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好远,才向着身边的随从一点头。首肯他们去给孟潇潇松绑。
孟潇潇松了绑,便不喊了。
逃脱的办法可以慢慢想,没必要非要靠喊嗓子嘛。更何况,刚刚一松绑就送来了竹筒饭和淡米酒,看来淼太子的牢房,还是很优待俘虏嘛。真不错,很人道!
只是,要怎么逃出去呢?
孟潇潇吃完了饭,就把屋里的稻草聚拢一下,找了个舒服干爽的角落堆成床,躺在上面想办法,想着想着……诶……怎么总有个东西在裙子里面搁着自己的肚子?好不舒服!伸手便去摸,摸来摸去,居然在裙子的口袋里面,摸出一张折叠了好几叠的羊皮纸。
咦?这是神马东西?
孟潇潇展开,再展开,又展开,展出一张老大的图纸,上面东一块西一块,各种各种各样的图案图形,上面还有细小的字迹,反面有一大堆密密麻麻蝇头小楷的说明,仔细一看,竟然是龙玥天的笔迹!
细细看了一遍,这才想起,自己在云歌城寨因为诅咒昏倒的那一次,龙玥辰曾经说,以后不要太多用喷火的能力,要把天熙圣女口诀中法阵的部分都抄录翻译出来给她,要她没事就看看,学学。当时,龙玥天把全都口诀和图案都抄完之后,芷儿为了让孟潇潇方便,就顺手放在了这条裙子的口袋之中。如今,居然就歪打正着,成了救命的好东西!
孟潇潇忙爬起来,找了个从门口不容易一眼看到的角落,好好坐下来从头看那些鬼画符到底是怎么画出来的。一研究,就研究到日影西斜,眼睛发疼,这才赶快把羊皮纸叠了起来,恰在此时,就听见外面脚步声响,一个仍旧是穿着奇装异服的彪形大汉来送了晚上的食物,放下之后,二话不说就去了。
说也奇怪,他们怎么对自己的待遇这么好呢?难道说南耀的风俗特别仁慈,还是淼太子家的钱特别多?孟潇潇倒也管不了这许多,只管吃喝,倒也不忘了用头上银钗试验那饭食是不是有毒。
一时等到月影中天,终于等来了这等好待遇的原因。
脚步杂沓,一听就知道,来得人少说也有三个,越来越到近前,就更容易听的分明,这几个人并不是大汉草莽,而是脚步轻盈,每一部都十分规矩的人。
影子一转,一个一身银红袍子,白面无须的矮胖小男人,笑眯眯地站在了牢房门口。背后跟着两个仆从,都低着头,面目不清,却也看得出衣饰不俗,手中各自碰着一个大盒子。一进门,就走进来放在地上。
那矮胖小男人倒也不绕弯子,而是简洁明了,开口就道:“姑娘,咱们淼太子兴致高昂,三日之后,要召见姑娘你。这里都预备好了东西,烦请姑娘好生准备,需要什么,便对送饭的人说,只要办得到,咱们总给姑娘采买了来。”
虽然人是客客气气的,但说出来的话,可一点都不客气。
淼太子看上你了,你别不识抬举,一定要把自己收拾得干净漂亮,去伺候我们家主子。话糙理不糙,说来说去,无非就是这一点恶心的意思!
说完,小男人点了点头,也不再看孟潇潇一眼,扭头就带着仆从,快步地走了出去。
孟潇潇恨得牙尖痒痒,只想着,若不是知道外面有层层看守,跑不出去,只怕早就把那小男人烤成德州扒鸡了!哼!欺负我是阶下之囚吗?你们等着,不出几天,我一定跑出去,让你们都跟着我倒霉挨打!看你们还敢小看我!
翻开箱子,只见里面琳琅满目,珠玉衣衫,钗环玉佩,各色都是极好的,又配着些绢花,缎鞋,身上小小的绦子带子,薄纱的霞衣,布料十分透软,如云雾般裹在肌肤外,更加显得肤如凝脂,遍体玉色,一眼就能看出,必定是夏州特有的蝉翼沙,才能有这样美妙的效果。
看来,这个淼太子在玩乐享受这方面,还真是有一套呢。
咦?奇怪了,炎弘不是说这混蛋淼太子要死了吗?怎么还不死?要不然……要不然,我就替炎弘送他一程好了?
孟潇潇碰到这个想法,突然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一方面把自己吓了一跳,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另一方面,仔细想想,自己没过一百日要疼得死去火来,不就是因为那个老祭司找自己要四国继承人的心头血,自己搞不定咩?
说来也是自己太死心眼了。龙玥天一个,她孟潇潇是肯定搞不定,可难道别人孟潇潇也搞不定吗?就更别说,搞定了他们的心头血,对龙玥天也有好处啊!
这样的主意,怎么居然早的时候就没想到呢!
孟潇潇突然觉得豁然开朗。
按照炎弘的说法,淼太子是肯定要死的,不管自己伤害不伤害他,取不取他的心头血,他的命都活不久。那么既然如此,也说不上是自己在害命,只不过是借他的血,换自己一点安宁罢了。若说是她代替天熙被无辜屠杀的万千平民,向他们讨还一点血债,也算是公平。
更何况,他既然好端端地,放着皇子的尊贵位置,一点不知道重视,把一颗色心的主意打到一个女囚的身上,终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他不惹孟潇潇,孟潇潇也许还可以装作不在意他的恶行。但是,既然他都已经主动惹到了孟潇潇身上,那么孟潇潇也没有理由软弱可欺。既然机会送到了眼前,不狠狠地咬一口才是最大的傻子,如果计划周全,这样做不仅可以解决自己的难题,还可以帮炎弘报仇,真可以说是把坏事,变成了好事。
孟潇潇这样想来,心头便开阔放心了不少。
如此这般,接下来唯一的,也是最大的问题,就是,三天后那天晚上,被召见之后,怎么才能顺利地金蝉脱壳,安全地从这个完全不认识的南耀逃脱回去呢?
孟潇潇认为,自己最大的优点,并不是容貌姣好,身材玲珑,整个人都美得人神共愤;也不是冰雪聪明,机灵果敢,完全就是智慧女神再世;自己最大最可贵的优点,应该就是,不管在任何恶劣糟糕的环境下,也能以一颗傻瓜的心去面对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艰难曲折。
就比如现在吧,她明知道自己再过一会儿就要去跟一个混账讨厌鬼虚与委蛇,调笑取乐,而她连逃脱时最重要的一个步骤,咒符法阵里最简单的一个都还没有记熟。
可是,就在眼下这种紧要关头,她还是能够坚定信心,慢慢悠悠地对着两只鞋做心理斗争:这一双比较好看,那一双比较好跑,那么,到底是哪一双才更加适合我的大计划实施呢?
最终,孟潇潇决定,随便挑一双。
收拾打扮停当,从仅有的一块小铜镜里上下看看,纵然不十分出色,却也掩不住孟潇潇肌肤赛血,貌若芙蓉,一双剪水明眸顾盼生姿,却是冷冷地不笑不动,也似乎有几分风韵在余波荡漾。如此虽然不能尽然艳压群芳,但要混弄那淼太子糊涂几秒钟,恐怕也足够了。
如此收拾停当,做好了一切完全准备,孟潇潇便端坐等待有人来接。
终于如夜,还是三天前那个时分。
果然,还是那个一身银红服饰,头上带着黑色高帽子的矮胖小白脸男人,前来带领她出去。
他脸上如带着面具一般,满脸都是一团和气的微笑,语气到说不上多恭敬,但却也周到得滴水不漏。看来也是常常处理这种事务的熟练工了。
孟潇潇也懒得同他理论什么礼节问题,便二话不说,跟在他后面就往外走。七万八绕,穿过一道走廊,刚刚走上了院子中的游廊,忽然听见背后一声断喝:“站住!”
那圆脸小男人懒洋洋地又走了两步,这才不紧不慢地停下来,慢悠悠回转身,施了个礼道:“柳岸公子,小奴有礼。”
柳岸公子今日满面冰霜,气势非凡,简直像是跟谁有仇一般,抬手指着打扮一新的孟潇潇,几乎就是怒吼:“谁让你带她去见淼太子的!”
那小男人还是喜眉笑眼地道:“小人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奴仆,却也知道,若不是主人亲自说出口的命令,有怎么能随意带领不明底细的人等进出太子的寝殿呢?”
言下之意,带孟潇潇去,乃是淼太子自己的命令,旁人没有权利在一旁指手画脚,多添是非。
孟潇潇却不着急,有好戏看她是最喜欢的,便低眉顺眼地在旁边,装成一只与世无争的小鹌鹑。
柳岸公子看上去,是个自诩清高,看不得别人阿谀奉承狗腿嘴脸的人,眼下居然被一个内侍用太子之名,明目张胆地欺压,一时气得一张细细的白脸,都快变成火爆辣椒一样的红脸了,指着那内侍,咬牙切齿地道:“你!你别以为以太子的命令,我就拿你这个阉货没有办法,我现在就去见淼太子,决不能让这个狐狸精伤了他!”
孟潇潇一听,顿时不乐意了。你们吵架是你们的事情,爱怎么吵怎么吵,我的逃跑大计可不能叫你耽误了。你要是现在不叫我见淼太子,过会儿要是实在没别的办法,那……我就只能把这个圆脸小男人烤成年糕来助我逃跑啦。
孟潇潇这里正在腹诽,忙着思考b计划。
那边柳岸公子已经气得拔脚就要走,却被那小男人尖声地“嘿嘿”一笑,硬生生拦下来阻住了脚步:“柳岸公子,我总要劝您一句,您虽然比我要精明强干得多,乃是国家未来的栋梁之才,但是眼下,咱们都是太子爷手下驱使的人。太子爷说什么,咱们就做什么,还是不要与他作对为好。您看看您,前日那样苦口婆心,却不过是换得如今他不许您进入他身前百步的命令。您瞧咱们宫中侍卫,各个谁没有一家老小,您又何苦,逼得他们非要跟您动手呢?您说,您跟我过不去也就罢了,又何苦跟您自己过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