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鞭炮响完了,人们醒过神来,才呼啦的想起救人来,等他们追出屯子,跑到榆树林,只见四匹枣红马的马车,被卡在两棵大榆树中间动弹不了了,车上的新娘子刘秋寒也不见了踪影,人们找遍了榆树林也没有找到刘秋寒的踪影……
连绵不断的风风雨雨好像似在这个黎明前过去了,调皮的星星簇拥着腼腆的月亮出来了,风雨中亲亲我我相拥相抱的天和地,在黎明前恋恋不舍的分开了,天地的腮边露出了幸福的红晕。
清晨,当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时,黑夜正欲隐去,破晓的晨光慢慢唤醒沉睡的生灵。当第一缕晨光射穿薄雾,小县城便迎来了一个温馨的清晨,几声汽车的鸣笛声,把小县城唤醒了。此时,小县城里的一切都笼罩在柔和的晨光中,道旁的柳树低垂着头,柔顺的接受着晨光地淋浴;挺拔的杨树像健壮的青年舒展的手臂;草丛从湿润中透出几分幽幽的绿意。几个清洁工在街路上挥动着扫把,尽职尽责的清扫着街道。总的来说,小县城的清晨是有静谧的,是有美好的,是有憧憬的,是有希望的。
坐落在小县城中心的县医院,此时也是安静的,除了偶尔从病房窗户里传出来的孩子的哭声和老人的咳痰声音,再也没有别的噪音出现了。
在县医院住院部的三楼,靠近太阳升起来地方,有一间不大的病房。这里就是赵树山和刘冬寒住院治疗的地方,病房里有四张病床,很是干净整洁。按照医院的规定,这间病房是要住进四个病人的。就因为赵有才给院长拿来了一兜粘豆包和几把瓜子,院长就和赵有才成了好朋友。院长吩咐下来,这间病房里只许住两个病人,也就是赵树山和刘冬寒。这样,在这里陪护的钱冬梅也就有了休息的地方了。
昨晚钱冬梅和赵树山、刘冬寒两个人说话说到了深夜里,钱冬梅没有脱衣服,囫囵身的倒在病床上眯了一觉。在天快要亮的时候,她就不敢再睡了。因为这几天医院里的水比较困难,只有在天天的后半夜时分才有水。钱冬梅从床上一骨碌身爬起来,先拎上三个暖瓶悄悄地的下楼。到楼下水房里打来了三暖壶的开水,准备好了这一天的用水。然后她又拿过来昨晚刘冬寒和赵树山换下来的衣服,来到水房里,和在烧锅炉的刘姨一边说着话一边洗着衣服。刘姨是钱冬梅娘家那屯子里的人,嫁到城里的,在县医院里烧锅炉,给医院里的所有的人烧开水喝,她的工作说来是很辛苦的。她在这里干了快四年了,还是第一次碰到自己屯子里的娘家人,也是特别的高兴,也就对钱冬梅格外的亲切和照顾,钱冬梅用水,无论是开水,还是凉水,刘姨都是免费的,不收钱冬梅那一分钱一壶的水钱,为此,钱冬梅也是很感谢刘姨的。
钱冬梅问刘姨说:“刘姨,你啥时候做早饭啊。”
刘姨说:“马上做,一会儿我儿子起来该来吃饭了,吃了饭好上学去。”
“刘姨,你在给我带上两个窝头放在锅里吧!还得麻烦你,我都不好意思了。”钱冬梅表示歉意的说。
刘姨爽朗的笑了。“看你这孩子,也不总和我客气个啥,你啊!还是小时候的那个脾气,一天到晚的谢谢这个谢谢那个的。”
钱冬梅抿嘴一笑:“那就不客气了。”
“就是嘛,咱们谁跟谁啊,用得着那么客气嘛。”刘姨说着,在钱冬梅放在墙边一个破柜子上的包里拿出来了两个掺了榆树钱的窝头放到放锅里。窝头是钱冬梅在家里偷着带出来的,放到水房刘姨这里,是自己的一天三顿饭,每天求刘姨在做饭的时候捎带着给热一下,自己就可以吃了。这样,她就不用天天去街上花钱买饭吃了,也就省下了一笔钱。刘姨说:“钱冬梅啊,你天天吃这窝头能行吗?”
钱冬梅一笑:“刘姨,我在家里不也是吃这个吗?可以的。”
刘姨说:“你再给小文子和刘冬寒买饭的时候,多买出一点不就行了吗。”
钱冬梅一本正经的说:“那得多少钱啊,刘姨。再说,这里买吃的也太贵了,吃一顿饭要一毛多钱,她俩一天就小溜的三毛钱了,他俩是病人,需要营养,买点好吃的,快些好病。我又没有病,用不着的,吃那好东西也是浪费,家常饭就可以了。”
“反正是大家里头的钱,不花白不花。”
钱冬梅笑了。“理倒是那个理,可是把大家败祸光了,小家的日子不也难受了吗。我又不老也不小的,吃点苦不算个啥的。我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当然要为这家着想了。我爸和我妈还真说了,叫我买着吃,和他俩吃一样的饭,可我就是舍不得呢。我拿窝头来医院,家里人都不知道的,是我偷着拿出来的,要是叫我家那口子和我爸妈知道,准又训我。”
刘姨羡慕的咂着嘴,夸着钱冬梅。“你啊,真是个好媳妇,你公公婆婆真是有福气,像你这样子顾家的媳妇可是不多见的。”
“好媳妇说不上,我是这么想的,既然嫁到了这个家里,就是这个家里的人了,是这个家里的人了,就得处处为这个家着想。在我没有出门子,在家为姑娘的时候,我妈妈就常常对我说,作为一个女人,当为人妻之后,也就有了一份对自己男人爱的忠贞不渝的义务,也有了一份为孩子尽职尽责的责任,还有了一份为了和谐家庭家荣辱与共的原则。义务,责任,原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不能丢的,也是不可以少的,少了这些就不会是一个好媳妇的。”钱冬梅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其实,我家的日子还行,也不差我在外面这几个吃饭钱。可我就是在想,小文子的病不是一天两天能好的,他才21岁,咋也不能叫他就这样瘫在炕上,就算是我这个当嫂子能照顾好他一辈子,可那也不如自己自由自在的生活一辈子啊,窝窝囊囊的过一辈子,活的不如人,我们看着心里也不好受。所以,我们一定要把他的病治好,叫他站起来,过一个正常人的日子。要给他治病的,治病就要花钱的,所以,现在能省下一点就是一点,总比日后没钱给他治病的好的。”
刘姨羡慕的看着钱冬梅,说:“我那大儿媳妇有你一半的好我就知足了,人就是命啊!你公公婆婆上辈子真是积了大德了。”
“也不能这么说的,刘姨,你现在不也很好嘛!”
刘姨面带苦涩的微微笑了一下,不知道她是羡慕钱冬梅的公公婆婆取到了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儿媳妇,还是想到了自己命不好摊上了一个野蛮刁横的恶儿媳,而感到心酸。反正她是不想把这个话题再说下去了。她转移了话题,对钱冬梅说:“对了,我一直想问你啊!那个二妮子家没有啥人啊!”
“有啊,她有爹和娘,还是姐四个,她是老二。”
“那她的家里人咋不来照顾她,把她一个人扔到医院里,还得你照顾,是不是赖上你家了。”刘姨不解的说。
听了刘姨的话,钱冬梅不禁笑了。“刘姨啊,大妮子家可不是那样的人家,大妮子更不是那样子的人,她家可是一个很好的人家,一家人都那么的好。”
“那是咋回事?她娘咋在这里照顾了一两天就回去了,甩给了你。”
“我告诉你啊!我家小文子在今天结婚,新娘子就是二妮子的姐姐刘秋寒,昨天是大妮子家预备的日子,她娘回家去操办事情去了,就留下我一个人来照顾他们两个了。”钱冬梅嘎巴嘎巴的说着,脸上飘着喜悦的神色。大妮子能不嫌弃赵树山的病情,还要坚持嫁给赵树山,对于赵家来说,这是一件天大好事情,钱冬梅是这个家里的人,当然也跟着高兴了。
刘姨恍然大悟,笑道:“啊,是这么回事呀!这么说大妮子是树山的小姨子啦,应该的应该的,应该照顾,还要给照顾好的。”
“可不。”
“大妮子一定也是个好姑娘。”
“是的,大妮子是个好姑娘,长的比我还俊,比我还健康,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你的公公婆婆咋那么的有福气,竟给给儿子说好媳妇。小文子都这样了,人家也没有提出退婚,还是举行婚礼,真是个好人家,好姑娘。”刘姨说着,眼睛里流淌着羡慕的神色,也有少许的嫉妒的目光在其中。
“可不咋的,要叫别人家,看小文子摔成这个样子,早就打退堂鼓了。他们刘家家没有,刘秋寒说了,要照顾小文子一辈子。今天,大妮子在家里一个人举行婚礼,等下午就来医院里,和树山圆房,明天就留在这里照顾树山和二妮子,我该回家了。”
“我待会儿可要去看看新娘子,一定是一个漂亮的新娘子。”
“好啊,待会儿下晚,还要麻烦你给煮子孙饺子和长寿面呢。”
“这算什么麻烦,用啥你们就吱一声,别总和我那么客气。”
“好的,待会儿请你去吃喜糖。”
“好啊,我一定去。”
钱冬梅和刘姨说着话,一会儿的功夫就把几件衣服洗好了。钱冬梅用清水漂洗了两遍,凉到了水房门口的凉衣服绳上。回来,在水房里刷牙洗脸,梳了头发。然后从锅里拿出来烫手的窝头,端过一碗热水,吃着窝头。刘姨见她吃的可怜巴巴的,把自家腌制的小咸菜端了出来。
吃完早饭,钱冬梅走出水房,对面的楼上有了星星点点的灯光,一定是要去上班的大人和上学的学生早早起床了。
这时候正是清晨四、五点钟,太阳刚刚跳出来,被鲜红的朝霞掩映着,阳光从云缝里照射下来,像无数条巨龙喷吐着金色的瀑布。明亮的阳光在小县城里涂了一圈又一圈金色银色的光环。阵阵春风,吹散云雾,太阳欣然露出了真正的笑脸,把温暖和光辉洒满了天地间。淡淡的霞光下,小县城的早晨开始热闹起来了,走在街上,仿佛是置身于欢闹的海洋里。尤其是在县医院右侧住院部旁边的菜市场门口,农村来的大爷大妈们拿着自家种的蔬菜在市场门口叫卖着。这时,你会听到各种嗓门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可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