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明茱柔一脸狐疑,她是ming很奇怪吗?她笑得这么开心,不符合常理。“刚好?”
    “我是巧克力的爱好者,你这家店刚开幕时,我还吩咐家里的佣人来买很多次。”
    “谢谢你的惠顾。”
    “虽然我对你的巧克力十分钟情,但这和我儿子是两码子事。”
    “当然!”
    “我听说你无法生育?”
    “看样子这件事已经不是秘密了。”
    “你父亲有和我们谈过,他明白说了你的身体状况。”
    “也说明他另一名女儿对你儿子有兴趣,不介意成为候补者?”意料之中事实有些悲哀,却不容磨灭。
    “你呢?”
    “我无话可说。”
    “不为自己争取?我记得你曾为我儿子——”
    明茱柔举起手,阻止她继续说。“那过去了!在这段日子里,我学习到如果自己都不爱自己,要怎么让别人来爱自己?我仍然爱他,但是我知道爱不是无敌的,他有世俗的包袱和责任,传宗接代、孝顺父母
    “这些事情纠结在一起,无法取得平衡,只会让我们活得更痛苦:时间增加摩擦,只会让人后悔。我没有强求非在一起不可,十一年前不,十一年后也不会。我相信,我值得更好的!”锵然有力的话落下,她扬起笑容“这饼干如果还合你的口味,我包一些给你带回去当下午茶小点吧!”
    谈话到此为止,明茱柔相信自己已经做出选择,她走回柜台包了饼干,精美的礼盒送到她面前,也微笑的送她离开店门口。
    “这样好吗?”语洋将一切都听在耳里,有些担忧。
    明茱柔耸耸肩“没什么不好的。你刚才也听到了,我值得更好的。如果那位更好不是他,那么一定还有别人是我心目中的更好。”
    “老天,我多希望自己能早点拥有你这种豁达。”
    “很快的,你会拥有!”明茱柔将白色信封交给她“打开来看看吧!”
    语洋打开信封,是机票!;这是?”
    “我说过,我来台湾是拓展店面和处理一些人事问题,现在黄小姐已经可以接手,我也必须要回法国总店,你要不要跟我回去?你可以去当我的助理,这件事我
    已经跟我的合伙人提过,她非常高兴多一位勤劳的中国人可以使唤。”明茱柔俏皮的眨眨眼。
    “老天!”语洋不敢置信“我真的可以到法国?”
    “当然,你会离你的甜甜圈梦想愈来愈近,说不定未来你的甜甜圈结合巧克力,将会成为法国最有名的甜点。”
    语洋泪水盈眶“柔柔,谢谢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明茱柔挥挥手,转身朝厨房走去“感动过后,记得把桌上的杯盘收拾干净喔!”
    当她关上厨房的门刹那,坚挺的背脊松垮,贴着门板,滑坐在地板上,咬紧牙根,她强迫自己不准哭出声,她不想让任何人担心。
    是的,她没有自己表现出来的洒脱,她害怕,害怕重蹈覆辙,万一她伸出手,却被拒绝而跌落万丈深渊,她知道自己将无法再爬出来。她真的很害怕。
    明茱柔知道自己渴望幸福,但幸福这种东西太虚幻,她从来没捉到,一直到最近才渐渐品尝,虽然有心理准备,幸福是只青鸟,但她真的好难割舍。
    泪水不停的滑落颧骨,无声无息,她连哀悼都无法尽兴。
    爱情太坎坷,或许不沾染才能保持她的快乐。
    “你今天”杜克缙的手指缠上她的秀发“特别热情,发生什么事吗?”
    “热情不好吗?”明茱柔拥着丝被,窝进他的怀里,捉过他的手臂横在掌心中,偶尔拿来磨磨牙齿。
    “我非常喜欢你的热情,求之不得!”在她的头顶轻轻一吻“可是我不喜欢热情背后代表的意义。”
    “意义?”
    “你给我的感觉,好像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在一起!”
    明茱柔心一骇,嘴角却扯出一抹笑容“你想太多了!”
    “应该说是太聿福了,所以我伯会失去。”亲着她的肩胛,一下再一下。
    你说中我的害怕!明茱柔敛着眉。
    “我一直以为自己会孤单的过完下半辈子,甚至有时候会想怎样才能结束
    “不要说!”明茱柔慌乱的掩住他的唇。“我走过,我知道那有多痛苦!”
    杜克绍拉下她的手“我看更多,所以麻木,甚至不觉得痛。只有你,才让我再次明白活着的快乐。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心如马蹄狂奔着。
    “如果你要离开,不管什么原因,一定要带我一起走。”
    “如果不呢?”
    “我不会永远站在原地等你的。”
    “我知道,你可以再寻找自己的幸福。”
    “你不明白吗?我的幸福是你,我也会累啊!你知道我的意思。”
    “这不公平!”泪水滑落腮边,明茱柔哭得很伤心“这一点都不公平”
    “怎么了?好好的为什么哭?”杜克绍吓了一跳。
    “哪里好好的?你明明就在威胁我。”
    “我没有!”轻轻将她拥入怀中,拍着她的背,哄着她别再掉眼泪。“你怎么说哭就哭?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公平,你怎么可以威胁我?!”
    “我没有威胁,只是在叙述一件事。老天,你今天怎么这么敏感?”捧起她的小脸蛋,杜克绍用指腹为她拭掉泪水。“你一定要我说得很明白吗?”
    “什么意思?”
    “我知道我母亲去找过你,在今天中午的时候。”
    “你怎么知道?”明茱柔吓一跳。
    “我甚至知道你父亲找过我母亲,他们之间谈了一些事情,达成一些协议,所以我母亲找上你,她要求什么,我很清楚,所以你下午才会去确认回法国的机票。”
    “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我早就知道你的机票是来回票,搭乘的有效期限是三个月,打从一开始你就决定要回法国,从来没有想过留在台湾,对不对?”
    明荣柔为之语塞,全部的秘密都被知道了,她还能说什么?只是他很平静,平静到让人觉得诡异。
    “我一直努力表现诚实和诚挚,我知道你有感受到!到了这种年纪,年少轻狂的行为我真的做不出来,所以没有办法学年轻人站在阳台下对你唱情歌,也无法疯狂到捉着你到海边看星星、玩通宵。我只能从小细节观察,相处时注意你的所有表情,久了,我发现你的某些表情会透露你心里的想法。
    “这是我以前没发现过的,我开始乐在其中,所以发现更多。你在半夜总是习惯窝在床边角落,蜷成一团,离我远远的,这是因为你找不到安全感,也可能是你认为总有一天会再跟我分开,所以下意识不希望自己对我产生依赖。你偶尔会下厨煮饭,食物很好吃,却从来不送我巧克力。
    “因为巧克力代表幸福,你知道你不会成为我的幸福,所以你不敢送。我一直静静的等,等你有一天发现,我们之间的幸福很平凡,我们也会为小事吵架,例如我不要你喝酒,发酒疯后要自己处理秽物,你下喜欢我把衣服挂到你的衣橱里,我们连吵架的起因都很平凡。
    “平凡的幸福怎么会引起嫉妒?我一直努力用行为表现让你知道,你却永远没有停下脚步回头想。我很努力在学习什么角度抱着你,才能让你觉得幸福,你却一直不知道”
    “我”泪水让她无法言语。
    “说这么多,不是要惹你哭得更厉害。”
    明茱柔已经沾湿了丝被的一角,但显然小水库还是处在泄洪的危机中。“你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会说话骗女孩子?”
    “老天,你这小没良心的,我说的是肺腑之言,你当我在唱戏啊?”
    明茱柔破涕为笑。
    “终于开心了!你愿意告诉我什么时候离开台湾吗?”
    “你没查到?”她不相信。
    “没有,我希望听你亲口说。”
    “明天。”
    “这么快?”杜克绍蹙着眉“我手边的事情来不及处理完毕。”
    “我这一趟回法国,不会再回台湾,你真的要跟我去?你在台湾可是堂堂大医院院长,到了法国,法国不会承认台湾的医师执照,你去那里能做什么?”
    “宝贝,别为我想太多!我的能力不仅于此,你该知道的。”顺着她的柳眉吻到菱唇。
    明茱柔叹了一口气“好吧!老实说,我希望你能跟你母亲好好谈谈,不要为了我翻脸,你知道爱情能说断就断,血缘则无法。”
    “我知道,我会解决后去找你的。”
    “好。”
    “你会等我吗?”
    “会。”不管你来或不来。
    “他这么说,所以你就笨笨的拎着行李回法国?我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合伙人?”法拉揉着太阳穴,简直不敢置信。
    语洋带笑地看着法拉夸张的肢体动作。
    “男人要变心,不是拴在裤腰带上就不会变。”明茱柔好整以暇的调着巧克力热液。
    “洋洋小宝贝,你说vivian是不是笨蛋?”
    “我认同vivian的说法。”
    “你们不听老人言,就等着吃亏吧!”
    两人相视而笑,法拉推开厨房的门到了店面。
    “你来法国还适应吗?”
    语洋点点头“你呢?”
    “我?这里是我家耶!”
    “但他不在这里啊!”“他很快就会来的。”明茱柔带着十足的自信回答。
    在台湾的杜克绍以为唾手可得的幸福,却在拿到母亲今年健康检查的报告书时,陷入两难。
    “院长,这些x光片很清楚可以看出肿瘤,甚至吸附小肠的营养有蔓延开来的倾向。”
    杜克绍蹙着眉“林医生,依你的见解,这是第几期了?”
    “末期。”林医生知道在面对自己的至亲时,身为医者必须回避,或者询问客观第三人来进行判断病患的状况,但这种显而易见的x光片,连最嫩的菜鸟都可以看出来。
    “还有多久的时间?”
    “不拖过半年。”
    “如果先做截肠手术呢?”
    “只是尽人事而已。”
    “我知道了!谢谢,你先出去吧!”门被轻轻阖上,杜克绍拔下金边眼镜,揉着发酸的鼻梁。
    昨晚,他待在研究室看着所有检查结果,想遍所有可行的方案。最后不得不承认,在死神面前,人没有富贵贫贱之分。
    在医学界,他被冠上“妙手回春”、“华陀再世”的美名,甚至是脑科权威,扬名国际,却对亲生母亲的病情束手无策,这传出去将是怎样的一则笑话!
    “杜院长,你的外线电话,是你的母亲。”桌上的扩音器传来秘书的声音。
    杜克绍按下闪烁的红色键“妈,什么事吗?”
    “你怎么了?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早上病人比较多,你最近觉得好吗?”
    “不好!我之前浪费这么多口水,你还是决定要离职?我真不晓得那女人下了什么迷符给你吃,怎么我说什么你就是听不进去?我还为了你的事跟你爸爸吵了一架,他现在索性不来我这里了,反正——”
    “妈,我今天过去吃晚饭,有什么话晚上再说吧!”
    “你要过来啊!”声音带着高昂的喜悦“怎么不早说?我马上要福嫂到市场再多买些菜回来。我今晚煲些鸡汤给你喝。”
    “妈,不用这么忙碌,我不希望你累着!”
    “好好!我知道,我不跟你讲了,我晚上七点弄好饭等你回来啊!”她挂上电话。
    愧疚爬上心底,他知道这十几年来,他忙着学业、事业,甚至忙着伤心,渐渐跟母亲有了距离,尤其见面时,她催促他结婚,不然就是抱怨父亲的正室给她摆脸色,他听得厌烦,更不想去接近母亲,明明住在台北市,却一北一南。
    他以为她会过得好好的,至少下是这么快。她才五十一岁啊!半年,怎么会这么快?!
    杜克绍站起身,捉起椅背上的外套。“陈秘书,我今天下午不进办公室了!”
    他要回家,至少多看她一眼,多陪她一分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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