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原因还没有查出来。但我私底下有过调查。”仙度瑞拉说，“教授对实验设备的进口材料的要求是最高的。比其他任何研究院的老一辈都要更高。特别是在高能设备上，他要求进口的都是密歇根三角湖底的赤金。那种金属的稳定性很高，甚至可以用于低于绝对零度的负温度实验和超高温的激光核聚变实验，而且更重要的是，这种金属也有很强的记忆性。”
    吉哈德的情绪显得有些烦躁起来，他回避了这个话题，道：
    “可是这都已经是过去式了。我已经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从研究院里赶出去，就不可能再让他回来，辛蒂。我知道你很爱戴这位和你一样有着很多疯狂想法的导师，但是……都过去了。”
    “好吧。”仙度瑞拉的眼神有些暗淡，她低下了头，看着自己那蓝水晶色的罗马鞋，然后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爸爸？”
    吉哈德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起来，我看到他的表情也因为痛苦而有了几分的扭曲，甚至戴着白色手套的双手也在微微颤抖着。
    “你杀死……你的两个哥哥的时候，他们有说什么吗，辛蒂？”吉哈德深深地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用一种沙哑的声音问道。
    仙度瑞拉摇了摇头，目光却没有落在自己父亲的脸上。她笑了笑，有些艰涩，道：
    “没有。爸爸，没有。他们走得很快……很安详。”
    吉哈德的神色稍稍好过了几分，他缓缓地站起身来，背对着仙度瑞拉，轻轻地拉开了他书房的薄纱窗帘，望着拱形的花窗外盛开的昙花，吉哈德的声音突然哽咽了。
    “我现在闭上眼睛，还能够看到当初你在军区幼儿园里荡着秋千的画面……那个时候，我看着你被秋千高高地甩起来，发出咯咯的欢笑声，白色的长发像是花蕊一样在空中飞扬，真的觉得你简直就是一个天使，辛蒂。爸爸对你的爱远远胜过对你的两个哥哥……”
    仙度瑞拉沉默地笑着，看着自己父亲的背影，没有说什么。
    “辛蒂……爸爸真的不敢相信……做这一切的会是你……如果可以，我宁愿那是我，你知道吗？”
    仙度瑞拉的神色稍稍有些动容，然后她笑着看着自己父亲的背影，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道：
    “在瓦雷拉精神病治疗中心，我会想你的，爸爸。”
    “你为什么这么蠢呢，辛蒂……”吉哈德痛苦地用手撕扯着轻薄的白色窗纱，我看到他的手在不停地颤抖，连带着整一条窗纱也在微微地摆动着。“如果你不承认的话，那么你就根本不会有什么事……你为什么这么蠢呢！？”
    “爸爸，我会给你写信的。”仙度瑞拉没有回应她父亲的话语，只是面带微笑，继续说着日后的打算。
    吉哈德的身体僵硬在原地，他沉痛地用手掩着面，道：
    “也许……我可以找个替身。只要用鬼脸蟾的话，就可以制造出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替身，辛蒂……没有人认得出来，瓦雷拉精神病治疗中心是爸爸投资的，如果我想做，我可以做到天衣无缝。”
    “可是在那之后呢？”仙度瑞拉笑道，“你要把我藏到哪里呢？你不可能把我藏在家里一辈子，我不像你收藏的那些画像、古董、雕刻，我不是你的私人收藏品，爸爸。”
    吉哈德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他知道自己女儿的性格，所以知道此刻仙度瑞拉意志已经非常的坚定，他说什么，都已经是阻拦不住的了。
    “我会让你出来的，辛蒂，很快。”吉哈德语气变得有些坚定起来，甚至就像是在宣誓。“我对你发誓。”
    “也许吧，爸爸……”仙度瑞拉轻轻地伸出手，玩弄着不知道何时回到了她身边的小福神艾尔莎那软茸茸的粉毛，然后她轻轻地抬起头，伸出手指拨动着飞舞在她头顶上的艾尔莎小腿上的一个小铃铛，眼神里透露出了空灵的光芒，她轻轻地道：
    “我也不想在那里待太久呢……毕竟虎平潮和虎家的人也在那里……他不会高兴我和他曾经的敌人待在一个地方的。”
    “他？你还在心心念念龙飞晖吗？”吉哈德的语气变得沉重和隐怒起来，“他根本不喜欢你，辛蒂！今天更是他亲自指认你是凶手！他这么做，只是为了给自己开脱！他是个极度自私的人！如果他真的是清白的，那么他就没必要那么急着来指认你来替他辩护！”
    面对歇斯底里的吉哈德，仙度瑞拉笑了笑，说：
    “可是这不是他做的啊。是他的朋友为了他而做的。他有一群很好的朋友，他真是个幸福的人。”
    听到仙度瑞拉的话语，坐在凰极生房间里的我也是沉默着，心里就像是倒海翻江一般的难受。我感觉到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魔爪正抓住了我的胸腔，在狠狠地拉扯着，想要把我撕裂成两半。到了这个地步，我的心里剩下的，就只有强烈的负罪感和浓浓的愧疚感了。
    “呵呵，幸福的人？也许吧。大名鼎鼎的龙飞晖，救世英雄……可我现在越来越觉得他总有一天会毁了这个世界。”吉哈德有些气急败坏地说，语气里既有嘲讽，也有懊丧。
    “爸爸，还有什么想问的吗？”仙度瑞拉看着自己在窗前来回踱步的父亲，一双蓝水晶色的双瞳在耀灯下熠熠生辉。
    “还有谁跟你一起策划了这一切，辛蒂？”在某个时刻，吉哈德突然定下了脚步，问道。
    仙度瑞拉微微一怔，然后道：
    “没有。爸爸。这一切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我没有任何的合作伙伴。”
    “没有合作伙伴？没有帮凶？”吉哈德突然转过头，认真地打量着仙度瑞拉，眼中生出了浓浓的疑惑，“那么，那个入侵阿撒托斯家族、克塔尼德家族禁地的斗篷人是谁？那天刺杀修格斯的人又是谁？你从扫帚间里偷走的钥匙又去了哪里，辛蒂？这些，你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面对自己父亲的质问，仙度瑞拉只是眨了眨眼睛，然后毫不犹豫地道：
    “我不知道，爸爸。钥匙……我已经弄丢了。”
    “撒谎。辛蒂。”吉哈德的眼角在微微抽跳，“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瞒骗我吗？！钥匙在哪里，你到底在帮谁，说，辛蒂！告诉我！这是唯一可以救你的办法！”
    “晚安，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