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我们众多来历不明、全副武装的雇佣兵,眼前的少女却并没有想紧张生疏或者畏惧退避的意思,脸上反倒是带着幽淡的典雅、知性和兰心蕙性的淑女气质,那自信和爽朗的笑容给我一种伶俐亲近之感。
恬静的外表、文雅的举止、复古的着装,安意如浑身上下都彰显着文艺女青年的特质。坐在我一旁的凌子蟾拉了一下我的手臂,冲我使了个眼色,道:
“她有点古怪,以我和雇佣兵的警觉性,她来的时候不可能没有注意到。”
我回过头,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压低声音道:
“我明白子蟾哥你的意思,乙灵,她说的都是真话吗?”
鹤乙灵恬静的脸颊贴着越野车的窗户,她清澈明亮的瞳孔里水雾弥漫,厚雾里也不知隐藏着些什么,半晌后,鹤乙灵朱唇微掀,道:
“她应该没有说谎……也没有敌意。也许真的知道些什么。”
我沉重地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笑着对着站在车外的安意如道:
“好,那就麻烦你带路了。如果真的找到了什么,我们会答谢你,不会让你白带路一趟的。”
安意如用她那戴着银镯的右手轻轻推了推她那顶黑色的大檐太阳帽,然后重新戴上了她的太阳镜,她神情坦白,笑起来直爽明朗,棕黑色的眼瞳在透明度较高的纤薄卤化银结晶片下露出温婉的色彩。她微微侧了侧首,阳光偏斜照着安意如的变色太阳眼镜,眼镜表面一左一右浮现出了两张我的脸庞。
她嘴里还嚼着不知道什么牌子的口香糖,一鼓一缩地在嘴前吹着圆滚滚的泡泡,她吹破了一个口香糖泡泡,然后又含了回去,道:
“金钱上的答谢就不用了,你们要是方便,带我回城就可以了。”
“是回那不勒斯吗?”
“不,是翡冷翠。”安意如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翡……冷翠?”
“哦,现在通译的叫法是佛罗伦萨。翡冷翠这个称呼最初是徐志摩提出来的,我比较喜欢这个称呼,更有诗情画意不是吗?”安意如淡笑着。
我笑了笑,转移话题道:
“原来如此啊……话说回来,你出远门到山谷里来,还穿着这样夺人眼球的哥特式长裙,不会不方便吗?”我纳闷道。
安意如推了推她的太阳眼镜,直爽地笑道:
“翁贝托商业街买的,我这个人吧,不喜欢在身上挂太多的行李袋,把自己装点成衣架子或者圣诞树,就直接把它穿在身上了。”
安意如这么简单的条件我当然没有拒绝。
于是,在安意如这位临时导游的主动带路之下,我让一部分雇佣兵暂时留守在景区的大门附近,剩下的一车人则一起跟着她上山。一路上我询问着安意如她所看到的可疑遗迹的细节。安意如也是大大方方没有掩饰地描述着。克丽丝蒂娜带领的少数雇佣兵在我们的身后帮我们提着携带着装着诛神套装的钛合金箱子,而我们则是在前头走着。
“……是在山脉的部分地带,尤其是靠近山顶的部分,那里是由浅色的岩石构成,区别于山坡地带明显的多时期岩层构造,这些彩色石头应该属于水晶类矿石,其中一隅好像是古墙的一段,上面的雕纹材料十分充裕,就像是某座巨石宫殿的一角,从中可以看出巨石宫殿经历的风云变幻的历史。不过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现在可能被杂草覆盖了吧。”安意如一边回忆着过往,一边细细地讲述着。
“你三年前就来过意大利了?看来你真喜欢旅游啊。”我愕然道。“去过别的地方吗?”
安意如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了一丝幽暗的笑容,她没有否认,掰着手指算道:
“是呢,仔细一算,这些年来,我也算是去过不少地方了……巴黎、东京、北京、内蒙古、、堪培拉、里约热内卢、纽约……嗯,差不多二十六个国家吧。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呢。”
我惊叹不已:
“旅游狂人啊。都是你一个人去的吗?”
“差不多吧,这还得分情况的,有些特别喜欢的城市我会去两次甚至多次。第一次是一个人静静地独赏,第二次、第三次我就可以做半个志愿导游了,那样就可以和别人组团,双方都能够省下不少钱,各得其所。”
我对安意如的生活方式感到佩服不已,笑道:
“我觉得我们年纪差不多,你是学生吗……还是专门的徒步旅行家?哪来那么多的时间?”
安意如突然沉默了,她微微摇头,燕尾式的分叉长发随着她的摇首而微微晃动,须臾,她的唇角绽放着腊梅花般的孤寂笑意:
“也许正是因为时间不多了,所以……才想尽可能去更多的地方走一走、看一看吧。每个地方都去,其实相当于每个地方都没去。匆匆到达匆匆瞥过就跟火车驶过花海一样,很多时候你都来不及细细欣赏品味,就呼啸而过了,留下的就只有无尽唏嘘和万千的感慨。所以我不会推荐别人我这样的生活方式的。”
我的心突然一颤,我从安意如的话语里听出了浓浓的忧伤和孤独,那种直达灵魂深处的孤寂和忧凉就像是一只魔爪牢牢抓住了我,就在五分钟前我还觉得安意如是个阳光直爽、热情娴熟的女孩,但是这一刻,我突然发现她的身上带了浓浓的悲凉格调。
“你说时间不多了,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