子都整整齐齐的排队站好了,连她脸上戴的这副眼镜看起东西来变得好清楚,显然镜片被擦拭过。
走出浴室后,她更是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她所租的这间套房并不大,加上她不喜欢打扫,除了搬进来的时候有看过地板,在她随手乱丢的习惯发作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地板长什么样子,走到哪都是踩著自己的东西过去,可是现在她竟然看到了地板!
榜子状的地板居然出现在她眼前,而且屋子里虽然不算是被彻底整理过,但是地上所有的衣服都已经被堆进衣橱,其他的杂物则全扔进一只大纸箱里,还有两个大垃圾袋装得满满的堆在角落,这才使得地板得以重见天日。
梅雪棠不得不承认空间变大了的确很不错,感觉比之前好多了,以前她一回到家就觉得好烦,因为屋子里太乱,但她又不想整理,唯一能待的地方就是床,反正所有东西往床下一丢,床上就乾净得多了。
当她把目光移向那张床时,这才发现屋子会变得整齐的原因是什么—
“段禹严!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惊讶的叫了一声,但床上的男人还是睡得很熟,完全没有被她的音量吵醒。
梅雪棠不知道自己该难过还是高兴,但她刚刚上厕所时没有关门,还好段禹严睡得死死的,要不然让他听到她上厕所的声音,那她就不要活了。
“段禹严!”她爬上床,用力推了他几下。“你醒醒啊。”
“别吵”段禹严一手推开她,翻个身背对著她,不理会她的叫唤。“我累死了,我还要再睡一下。”
“喂,这是我家耶!”梅雪棠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竟然这么大方的躺在她床上睡大觉,还叫她别吵!
“我昨天帮你整理到快天亮才睡,我累得要命,你就不能体谅我一下吗?”
瞧他说得振振有词,梅雪棠不禁有些愧疚。
真的是他整理的?他干嘛做这种事?
“我又没有叫你整理”她有点心虚的说。
“这么乱的环境你待得下去,我可不行。”
他这话倒是提醒了梅雪棠,她连忙问:“我又没叫你待在这里,你怎么会睡在我床上?”
“你还敢说?”段禹严无奈的转过身,半睁著眼一脸爱困的看着她“昨天是你要我不许走,还说除非你说我能走我才可以离开的,你都忘了吗?”
呃好像真有这么回事。梅雪棠脸上浮现尴尬,所有的记忆跟著回笼,她昨晚没喝醉,她很确定她真的没醉,甚至记得他们的对话,只是她不记得她怎么会说出那些话来。
“那那你现在可以走了。”
“你未免也太没良心了吧?把我利用完就扫地出门,你好歹也让我再睡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好吧,看在他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为她整理屋子的份上,就再让他睡半个小时吧。
梅雪棠轻手轻脚的下床,看着仍然有些凌乱、却已经看得见地板的屋内,心里的忐忑久久无法消散。
老天!她的形象在这家伙面前真的完全毁了,衣橱里甚至还有她的贴身衣物,段禹严连她的内衣都整理好,一想到他拿著她的内衣她就觉得快崩溃了,刚刚她还在旁边的厕所里大肆解放,都怪昨天喝了太多饮料,那狂泄的流水声真的没吵醒他吗?
它看着墙边的架子上摆了好几排满是灰尘的绒毛娃娃,其中有大半不是她摆上去的,经常有人送她这一类的小娃娃,每次她回家都随手乱扔,现在全都整整齐齐的摆到架子上,而且三排架子全摆满了,当中还有一只系著红领巾的白色小狈,她记得是昨晚去逛夜市时,她要段禹严夹给她的,她还在一旁为他大声加油。
包别提桌上一卷卷插在纸篓里的画作,那是她之前无聊在家练习的恐怖国画,里头是画坏的公鸡和山水,她原是想丢掉的,没想到躺在床上的那个大白痴竟然帮她收了起来,可恶!他一定看过她画的那些失败作品,她可以想像他昨晚一定笑翻天了。
在感到丢脸至极时,梅雪棠很难不想杀人灭口
回头望了床上的男人一眼,梅雪棠有股冲动想拿起枕头捂住他的口鼻,让他窒息而死算了,可是瞥见段禹严那睡得像小男孩的脸,想杀人的念头慢慢的消失了。
她从来没有机会这样看着男人的睡脸,打从一开始她就承认段禹严是个长得挺不错的男人,但是她不要这种帅哥帮她整理房子啊!
真是丢脸死了!她刚刚和他说话时,脸上还戴著这副学生时代的丑眼镜,头发没有梳,身上还穿著昨晚的衣服,而且她还是和段禹严一起躺在那张床上老天,她的一世英名全毁了。
她走进浴室戴上新的隐型眼镜,回头一看,架子上除了所有的瓶瓶罐罐全被他整齐排列好之外,连一旁的卫生用品他都一包包的放了个整齐可恶,这男人分明是想让她下不了台嘛!
梅雪棠乾脆把马桶、地板和墙壁都刷乾净,接著洗了个澡,换上乾净的衣服,打理好自己才不安的回到床边,伸手推推段禹严。
“喂,已经超过半小时了,你应该起来了。”
段禹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望着她看了半天。
“你好香刚刚洗澡了是不是?”
“关关你什么事啊我只是叫你起床,快起来啦!”梅雪棠觉得全身的血液全冲上脑门,她不认为自己要因为他闻到她身上的沐浴乳香味而脸红,但她坐在床上要他起床,加上他用懒洋洋的语气说出这种话,听起来实在暧昧极了。
“还好你的床是这房子里唯一乾净的地方。”他赖在床上说。
“少废话,你还要赖床赖多久?”打从醒来开始,她就觉得满心的丢脸,这个看到她最不能见人的一面的男人,还死赖著不滚出她的屋子。
“好好好。”段禹严终于坐起身子,揉揉眼望了望四周,脸上的表情好像很满意自己昨夜的打扫成果,他还指著角落的几袋衣服说:“我帮你把脏衣服打包好了,要不要我顺便送到洗衣店?”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她才不要段禹严再插手她的生活。
“我送比较好吧,要是让你来,可能我下次来这里,那几袋衣服还是会原封不动的堆在那里。”
“你很烦耶,我说我自己会送就是会送。”
“你纺?”他一脸不相信的看着她。
“我为什么要跟你这种人纺?”梅雪棠回瞪著他,脸上有著心虚。老实说,她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会背著那几大袋衣服出门?她可能会先分成数小袋,分次送到洗衣店去吧。
他指著她的脸“你脸上有心虚的表情喔。”
她一把拍掉他的手,用著坚定的语气说:“我等一下就送去。”
“你根本拿不动那么多。”
“我可以分次拿。”
“我帮你送去就好了。”
“我不用你帮忙。”
“我昨晚帮你整理过房子了,不差这一项吧?”
“段禹严,你很多事耶!”
“还不都是因为你看起来很需要帮忙?你看,屋子里堆了那么多垃圾也不丢现在全部收拾乾净感觉不是很好吗?”
“没办法啊我常赶不上丢垃圾的时间。”梅雪棠有点心虚的说。
“那我帮你倒好了。”
“你怎么倒?现在垃圾车又没来。”
“我带回去,我住的公寓有请清洁公司收垃圾,放著让他们收就好。”
这的确可以让她省事不少,不过这样好吗?
“你真要带著这包垃圾搭计程车啊?”这样会不会有损他段总的威名?一个男人提著一包大垃圾回家,光想她都觉得挺丢人的。
“是啊,要不然呢?”段禹严点点头,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出其他办法。
“你不会觉得怪怪的吗?”她试探的问道。
他耸耸肩“你整天跟垃圾住在一起都不觉得怪了,我看我应该是被你同化了吧?”
“少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我哪有同化你啊!”她可不想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去影响这个人。
“这本来就是你的责任,那袋垃圾可不是我制造出来的。”
“我又没有要你帮我整理。”梅雪棠干脆耍赖起来。
“又要说我多事吗?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住在这么脏乱的环境里会有细菌产生,你知不知道啊?”
“你电视看太多了,说的话跟广告里的那位妈妈一样。”她也看过那则广告。
“你既然知道,那就要保持乾净。”
“我说过我不喜欢整理嘛。”她从小就不喜欢整理,只要把自己打理得整齐乾净就好,谁会没事跑到她家来检查她的生活环境啊!
“你不怕那些霉菌会让你皮肤出状况?”
“我皮肤一直都很好。”
“那是你运气好。”好吧,段禹严承认她的皮肤的确不错,昨晚她睡著后,他仔仔细细的看了她好一阵子,她的皮肤柔滑细腻,他还伸手摸了几下,确定那触感的确很诱人。“不过人是不能靠运气过一辈子的。”
他说完跟著下床,拨了拨睡乱的头发,举步走向浴室,才进去几秒,又走了出来。
“不错喔,你刚刚有打扫过里头?”
看来她还满有羞耻心的嘛!浴室里那些霉垢都不见了,白色的磁砖发亮,在在宣告刚刚才被打扫过。
“因为因为我在等你起床。”
“你看,整理一下又花不了你多少时间,你还是有打扫的天分嘛。”
“我不需要有这种天分。”
段禹严看了她一眼,只觉得好笑,她的确是不需要有那些天分,反正他会请人打扫,他的女人不需要自己动手处理那些事情。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梅雪棠敏感的察觉到他的目光里有著其他含意。
“你太敏感了吧?”他不肯承认。
“谁像你神经那么大条。”
“我神经大条?我耳朵可是很灵的,早上不知道是谁上厕所”
“啊!”不等他说完,梅雪棠就尖叫了一声,双手紧紧捂住耳朵,她就知道那么大声他一定有听见,气死人啦!
“我都还没说完”瞧她气得脸红脖子粗的糗样,段禹严快被她的样子笑死了,梅雪棠不当女神的时候其实也满可爱的。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啦!”
“好吧,反正只有我听见,我不告诉别人就好了。”
“闭嘴啦!”真是丢脸死了,段禹严还一直说个不停。
“那又没什么,等下换我制造一些声音给你听不就扯平了?”
“我才不要扯平这种事。”呜她丢脸到想哭,从小到大她真的没这么丢险过。
“那你真想扯平别的吗?要不然下午换你到我家帮我打扫好了。”
“我为什么要帮你打扫?我最讨厌打扫了。”
“那我教你画国画好了。”
“我”梅雪棠眼睛突然大睁,该死!段禹严真的看过了她的画天啊!谁拿把刀来把她杀了吧!
“你画的小鸡我觉得还有进步的空间。”
段禹严话才说完,一个不明物体就往他飞去,还好他及时用门板挡住,不过那狂妄的笑声还是透过门板,一声声的传了出来将梅雪棠打入地狱。
“不行,不行!”
严厉的老师摇了摇头,大掌握住她的手,仔细的再画一次。
“这边要先顿一下,这样才会有枝节。”
“好难喔”梅雪棠皱著眉抱怨。
“哪里难?你画出来的根本不像竹子。”
“你”她真想拿笔在他脸上画两笔泄愤,可是段禹严说的也没错,她画出来的的确不像竹子。
“再一次。”段禹严催促著“快点!”
“这个画完我就不要学了。”
“为什么?”她不是对国画很有兴趣吗?他还在她住处找出一大堆练习作,怎么现在会说没兴趣了?
“这样学很没成就感。”自己随便画,就算画坏了也不会觉得太难过,但现在段禹严画的竹子就在她画的旁边,两相比较之下,怎么看她的都好丑,害她会越画越没自信。
“就是画不好才要练习。”
“我不要练了”梅雪棠从来不觉得自己的手有这么笨过,偏偏在他面前她就是画不好,要是再画下去,回家后她可能会气得拿刀剁掉自己的一双笨手。
“我画给你看。”
“随便你。”反正她已经对自己失望透了,相对的也想开了,看来她没有绘画的天分,她应该去培养其他的兴趣才对。
“你看。”段禹严在纸上画了几笔,一朵活灵活现的梅花就出现在纸上,梅雪棠双眼马上亮了起来。
“你怎么画的?教我!”
刚刚还说她不学了,现在又要他教,段禹严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不过看在她一脸兴趣的份上,他还是大方的教她。
“这很容易,你看就这样画几笔”
就这么你一笔我一笔的,两人在段禹严的住处画了一下午,梅雪棠没有想到他居然这么会画国画,这跟他的外表根本就兜不上。
“你为什么会画国画?”
“我小时候学过。”
“那应该早就忘光了吧?”
“每到寒暑假我父母就会把我们几个小孩送到洛杉矶,一待就是两个月,也没有给我们什么零用钱,所以钱常不够用,我就跟我哥找方法赚钱,我画,他们帮忙装框,再卖给附近的人家,反正中国画也没几个老外看得懂,只要看起来还不错通常就卖得出去,我们几个兄弟靠这方法赚了不少钱。”
“你们有必要过得那么苦吗?”
“我父母认为我们需要自己去体验人生。”
“所以你在告诉我你不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
“你有看过几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会动手帮女人打扫房子的?”段禹严不答反问。
“你是自愿的。”虽然她有些感动,毕竟段禹严的确是个富家少爷,居然会动手帮她整理那个狗窝,这让她很惊讶,但也让她觉得很糗,所以她很讨厌他一直提起这件事。一我并没有逼你做。”
“好好好,我是自愿的。”反正雪棠也打扫了厕所,这表示她并不完全是块朽木。“你饿不饿?我们去吃点东西,然后我再送你回去,你想吃什么?”
经他一提,梅雪棠这才想起来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天都已经快黑了,她居然跟段禹严混了这么久,甚至还跑到他家跟他画国画,这根本就不是她会做的事啊!她怎么会跑到他的住处来呢?
“想不出来要吃什么吗?”桌上的东西都整理好了,她还没想出要吃什么,段禹严便开口问道。
“不用了,我直接回家就好。”
“想开了,要回家打扫吗?不然这么早你回家又没什么事做。”
“谁说我没事做?”
“你说的啊。”昨天晚上她喝醉后说她平常的生活有多无聊,只要侯美惠没约她出门,她就赖在床上看电视,因为她不可能一个人出去逛街。
“我我要去买点东西。”
“那我跟你一起去。”
“你跟我去干嘛?”
“反正我没什么事。”
“你你就在家里继续画你的画。”
“让你一个人去逛街?不好吧,你不是不喜欢一个人落单吗?”
她说以往侯美惠都会陪著她,若是好友交了男朋友后,她很怕以后会孤单一个人,连个能信任的伴都没有,而且他哪可能放她一个人出去乱逛,他担心会有别的男人盯上她。
“我可以慢慢习惯这种情况。”梅雪棠仰起下巴,一副她可以撑得过来的模样,完全不像昨晚喝了酒后那样的脆弱。
“还是等以后你再慢慢习惯吧,反正等侯美惠有了其他的朋友,你这种机会就会有很多,既然今天我们两个都没事,就一起去逛吧。”
“段禹严,你应该还有其他的事做吧?干嘛跟我混在一块?”她终于受不了地问出口。
“因为我觉得跟你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你觉得不好吗?你不喜欢整理房子,我可以帮你,你喜欢喝奶茶,我也可以买给你,你不想一个人落单,我可以陪你,我觉得这样很好。”
“这有什么好?”
“这有什么不好?”段禹严反问,见她半天说不出话,他只是笑了笑,拉起她的手往外走。“你就当我是虚荣心作祟好了,跟美女一起出现可以满足我的虚荣心,这样总可以了吧?”
好吧,这样听起来是合理多了。
梅雪棠看了他一眼,即使她不认为他会是个虚荣的人,但是有他陪好像挺不错的,他要真是个坏人,昨晚她可能早就遭到毒手了,而经过几次的相处,他给她的印象也不像之前那么差劲了。
也许除了美惠之外,她真的可以再多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