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我的话,玄牝不禁笑了,声音哀冷:
“这又是何必呢?龙飞晖啊,主仆游戏不好玩吗?咱们俩啊,都玩了这么久了,继续玩下去也很好啊。我都给了你这么多的福利折扣、售后服务了,你偏偏不要,知道做销售人员有多辛苦吗?”
我的心终于沉落了下去,如同突然撞开了厚厚的冰面,一路扎进了冰河底部一般,利刺般的冰冷如同细细的针芒扎在我心脏的每一个角落,痛得我的身体都在不自觉地颤抖。
当玄牝说出这番话来时,我多少已经意识到她的立场了。
“好吧,实话实说。”玄牝长长地释了口气,那矫揉造作的语气也终于收敛了几分,转变成了正儿八经的调子。
“你可能是我的主人……但,也有可能不是。”玄牝洒然地道。
我的眼皮抽跳了一下,问道:
“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是个候选者?”
“差不多吧。”玄牝有些伤感凄婉地道,“其实,虽然我也有一些和主人共同的记忆,但我也不知道我的主人在这个世界究竟是谁,也不知道他长个什么样。他呢,应该已经来到了这个时代,而且,还是某个满足了某个条件的人。我相信他会是你,因为在所有的人之中,是你的概率,是最高的……当然,也不排除其他人,因为其他人,也满足了和你一样的条件。”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心中涌动的波澜变得更加狂暴而凶猛,我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问道:
“什么条件?”
“找出上帝在世者的条件只有一个。”玄牝缓缓地道,“那就是,他和所有的神兽都过因缘关系。”
听到玄牝的话,刹那间,我感觉到我的整个世界都仿佛被撕裂了。因为玄牝的这番话,一瞬间就推翻了我曾经坚信的所有认知和信念。
“和所有的神兽都有因缘……”我念念有词,“这么说,只要满足了这个条件,也不一定是我,对吧?”
“可是……主人,你已经和十二只神兽有过因缘关系了,你可要仔细算算,除了你,这个世上还有多少人呢?”玄牝笑问道。
我心中微微一颤,我知道玄牝这句话看似是提问,但其实,也是一个答案。
因为,虽然和所有神兽都有关系的人并不多,但是却并不代表不存在。至少,我身边的不少朋友,就和神兽有过极深的渊源……乙灵、猫三昧、凌子蟾、狐仙儿……甚至还有矮子,他们在某种意义上,都已经和很多的神兽结下了极深的因缘。
难道说……真正的上帝,会是他们之中的某一个?
“不要这么没自信嘛,我的小主人儿……只要你想做上帝,你就上帝啊。”玄牝幽幽然地笑着道,“在我预知到的人里面,主人你的可能性,可是最大的哟。干嘛这么没自信呢?”
轻柔细腻的感觉细细地在我的下巴尖上摩擦着,我猛地一拍手,推开了玄牝的手掌,笑了一笑,道:
“说的很好听,但是你还不是站在真正的上帝那边的?如果我不是真正的上帝,你现在会怎么样呢?”
“……”玄牝沉默着,良久,我听到了一阵淡淡的叹息。
“问你一个问题,玄牝。”我抬起头,却没有看向玄牝,黑暗的空间里,我能够看到的仅仅只是昏暗的墙面上我那更为黑暗的倒影。
“如果我不是真正的上帝……另外一个人才是,而有一天,你遇到了那个人,你会怎么选择?”
“你……会离开吗?”我犹豫了良久,终于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玄牝没有立刻回答我,在我认识她以来,她都很少有这么漫长的沉默时刻。有那么一刻,我甚至怀疑她已经离开了我的身边,重新选择了隐没,但是当我感受到了轻轻钻入了鼻内的桂花芳香时,我知道,她并没有离开我。
她还是站在我的身后,也许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也许真的已经开始想着离我而去。
“主人。”玄牝轻轻地道,那轻柔幽淡的声音,仿佛细细穿过长廊的无形的风,捕捉不到它的影子。
“没有如果。你已经是和十二只神兽有因缘关系的人了,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比你和神兽之间的因缘更紧密么?”玄牝用反问的方式回答了我。但是很明显,她想回避这个问题,这只能说明她的内心也并不坚定。
她的内心,在摇摆不定。
“那仙度瑞拉呢?”我深深吸了口气,“她也和神兽有关吗?是哪只神兽?撒达?还是腾格里?”
“不能说哦,主人。”当我问到这一点时,玄牝的语调再次变得戏谑而浮夸起来,“我是不能主动透露神兽的下落的。这就是游戏规则……找到神兽,杀死它们,或者和它们结缘,这也是证明主人你是不是上帝的重要一环,我……不能干扰这个考验的环节。”
一丝冰凉的水线缓缓地插入了我的心海之中,一种拨开云雾见天日的感觉瞬间充斥了我的大脑,我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心中长久以来一直弥漫着的疑云终于消散了。
“原来是这样……玄牝,原来你一直让我搜寻神兽却又不告诉我它们的下落,只是为了让我证明自己是真正的上帝,是吗?!”我的声音抬高了几分,甚至连情绪都开始变得暴躁起来。
“……”玄牝依然沉默着,没有答话。
“那么,薇薇呢?”我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一种惊悚的感觉涌上了我的脑海,“我之所以会找寻神兽,是为了薇薇……这么说,玄牝,薇薇的死,是不是也和你有关?!你有没有在背后搞鬼!?”
我猛地转身,望向了身后的玄牝。
可是,那里空荡荡的,在长廊的尽头,我能够看到穿过了城堡拱形的彩绘玻璃窗投射到了窗框下的花瓶内的那一束紫藤花上的灯火打出的圆形光晕。
玄牝消失了,我不知道她是离开了,还是藏在了某个角落,但是在我的心里,一种空空落落的失意感和哀痛感却像是水漫金山一般涌溢了出来。
事到如今,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话是能够相信这个女人的。从一开始,我就没有百分之百相信她,虽然,每次在灾难到来之前,她都会给我提示,催促我归元,在青铜树的时候如此,在钻石谷和邪马台的时候如此,她说那是让我变回上帝,但是……我始终觉得那是有某种目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