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兰嫣的话一出口,卫嘉离便是浑身一僵,随即双眸锐利的盯着她。
“世人都说,王爷爱菊成痴,人也如菊花那般淡泊高雅,可是为何,你的房间会有那个?”看到卫嘉离那杀死人的眼光射过来,杜兰嫣惊了一下,强自镇定。
伸手指着不远处桌子上的那盆花。
“那是一盆菊花。”卫嘉离的声音冰冷,眼神也冰冷至极,看着杜兰嫣,仿佛看到的是一个死人,因为她知道了他的秘密,就只有死路一条。
“刚开始我也那么以为,可是菊花哪有夏天开的?”杜兰嫣反问一句,接着说道:“那盆花是山柳兰吧。”
“山柳兰是一种雏菊科多年生的药草植物,外表和菊|花长得很像,却并不是菊|花。”
在现代的时候她看过一些介绍植物的书,上面就有山柳兰的介绍,所以后来她判断出这盆花并不是菊|花,而是山柳兰。
“一盆山柳兰而已,能说明什么?”
“这盆花,王爷可以说看着像菊花,便收藏了,可是,你这里的家具,上面全都雕着山柳兰的图纹,这些,总不会是巧合了吧?”
“王爷该不会不知道山柳兰的花语是野心吧?”
一个爱菊成痴的人,不会错将山柳兰认成菊花,所以她从这点推断出卫嘉离的淡泊名利是装出来的,他的内心潜伏着一头雄狮,在隐忍的表皮下蠢蠢欲动。
当然,光凭这点她不敢确定,而是,猛然想起来,前世,在卫嘉瑞登基前,离王忽然暴毙的事情。
当时,她沉浸在痛苦中,并没有过多的关注这件事情,可就在今日看到离王以后,她忽然反应过来,那时,他应该是逼宫夺位失败,被秘密处死了,而这等皇家丑闻,卫嘉瑞不欲大肆宣扬,便昭告天下,他是暴毙而亡。
“哼,光凭一盆花你就污蔑本王欲夺帝位,你可知,就这样一句话,你便死无葬身之地!”卫嘉离的眸子阴冷至极,本可马上解决这个女人,可是,想起近日来这个女人的所作所为,便觉得她并不简单,所以想看看接下来她凭什么来说服自己。
“王爷,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不会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如今,你不应该纠结于这件事,而是好好想想与我合作的事。”
杜兰嫣扯开话题,要她拿出确切的证据去证明卫嘉离有野心,她是拿不出的,总不会告诉他,她知道未来几年的事,也知道他逼宫失败,落得个身死的下场吧?
“合作?”卫嘉离语气不屑。
“对。”杜兰嫣十分坚定。
“凭什么?”卫嘉离更是不屑,论身份地位,两人差之十万八千里,他要用她,她该觉得荣幸,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现在,居然跟他谈合作,真是可笑之极。
“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卫嘉瑞。俗话说,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我觉得我们可以合作,各取所需。你要的是太子之位,而我,要的是卫嘉瑞和韩茹雪的命。”
杜兰嫣不再与他绕圈子,直截了当的说出自己的目的。
“女人,你太高看你自己了,你现在什么都没有,拿什么来跟我合作,就凭你之前耍的那点小手段?”说的便是她如何逃过宋老二等人摧残的事。
“我没高看我自己,但王爷似乎低看了我。王爷应该知道,二十年前,皇位本应该是宸王的。如果宸王站在王爷这边,那王爷的胜算是不是大些?”
她在变相提醒他,前几日一向不近女色的宸王包下了她,这则说明,她与宸王的交情非同一般,若好好策划一番,或许可以得到宸王的支持。
“你是韩茹雪送来的人,你说本王该不该信你呢?”卫嘉离不是傻子,这个女人知道他的秘密,又突然跑来跟他谈合作,他隐藏的如此之好,除了心腹外无人知道他的野心,这个女人会知道,难免让他怀疑是卫嘉瑞派来试探他的。
况且,宸王向来都是支持卫嘉瑞的,这一次说不定合起来演戏,借此机会除了他。
“韩茹雪使金香玉处处刁难我,这些王爷都是知道的,我怎么可能是他们的人?”
“苦肉计而已,真当本王是傻子?今夜,无论如何你都难逃死路了,说说有什么遗言吧,有机会我替你带给卫嘉瑞。”
卫嘉离生性多疑,这个女人昨日被关进暗室,今日却突然出现在这里,且院子里的阵法没有受到丝毫的破坏,想来是有高人帮着,为的就是接近他,探知他的秘密,而后将他一举歼灭。
他没那么笨,明知是陷阱,却还要往里跳。
杜兰嫣看着卫嘉离,一时无言,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以为只要自己知道卫嘉离的野心,坦言自己能帮他,便可与他达成共识,却不想他是一个如此多疑的人。
可是,换做自己,也会怀疑,毕竟她并没有拿出实实在在的证据来证明自己不是卫嘉瑞派来的,沉默了好一会儿,卫嘉离只以为她在想遗言,并不打扰她,反正她也逃不了。
他倒想看看,这个女人这次如何化解?
过了好半晌,当卫嘉离的耐性快要用完的时候,杜兰嫣终于开口了,说的却并不是遗言。
“建昭二十三年,我十三岁,那一年的八月,大皇子来杜家提亲,九月,我满怀欣喜的嫁到大皇子府,本以为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却是独守空房,枯坐到天明,而他,打着爱我的旗号娶我进门,却在新婚之夜与媵妾韩茹雪厮磨,之后冷落了我三年。建昭二十六年初,在父亲的帮扶下他坐上太子之位,入主东宫,对我依旧不冷不热。四月,杜家被人诬陷通敌卖国,全家被抓,我求他念在夫妻一场,救救家人,他表面允诺,暗地里却扔给我一纸休书,并打着大义灭亲的口号把我押进大牢。满门斩首那日,我被人救了出来,救我的人是韩茹雪,她假惺惺的给我钱让我回老家安度余生,却使人在半路劫了马车,抢了细软,把我卖进了香玉楼,暗地里使金香玉百般折磨我。她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一清二楚。”
杜兰嫣说着,眼神放空,脸上一片悲戚。
“宸王与杜家有些交情,也知道我的身份,为保住我,便对外声称我是他的女人,昨天早上,他本要来带我走,可是不知为何竟然爽约了,我被金香玉关进暗室,但是我从密道里逃了出来,跑到了这儿,这儿布有阵法,我猜想住在这儿的人有可能是香玉楼真正地主人,所以,破了阵法进来等着,但进来之后,闻到了一股菊花香,这香味在装疯那夜在你身上闻到过,便猜想你是香玉楼的主人,所以,一直在这儿等着你。”
“我曾想平平淡淡度过余生,可他们不放过我,不让我好过,那我为何要让他们好过,卫嘉瑞恩将仇报,我要用他的血祭奠家父的亡灵。”
她此时蜷缩在一处,双手抱膝,脸上是悲愤之色。
卫嘉离看着她不说话,似在咀嚼她话中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