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这个之后再说……现在辉夜姬身体状况出了问题!”站稳了身子感受到脚下大地传来的野兽颤抖脊背般的震动,我横抱着额头上不断地渗出汗珠、气喘微微的辉夜姬,心急火燎。“辉夜姬的身上长出了利维坦的鳞片,她快要撑不住了!”
“这恐怕是辉夜姬体内的神选者血液要耗尽了,她有变回神兽的可能,龙总请立刻带她离开人群聚居地,减少目击者!”克丽丝蒂娜听到我的陈述,语气顿时变得冷硬肃穆起来,“我们会联合月世界方面派遣紧急应对小组!”
“好。”我看了一脸面色苍白的辉夜姬,沉住气道。“马上告诉我寻找人烟稀少的地点,我把辉夜姬转移过去!还有,把雨瞳带过来,以应对突发状况。”
我抬起头朝着周围的人看了一眼,坐在祭坛旁的主祭和神官们还有其他看客们看到辉夜姬的异状,已经纷纷站立起来,如同花环一般向后撤退拉开距离,露出惊异之色,发出惊疑之声。
我不再多虑,重心移于右腿,使全脚踏实,弓右腿,蹬左腿,腰和腿部肌肉同时微微发力,整个人带着辉夜姬腾空而起,向着神社周围密暗的丛林的跳跃而去。
我的纹付羽织袴衣角和和辉夜姬黑色的长发、十二单衣都在风中四下乱舞中,交织缠1绵在一起,隔着厚实的单衣,在我双手托着辉夜姬脊背的位置,依然我能够感觉到略微密集紧致的粗糙鳞纹,辉夜姬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她的异变恐怕已经不可避免,除非我现在立刻就带她回到神沼枫他们身边,否则辉夜姬的身体将注定支撑不住。
“龙总,现在必须要减少目击者和可能的受害者,请往秋留野市北部移动,最好抵达埼玉县,那里有全东京最大的地下排水系统,那里足够暂时容纳身体变异的辉夜姬,也能避免损伤。现在我即时引导你前去指定地点。”
“好,麻烦你了,克丽丝蒂娜。”我咬紧了牙关,靠着玉帝的力量,我的身体化为了一道肉眼难以捕捉的弧线在空中拉出长长的黑色痕迹。“瞳瞳呢,她的情况怎么样?”
“雨瞳小姐她的情况不是很好,昨天她看到龙总你和辉夜姬的约会,一个人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哭了一场,我们在尝试说服她。”
我心中略感讶异,但是仔细一想,却也不感到惊奇,自从辉夜姬出现在我的身边之后,这个小丫头就一直闹情绪,虽然我几次安慰开导她,但是她毕竟真实年纪还小,更何况本身女孩子家心思敏感,也容易吃醋,所以现在看到我被安排和辉夜姬如此亲热地约会,她出现情绪反常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件事,我也只能留到以后再想办法补偿她了。
日本秋季的阳光,如同道林纸那般的绵韧,那般光滑地照耀我和辉夜姬,密簇的高楼和丛林像是一柄柄刺向天宇的双刃剑:从剑身的一面反光中,我看到了我焦虑灰败的脸庞和辉夜姬那苍白的俏脸。
在抵达了埼玉县国道十六号附近郊区的一座政府大楼后面,我和辉夜姬落在了一座滑板公园时,克丽丝蒂娜提醒我已经抵达了位置,于是我开启了限定域,带着辉夜姬如同鼹鼠打洞般钻入了地下,伴随着隆隆的水声和阴凉彻骨的寒意,一座神殿般的宏伟地下排水系统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五十九根将近二十米长的混凝土巨柱支撑起了这座被日本当地人称呼为地下神庙的圣殿。
当我蹲下身,轻轻将辉夜姬安放在一根混凝土巨柱前时,青绿色带纹路颗粒状鳞片已经蔓延到了辉夜姬的颈之上,成为了一层将她紧紧裹束起来的鳞甲,辉夜姬睫毛无规律地颤抖着,艰难地睁开眼睛来,她看到我,细细地张开了小嘴,本能地露出了笑容,想要抬起手抓住我的手,可是当她抬起手,才发现她的手已经了一条长满了锐利的趾爪,褶皱粗陋毫无细腻感的肢体在独立的照明系统灯光照耀下散发出惨淡渗人的颜色。
看到这条青绿色的粗陋手臂,我怔住了,辉夜姬也怔住了。
“咿……”辉夜姬轻轻地呼了一声,急忙收趾爪,缩回到了振袖下,然后用另外一只手臂遮挡住缩回的手,不想让我看见。如今的辉夜姬似乎终于有了最初步的人类审美观,已经知道什么叫美,什么叫丑陋了。
我急忙收敛了表情,重新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但是辉夜姬却是紧紧地蜷缩着身子,褶皱的长袖摊在一侧。
“hikari……不要看……”
辉夜姬垂下头,长长而齐平的刘海遮住了半张覆着阴影的脸,上嘴唇紧紧抿着下嘴唇,娇软的躯体不断地颤抖着,淋漓的汗水已经将她的丝绢单衣打得透湿,使得她单衣上的花菱颜色都加深了几分。
“没关系的……我不介意的,所以,姬也不要介意……”我强笑着,按着辉夜姬的手,轻轻得安慰着,但是辉夜姬的脸上却是露出了淡淡的痛苦之色,她的身体抖颤地越来越厉害,刘海下露出的乌漆墨黑的眼睛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怯怕,似乎深怕我看她的眼光从此改变。
大概每个女孩子都是一样的吧,都想在自己喜欢的男孩子心里留下最好的一面,极力掩盖自己丑陋的那一面。
辉夜姬也不意外。
我握住了辉夜姬的手,虽然粗糙而坚硬,布满了凹凸不平的颗粒,但是那依然是属于辉夜姬的颗粒。
当你接受了一个人时,你就应该接受她的全部,不管是她最美的那部分,亦或是丑陋的那一部分。这个道理,其实没有那么难懂。
辉夜姬被我握住了手腕,紧张地看着我,身躯的颤抖也越发剧烈,一层一层的汗水如同融化的雪线般缓缓推动着下降,辉夜姬的脸颊也散发着水意的晶润光芒。
“hikari……”辉夜姬轻轻地抓住了我的手,往她柔软的脸颊上轻轻贴合,青色的鳞甲如同火苗一般沿着她雪白的皮肤向上窜动,“hikari……不开心……hikari……不笑了……”
我微微一怔,嘴角的肌肉使劲向上提了提,露出了我此刻能够露出的最大限度的笑容。
“我在笑啊,你看我哪里不笑了,我很喜欢笑的,特别是和姬在一起的时候,特别开心……”
“可是……hikari不喜欢姬……”辉夜姬有些难过地说。
“怎么会呢?喜欢的,喜欢的很。”我慌忙地说着。“我当然喜欢姬了。”
“可是……姬不是hikari唯一的人……姬好难过……”
可是我的脑海里却是浮现出了在神社里要将松枝玉串放入神龛那一瞬间我对辉夜姬说的话,一阵针扎一般的疼痛钻在了我的心头,细细的刺感让我说不出的难受,就像是心脏穿了一个看不见的孔。
辉夜姬虚弱地笑着,看着我,漆黑的双目里泛着极难察觉的光波,突然间,就像是身体被抽走了力道一般,辉夜姬重重地痛哼了一声,轻轻磕咬着白牙,身躯失去了重心,侧歪着倒在了地上,长长的黑发如游走的长蛇般在冰冷的混凝土地面上游走着,铺满大地,一根一根之间彼此交错缠络,上下叠合。
“姬?”我轻呼着,一把搂抱起了倒在地上的辉夜姬,紧紧地搂着她,可是辉夜姬身上的异变却已经越来越剧烈,她的下颏都已经罩上了一层墨绿色。
辉夜姬娇弱地闭着眼,就像是在和病魔做着生死苦斗的病患。
看着辉夜姬的情况,我心如刀绞,辉夜姬轻轻地抓着我纹付羽织袴的袖边,闭着睫毛颤抖的眼睛,如梦呓般轻轻地呼着:
“姬还想去玩,和hikari一起去玩……”
“可以去的,我会带你去的,我们一起去玩。姬想去哪里玩,我都带你去好不好?姬说说看,你想去哪里玩?”我安慰着辉夜姬,语速越来越快,心里却是不住地咒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