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耳而酥魅的声音让我霍然睁开眼,眼膜顿时一阵干涩,头顶上方的三盏实木外框的木质室顶灯投射下柔和的白光,刺激着我的眼睛。
我的脊背一阵柔软,当我单手撑地缓缓坐起时,才发现自己在一间小巧玲珑的和室之内,和室结构紧凑,布置朴素,但是给人的感觉却相当雅致,海岛型的四叠榻榻米叠席,日式居家常见的灰砂墙、杉板、糊纸的拉木隔扇门组成了这间和室的大体室内布置,西墙摆设着一个平柜,上面堆放着各种茶道用具,花台、灰器、棗、蓋置、台十能、箱炭斗等等用具整整齐齐地陈列摆放着,茶室中央设有上等楠木制造的卓袱台,旁边是一个安置炉釜的方形炉壇,像是一个小小的酒窖。而一身和服的玄牝,就跪坐在炉壇后方的茶室入口躙口处,脸上带着光彩照人的微笑,朝我膝行而来。
几乎不出意外的,唯恐天下不乱、不风骚我不活的玄牝今天又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行头,她穿了一件白底彩绘绣着粉色腊梅的和服,雪色的白绒毛领下,是半露的酥胸,长振袖的袖子长度长至脚踩,振袖的带子采用了袋带,打成了豪华的蝴蝶结,极具情调又显靓丽,更为亮眼的是,她还特地盘了发,留了个江户时代女性的丸髻,还插着插櫛和细工发簪,当她不说话,只是抿唇微笑时,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文静温柔的大和抚子气质,初次见面的人或许还真会这么认为,但是也只有我知道这个女人是有多么的疯狂、妖孽和可怕。
“玄牝……”我紧紧盯着坐到了我的卓袱台对面的玄牝,玄牝清浅地笑着,如同水中波动的清月。有那么一刹那,我真的略略失神,因为换上了和服的玄牝的确是将日本女性特有的古风美丽展现到了极致,很难让男人抗拒这种充满了无差别贯穿力的美。但是当我的视线重新落到了她那恶魔般的笑脸上时,我的脸很快又绷紧了。
“主人,我的这身打扮怎么样,很适合我吧?有没有心动啊?”像是展示自己的美丽一般,花样百出的玄牝双手伏地,微微躬身后就重新抬起头来, 扬起双袖朝我投来挑逗的眼神。
“难看。”我干巴巴地说,眼睛一眨不眨。
“嗯~~哼!主人你又在说违心之言了!”玄牝娇娆地扭动腰肢,半露的酥胸又露出了寸许,她愤愤不平地噘起嘴来,那一刹那我居然觉得她的模样还挺娇憨可爱。
“你找我又干嘛?反正无非就是催我归元之类的吧?推销员大姐姐?”我冷嘲热讽道。
“什么嘛,主人,我都已经跟你相处这么久了,你还这么称呼我,有没有良心啊。就算我真的是推销员,也是老主顾逢上老掌柜,该有点感情了啊。真教哀家好生痛心啊。”说着,还真的眉头拧弯,西施痛心似的伸出了柔荑捂住了胸口,做出哀伤幽惋之态,
“少来。”我冷冷地看着玄牝,冷漠地道。
玄牝继续摆出了一副矫揉忸怩姿态,楚楚可怜地看着我,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委屈似的,一直被我的视线盯了半天,她才轻咳一声,恢复了正经模样,然后用柄杓从一旁烧沸的炉釜中舀出了烧开的茶水,倒在乐茶碗里,轻轻递给我,用空灵而柔婉的声音道:
“喝吧,我可怜的主人,没有下毒的。”
我看了看玄牝那突然变得无比震惊的脸庞,犹豫了几分后,还是顺手接过了她递给我的茶水,随便抿了一小口,玄牝却是激动不已看着我喝下她烧沸的水,脸上露出了万分的喜悦。
“主人,你终于肯接受我的殷勤了,这可是堪比阿姆斯特朗登月的巨大大进步啊!”玄牝双手抱拳,美目连眨地道。
我斜着眼看着玄牝,道:
“别七歪八绕了,你就直说吧,找我来干嘛,鬼才信你是来找我喝茶。”
玄牝唇角的笑意更加浓郁了,她曲起手臂,手肘压着台面,一手托着右腮,笑道:
“真的就只是请主人喝茶嘛。我看主人你如此失意,想安慰你一下咯。难道这不是身为主人仆从的我该做的吗?”
我冷冷地看着她,僵着脸,没有说话。
玄牝神秘兮兮地唏嘘道:
“我可怜的小主人啊,看到你有苦说不出的样子,我的心比你还要痛的好不好。不要忘记,这个世界上最懂你的可就是我了啊。就算是同床共枕几十年的妻子也不会这么关心丈夫的好吗?主人你瞧瞧,人家二十四小时时刻关注你,连你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视如神迹,你还对人家这么冷淡,人家心都碎了啦。”
我看着一脸娇娆忸怩的玄牝,极力压抑着内心鼓噪的情绪,道:
“你懂我?”
玄牝眨着眼,看着我,舔了舔舌头,道:
“我当然懂你啦。我可怜的主人啊,看到你被凡人戴绿帽的样子,你不知道我有多希望自己能够显形于世,把那些可恶的家伙杀个干净,让他们知道主人你的怒火啊。”
“喂,戴绿帽这种事不要随便乱说行不行?辉夜姬跟我又不算是真正的……男女朋友……”我有些惊错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