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宜宁沉吟着摇摇头,缓缓开口:“不必如此,既然这消息人尽皆知,圣上便不会允许王爷出事的。咱们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若做的不好,往后的麻烦才多。”
秦宜宁的话说的隐晦,但在场之人都是聪明人,哪里不明白其中意思?
谢岳沉吟道:“照理说,这消息若口口相传,也不至于如此迅速就传至此处。想来其中有些蹊跷。但圣上毕竟是要脸面的人,如果王爷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圣上便脱不开干系了。”
“是啊。王妃若不说,奴婢也没反应过来。”寄云道,“圣上这会子恐怕不但不会害王爷,还会好生的保护王爷呢。”
几人都点头赞同。
秦宜宁担忧逄枭的伤势,心情有些沉重。
只是她知道眼下最要紧的事是什么。
她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逄枭那里未必会顺利。不论发生什么她都要想办法将手头逄枭的势力发展壮大,只有她手中紧握着的势力壮大了,才能对李启天产生制衡的作用,才会让李启天想要动逄枭时也要掂量掂量,不敢轻举妄动。
深呼吸调整了情绪,秦宜宁暂且压下担忧,转而道:“如今只看另外几路人马是否顺利,若能将货物安全运送至此处,咱们的计划便算是成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全在吕先生身上了。”
谢岳与徐渭之点头赞同,随即问:“王妃打算亲自去见吕先生?”
“自然是要去的,”秦宜宁面色端凝的道,“吕先生乃是大儒,德行与地位自不必说。若吕先生此番不为国朝考虑,不在意战船之事,我对他老人家的了解也就停留在所知所学极为突出这一层,如今看得出,他是一位品德高尚忧国忧民的智者,我不过一介女流,只怕即便亲自去叨扰,吕先生未必肯见的。”
经过陶汉山的事,秦宜宁越发认清了女子在当下世上有多受轻视。而且越是这般学识渊博的人,越是轻视女子。
谢岳笑道:“您不必担忧,王爷应当将一切都安排清楚了。吕先生既然肯答应了王爷的提议,如今也肯在此处落脚,便是说明不会在意王妃您是女子了。”
知道秦宜宁的心结,徐渭之也笑着开解道:“王妃巾帼不让须眉。我们这些人私下里都常说,若是王爷身边没有王妃这样一位贤内助,行事上哪里会有如此顺遂?王妃对王爷帮衬良多,就是那些榆木疙瘩脑袋的人才会在意王妃是女子。”
秦宜宁感觉得到他们的善意,感激笑道:“多谢两位先生的开解。其实我早已想开了。每个人的境遇不同,性子也不同,想法自然不一样的。我如今只求能帮衬王爷完成手头的大事,不给王爷拖后腿,便已满足了。”
“王妃哪里会拖王爷后退?王爷有您这般贤内助,简直是如虎添翼。”
就在屋内气氛热烈,众人言笑晏晏之时,外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在低声交谈,随即脚步声便渐渐靠近了。
秦宜宁端凝神色,抬眸看去,只见几个精壮的汉子快步走了进来,为首几个人瞧着都有些眼熟,却是叫不出名字来。
五人到近前来,恭敬的依次行礼。
“属下林悦、温田七、臧文轩、严蓉、吉大顺,参见王妃!”
“快快免礼,大家辛苦了,快请入座。”秦宜宁客气的起身虚扶。
五人一同起身,并不敢入座。
为首的林悦正是先前奉命去联络其余人的那个精虎卫,此时解释道:“属下奉命去探查情况,确认无恙后,便联络上了几个弟兄。运送的货物如今都藏在身海边一处废弃村落之中,那里的百姓都已搬进城里来,传言还有说村里闹鬼的,看起来地方就不吉利,正好便于咱们藏匿。”
秦宜宁不由笑道,“你们倒是会选地方,被人认为不吉利的地方,百姓们就算听见动静也不敢去探查的。”
“正是呢。”温田七最为年轻,今年刚十七,见王妃如此平易近人,不由挠了挠后脑勺,憨厚的笑道,“这主意还是吉大哥想的呢。我起初说这里不妥当,怪吓人的,吉大哥说有他在,吉利着呢。”
吉大顺都已三十了,看着温田七就像是看自家幺弟,闻言无奈的老脸发红。
秦宜宁笑道:“吉兄弟的名字便又吉利又顺利,这是个好兆头,咱们此番定然能成事。”
众人都笑了起来。
秦宜宁道:“既然货物无恙,诸位兄弟还要多劳心,好生看守着,同时注意码头上的情况,以火光为讯号……”说着,她凑近几人低声嘱咐了几句。
几人闻言纷纷点头,“王妃放心,此事不难。”
众人行礼,错落开离开了客栈,分路回了海边的荒村。
秦宜宁则站起身,笑道:“我这便去拜访一下吕先生,还请二位先生同行才好壮壮胆子。”
谢岳与徐渭之禁不住大笑:“您是女中豪杰,哪里就会胆怯?不过是给我们两个老家伙见一见吕先生的机会罢了。”
“哪里的话,我年轻,知事浅,在吕先生面前还没有说话的份儿,有两位先生坐镇,我才有一些底气。”
二人看的出秦宜宁说这番话是发自真心,心里都格外的熨帖,与秦宜宁谦让着离开了客栈跨院,往海边而去。
说是结庐而居,其实就是简单搭设的一个草棚,以木材为框架,以草席为棚顶和四面墙壁。
秦宜宁踩着海边大大小小的碎石和砂砾,迎着海面的强风,衣袂翻飞袍摆飞扬。
还不等几人靠近,草棚的一面就被推开个缝隙,吕韵正探头出来,见了秦宜宁一行人,仿佛惊讶于为首少年人的俊俏,微微睁大了眼,随即便面现了然之色。
“这位小公子,可是姓秦?”吕韵笑着开口。
秦宜宁见吕韵如此客气,悄然松了一口气,更加客气的行了一礼,“吕先生安好。在下正是请姓秦。乃奉逄兄之命前来,请吕先生履行约定的。”
吕韵潇洒一笑,悠然一指身后的草棚:“几位远道而来,若不嫌弃,可共饮一杯茶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