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伦?拉瑟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家,歪歪扭扭地踩着发软的脚踏上了最后一级台阶,看到她那张高不可攀的美式王后床,她张臂上前,任由自己的身子如同倒下的十字架般稳稳地镶入柔白舒适的海绵记忆垫之中,尔后筋疲力尽地阖上眼睛。
仿佛才过了十秒钟,又像是过了一个世纪,清晨的阳光就逶行到了窗帘边缘,写意自若地落在枕头上,刷动着她那洁白无瑕的面孔,像是一个看不见的调皮天使,用手里的羽毛,轻轻地刷动着她的脸颊和睫毛。
她心烦意乱地翻了个身,用枕头埋住了她那一头金色的乱发,头昏昏沉沉的,太阳穴包裹着的几根神经隐隐作痛,地板上随意地洒落着她那32英寸samsung电视机的遥控器和几份有着“灰色女士”之称的《纽约时报》。刺中眼睑的阳光在告诉海伦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但是酸麻僵软的双腿却是释放着她骨子里的惰性,让她惫于起身。
现在海伦确定,昨晚在白宫举办的白宫记者团宴会上应《华盛顿邮报》主编的要求干掉三瓶莱茵白葡萄酒是她平生最大的错误决定,而和那位三次因为风流韵事而占了《美国周刊》杂志头版头条的当红男星在白宫“跨性别”洗手间发生的长达三十分钟的春情一幕更是错上加错。
酒精刺激了她的荷尔蒙,让她失去了记者该有的直觉和眼力,最后她卸下了武装,结果被两名来自《今日美国》的老骨干围堵在了墙角,一点一点脱下了用来包裹内心柔软感性的理性外衣,最后零零总总、含沙射影地抖落了几个以她的身份和职业不该抖落的禁词,而这几个禁词有可能使她引火烧身。
她无可奈何,只好再次要来三瓶2012年份的黑皮诺,试图通过酒精麻醉让那几个讨厌鬼的神经,让他们隔日醒来后能够忘掉她无意间吐露的一切。
在惰性思维和因为焦虑跳动的神经力角力下,海伦终究还是昏昏沉沉地睁开了眼,勉强看了一眼她手腕上的第二只美国记者记录戴apple watch智能手表,美国有四个时区,作为跑在美国新闻前线的红牌记者,如果没有两只以上的手表,那是不够格的。上面的指针告诉她如果她今天只化淡妆的话,她还可以小憩几分钟。
这一看让海伦释了口气,她看了一眼自己腿上那尚未来得及脱下的黑丝袜上那微微裂开的一道长口,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了昨晚和那位风流公子翻云覆雨时对方那野蛮粗糙的手在自己身上胡乱摸索的景象。海伦划动手肘,在床垫上重新挪出了一个窝,又躺下去,睡了三十分钟的回笼觉。总统大选早已经结束几个月,但是真正的忙碌而紧张的时刻现在才刚刚开始。未来几天的生活虽然还没有到来,但是海伦已经在自己的脑海里有了清晰的图景:
被山呼海啸的编辑们包抄围堵,被赶不完的截稿日期搞得焦头烂额,被丧心病狂的竞争者们口诛笔伐,在社交网站上被无数每周至少礼拜两次的原教旨主义新教徒们狂轰滥炸,在情绪大起大落的间歇潮之中沉沉浮浮……想到此处,海伦极为痛苦地揪了揪她那略显枯燥的金发,险些咬破口红浓艳的唇角。
也许记者这个职业真的不适合自己。海伦把羽绒被往自己下巴拉近了三英寸,把自己裹地更严实了几分,默默地想。
也许今晚过后自己应该找个借口引咎辞退,然后好好理一理自己生活的头绪,把这些年来乱成一团芝麻的人生线轨廓清重理,把所有让自己烦心的凌乱的杂事琐事违心事都抛在脑后,然后带上一张信用卡,一只旅行包,重游各地,重拾她当初进入记者这个行业的梦想。
毕竟……
这个世界的末日快要到了啊。
再不视线自己的梦想,就来不及了。
深冬的阳光如此冷漠,即便像是聚光灯般打在她的身上,还是让她感觉浑身发冷。如坠冰窖。
在从窗外渐渐爬进的喧嚣车声中,海伦颤抖着睁开了眼,用手掌挡住了越爬越高的阳光,那惹人的阳光已经从她的下巴尖上爬到了她的额头上,让她难以入睡。
但当她看到她那被阳光照亮的掌心上的文字时,她的眼神突然凝固了。
“soil being(地上人)”
看着掌心里那自己顶着酒精的刺激用原子笔写下的提示语,海伦的唇角掀起了一丝心碎的笑意。
是啊,地上人,他们就是这么称呼我们的。
地上人,或者说,泥土人,乡巴佬,肮脏的人,粪人……反正soil这个词在英语里既可以指泥土,也可以指肥料和粪便。
那些讨人厌的celestial being(天上人)。
掌心里模糊的文字在阳光下渐渐清晰,宿醉带来的昏沉感迅速退去,海伦扶着额头用她那傲人的胸顶开了羽绒被,从柔软舒适的被窝里腾出了双腿。她下意识地左右环顾起了四周,一种莫名的不安感笼罩在了她的心头,她感觉,在自己房间的某个角落里,似乎有一道看不见的冰冷视线正紧紧地盯着自己。
当她的视线最后落在了窗框上的一只黑羽的尖嘴鸲鹆上时,她的心稍稍沉落了几分。
也许是自己多心了。海伦看着那站在窗框上的黑色鸲鸟,稍稍释然。但是看着那只黑色鸲鸟那就像是镶嵌上去的塑料球般的深凝眼睛,海伦却又感受到了另外一种莫名的不安。自从几个月前那震惊全球的事件之后,从白宫一直到自己居住的纽约皇后区,都随处可见这种身形怪异的黑色鸲鸟,新闻说是因为厄尔尼诺效应导致的它们大规模反季节性迁徙,但是海伦却隐隐觉得这一切的背后没有那么简单。
和普通的鸲鸟不同,这种有着像人一样的明澈大眼的黑色鸲鸟,似乎比身为记者的自己有着更敏锐的新闻直觉,它们总是能够赶在各大新闻发布会,各大宴会,各大事件发生的第一现场出现,就好像它们的背后有一双更深的眼睛在凝视着人世间的一切。
因为这种黑鸲的存在,不论走到哪里,海伦都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她能够感觉到有一些冰冷的影子在紧紧地跟随着自己。
也许……这些鸟是天人派来的监视器?海伦突发奇想道。这个恐怖的念头迅速地攫住了她的心,她狠狠地甩了甩头,用发绳把自己散乱的金色长发捆绑在一起,然后顺手关上了窗户,拉紧了窗帘,但是隔着血红色的窗帘,她依然能够隐隐看到窗帘外那默默站立着的黑色鸟影。
窗帘的声音没能够吓跑它,反而使得它的身影被勾勒地更加庞大,就像是一个披着黑斗篷的人蹲伏在窗框上,用能够穿透窗帘的冷漠视线凝视着自己,强烈的不安感让海伦的大脑结上了一层浓霜。
海伦打了个哆嗦,她加快了洗漱、梳理和化妆的进度,匆匆忙忙地把隔夜的丝袜和外套随意地丢进了洗衣机,随手披上了一件深色的正装后,就拎起她的包以战斗的姿态推门而出。
直到下了电梯,她才意识到自己忘了喷香水,但是她已经没有时间折返回去了,这算是她今天最大的失算。
灰蓝的冷色调开始在深冬的天空中蔓延,彰显极简主义的建筑内,六排为大屏幕照明的水银灯随着枯燥的“咔哒”一响,应声而亮。四层高的大楼正面被这高度密集的灯光照得亮如白昼。这里是共和党总部,建筑物正面的外观仿制了巴洛克风格,此时仿佛被灯光穿透了似的。四楼一扇窗户的帘子被掀了起来,有人匆匆瞥了一眼外面的情景。
总部内显得有点寒酸,进门处的客厅被改造成简陋的会议室,摆满椅子,墙上挂着近几届共和党总统的画像,两个橱窗里摆放着共和党的各式纪念徽章和会标,一台十七英寸的老电视播放着福克斯电视台的新闻。
当海伦踩着印有共和党“大象”标志的地毯,路过一个个办公室时,她看到了挡板隔间的布局,同一般公司没有太大的区别,墙角随意堆放着一箱箱宣传手册。由于不是选举年,总部内的工作人员不多,显得有点冷冷清清。但在冷清的背后,海伦依然能够感受到从每个角落传出的巨大压力。共和党全国委员会战略情报处主任亚德里亚安?米勒正在用一大堆网络和电话民意调查的数据和曲线图向记者说明了目前的国会选局。他说,虽然新总统上任没多久,但是共和党目前的确面临不少压力,这种压力来自于方方面面,尤其是头顶之上的那个世界。
一只翅角微裂的飞蛾被吸引了目光。
这只飞蛾已经在共和党总部四楼窗户的缝隙处静静等待了好久,它紧紧吸附在这座石灰岩建成的建筑外壁上,只等天色稍暗就伺机而动。大楼内的人们的注意力被头顶上的灯光和民意调查曲线图所吸引,当飞蛾飘然过时,仅仅只是不以为然地皱了皱眉头。但飞蛾可丝毫没有不乐意,反而兴奋地颤抖起来。在一万瓦特灯光和千百年来本能的激励下,它撑开了双翅。
暖气吹来的纷乱气息令飞蛾浑身一紧,不由自主地靠近那片灯光的海洋。它飞过灯下越聚越多的人群,飞过那些在有着大象标志的地摊上匆匆来回脚步,严阵以待仿佛在准备着什么的人们。离灯光越来越近了,飞蛾更为不安分地翻腾起来,欲念、贪婪、狂妄交错在一起,周围的一切声音仿佛都不存在了,只剩下那紧紧吸引着它的灯光,这灯光的力量超越了它一切的梦想,让它无法抗拒,让它别无选择。
飞蛾的身躯扑到灯罩上,明亮的闪光一晃而过,它用双翼紧紧拥抱那炽热的玻璃,在千分之一秒内,就汽化蒸腾了。飞蛾被烧得焦黑的尸体连一点绝望的青烟也来不及冒出,就迅速翻滚着往地面坠去。
在短短品尝了光明的滋味后,它终究落入了黑暗的深沼。
一对勾起的手指轻轻夹起了那燃成灰烬的黑蛾,一直提到一双冷峻深邃的蓝目中间。
“是螭身龙纹蛾,又是那些天上人惯用的伎俩。这几天来,这种监视就没有中断过。海伦小姐,你被跟踪了。”
“主任,你是说……这些飞蛾跟踪了我?”海伦放下了手中的原子笔,一双动人的眼眸中闪烁着惊诧之色。
“不单单是飞蛾。”米勒深深吸了口气,“天上人可以操控一切你能够想得到的动物……甚至,生物。鸟,鱼,飞虫,野狗,野猫,老鼠,家禽、蜘蛛……所有你能够想到的生物,都有可能是天上人派来的监视器。对于他们来说,我们的信息就是透明的。”
海伦好奇地道:
“我相信共和党不可能没有反监听的电子通信屏蔽区,也就是……所谓的‘信息阱’?以美国安全局安全小组的出色能力,不可能没有办法建立起森严的信息壁垒来阻碍信息的传递和交流吧?”
米勒面色深沉地道:
“不得不纠正你一个天真的想法,海伦小姐。在信息屏蔽和反屏蔽技术上,天上人,领先我们一百年。我们所有的信息壁垒,对于他们来说形同虚设。此前我们建立了针对天上人的‘弹道导弹防御系统‘(ballistic missile defense system)’和‘天人防御系统(celestial being defense system)’两套系统来对天上人进行军事威慑,但是我们的信息网,仅仅不到一天的时间就被全部攻陷,位于51区的国防部空军基地的u-2侦察机、黑鸟家族无人机、f-117夜鹰战斗机和f-35闪电ii、匿踪巡弋导弹甚至还在研发秘研阶段的aurora超音速间谍机都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他们怎么做到的?”海伦惊奇地问。
“你见过会吃金属、能找到建筑结构的应力薄弱点钻孔的动物吗?”米勒反笑着问道,“你听说过铺天盖地而来的能够释放小型次声波炸弹的飞鸟吗?你见过能够屏蔽雷达系统的反声波蝙蝠吗?这些就是天上人的本钱。他们甚至不费一兵一卒,仅仅只是动物……对,派遣动物,就足以把我们的基地推平成一堆废墟。他们的那些奇异动物甚至有着奇特的生物神经网络,堪比目前连中国都还没有军用化的量子计算机,只要有一只电子蚤或者闪角蟑或者雷达蚁进入机房,我们的所有军事信息,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脱光了衣服的舞女一样毫无意义……这是一场信息极不透明的战争。”
“战争?你刚才用了战争这个词?”海伦的耳朵本能地一颤,“你是说,和天上人的战争已经开始了吗?”
米勒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将手中的飞蛾尸体小心翼翼地用灰色的手绢包裹而起,轻轻地丢入了一旁的废纸篓,摇了摇头道:
“对于我们来说是战争,对于他们来说……这也许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当然,我们现在,正在努力让他们也意识到,这是一场战争。我们无法继续忍受他们高高盘踞在我们的头顶之上为非作歹了。”
海伦显得局促不安起来,她把手中的录音笔插到了耳后,道:
“米勒先生,作为一名记者,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呢?我想……这已经逾越了我的权限范围。”
“因为我们需要一个人把我们的声音传递出去。你是那个最适合的人选。”米勒说道,“毕竟……不管怎么样,你是总统的女儿。”
华盛顿,白宫。
总统面色阴郁地从白宫的视频会议室中走出来,垂头丧气地回到了他的办公室。这些天总统的情绪一直极其低落,来自头顶上那个世界的威胁让他如鲠在喉。近期51区的军事受袭事件更是让他火烧眉毛,焦头烂额,来自天上世界的直白警告让他清醒地意识到这个被称为灯塔国的国度花费了数十年的时间建立起来的军事体系都形同虚设。在绝对的科技实力差距面前,地上世界能够选择的路径极其的有限。
啪!
美国总统在白宫那间椭圆形的办公室里,把一份资料和一份报纸重重地摔在了雕工精湛的古典坚毅桌上,然后沉首叉手,以深沉的姿态托着下巴。
“蠢猪!都是一群没用的蠢猪!”总统突然开始大光其火地咆哮起来,“天上人!天上人!我们的国防安全部门和信息小组都是吃屎的吗!一天,只是一天,天上人只靠着一群会自杀式袭击的狐狸,就把我们的防卫网拆成了奶酪!”
安全助理慌乱的拿起桌上的那份《纽约时报》,头版头条的“51区遭到野兽突袭”的标题就像是在一张咧开的人嘴在嘲笑他。
“那不是普通的自杀式袭击,先生。而且……那些不是狐狸,是狸力,它们的甲壳内部有高压的磷石,利用自身排放出的带粉末的屁和身体磷石的受激,它们可以在封闭空间里制造空气爆炸。”安全助理提心吊胆地纠正道。
总统怒发冲冠地道:
“我想问的不是原理的问题,我想知道的是那些动物……是怎么知道军区内部的安全漏洞的?它们是怎么突破重重包围进入到核心区的?”
“根据最新得到的情报反馈,是军事管理层内部出现了信息泄露,让那些入侵者找到了侵入的机会。”安全助理小心翼翼地道。“在对十四名工程人员的身体检查中,我们在三名工程人员的视网膜上发现了一种透明的变形虫,这些只有不到零点零一毫米厚度的变形虫可以吸附在人的视网膜上不被人发现,被寄生者根本不会意识到自己已经无形之中变成了一台出卖情报的移动摄像机……”
“那么,他们又是怎么,又是什么时候被寄生的呢?难道这些年来国会投入在安全管理上的资金都被那些酒囊饭袋给中饱私囊了吗?”
“先生,关于这一点,目前还在进行深入的调查之中。但是那些寄生生物很难发现,想要找到寄生的渠道,并不是很难……”
看着安全助理无可奈何的灰丧表情,在几次负手挪步之后,总统捂着半张脸重新坐回到了办公桌后,眼神愈发地阴郁而沉落。
“……在几年前,我本以为未来会让这个国家最头痛的敌人是那些中东激进分子,那些心心念念想要翻墙移民的绿教,还有中国那只越来越开始张牙舞爪的狮子,但是怎么也没想到,在这些天上人面前,这些曾经让几代前任头痛欲裂的问题,却根本只是打打牙祭,连前菜都算不上。”总统的语气里带着深深的自责和嘲讽,“我的眼光还是太狭隘了。”
安全助理说道:
“那些天上人的确是越来越嚣张了,在以前,他们还是极力克制自己,尽力维持着两个世界的平衡。总的来说,从古至今,我们地上人的历史和他们天上人的历史都是重合度不算太高的两条平行线,他们自以为血统高贵,地大物博,看不起我们地上人,而我们也没有向他们入侵的打算,所以一直以来才能让两个世界相安无事,但是这些年来,天上人的动作越来越大,一次次开始挑战我们的底线……虽然他们的解释是因为他们的内部出现了难以解决的矛盾,但是如果不采取措施,放任他们下去,总有一天他们的矛盾会降临到我们的头上。太平洋爆炸事件已经表明,对于那些天上人来说,他们随随便便出手就可以移山填海,死上一千万,两千万地上人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总统扶着额头,一页一页地将坚毅桌上的《纽约时报》折叠好,不经意地用他那蓝色的眼球打量着安全助理,淡淡地道:
“我要听的不是这些。如果只是要听抱怨的话,我不如去纽约百老汇大道站上两个小时听那些女权主义者们的吐苦水声。我需要一个成熟的方案,一个能够解决眼下迫在眉睫的天上人威胁的方案。不要跟我说不可能,如果我从你嘴里听到一次不可能,那么我觉得你明天就可以替上你的文件箱走人,让安德烈代替你了。至少他更沉着冷静,没有你这么急躁。”
安全助理挥汗如雨,他极力克制着有些失控的烦躁情绪,收摄心神,放平视线,道:
“先生,考虑到我们和那个世界之间的现实力量差距,就目前的形式来看,如果他们真的不再像以往那么愿意和我们相安无事,那么我们的选择非常的有限。我建议你考虑‘终极方案。”
“终极方案?”总统稍稍挑起了左侧眉梢,然后又迅速低了下去,眼神有些躲闪,“还不至于到那个地步吧……你知道最终选择意味着什么,如果真的做出那个选择,先不说能不能真的对那群高高在上的家伙造成实际威胁,那些对我们虎视眈眈的国家可不会坐视不管,那些虚伪的中国人提出的核武器使用三原则从来都只是掩人耳目,在目前保持的信息封闭和安全困境的局面下,最终方案只能为把我们推向地狱的一把油。”
安全助理推了推方框眼镜。他很明白安全困境下采取“终极方案”带来的最差结果。所谓的“安全困境”,又叫“安全两难”,是在国际政治的现实主义理论中最重要的理论之一,它是指一个国家为了保障自身安全而采取的措施,反而会降低其他国家的安全感,从而导致该国自身更加不安全的现象。一个国家即使是出于防御目的增强军备,也会被其他国家视为需要作出反应的威胁,这样一种相互作用的过程是国家难以摆脱的一种困境。
兰德公司和其他著名智库人员已经利用多组变量的方式在最严格的情况下通过r软件等统计建模和心理建模的方式进行了数万次的演算,如果在安全困境的局面下进行战备升级,而且擦枪走火,那么局面一旦失控,则大多数的验算结果都只指向一条无解的出路:
即便是在最好的快速打击情况下,全球大战,倒退三十年的中国,下滑20%gdp、分裂离析的美国,衰退的俄国,崩裂的欧洲,战火纷飞的日本……那也是必然的结局。核大战一旦开始,就像是打开了的潘多拉魔盒,必然将演变成全球规模的灾难,而且这场灾难何时终结,话语权基本不会在美国手里,更何况,不等大战结束,共和党就会被选票差距不到三十万的民主党挤出政坛,到时候以加州为代表的本就已经心心向背的州内的分裂势力必然会蠢蠢欲动,甚至是一呼百应,缺乏中国政府集中性运作能力的美国政府将在演变为长期战争的局面下摇摆不定,而那时候,就是旧美国的末日。
没人愿意看到那样的结果。
这就是所谓的“终极方案”,也称为核战略。终极方案永远是当下最为困扰国际首要国家的难题之一。
同时,核战略也是可谓是人类有史以来最为前沿的战术战略大综合,集古今中外军事精华之大成,它复杂多变,却又逻辑缜密,它覆盖极广,却又量化精确,其中的战略更是包括全面核战争战略、相互确保摧毁战略、确保生存战略、攻防兼备战略等一系列针对不同战局演变趋势的战略集合。而在这些战略组合下,催生出的像是“二次核打击”、“核捆绑”、“镜像行动”、“死手系统”等具体的军事措施更是几乎将人类历史上的军事智慧发展到了巅峰。
自从冷战时期开始,美国政府就建立了针对中苏国家的全面核战争的统一作战行动计划,也称为siop,其核心思想是将美国陆海空军、各联合和特种司令部的核力量置于统一计划部署之下,一旦有危机发生,计划会自动或在最短有效时间内得到执行。siop堪称美国国家最高机密,其核心文件单独享有一个信息级——极端敏感信息。每当有新总统上任,美国国防部和参谋长联席会议就会专门针对这个系统对总统做一次简报,而每一位总统接过那启动siop系统的手提箱式核1弹发射器时,无不面色庄严凝肃,眼含敬畏,就像是从教皇手中接过神圣的权杖。
因为从那一刻起,他们就是一个符号,一个随时有可能触发战争的导火索,每一分钟他们都有可能接到来自军方的紧急通话:
“总统先生对方的核武器已经全部升空,我们等待你的命令。”而此时,总统将只会有六分钟的时间来做出他的决策,而这所谓的决策,无非只有两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