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追出医院,终于在门口,看到贺青帆跟女人相拥的画面,这一幕,刺痛了我的眼,更刺痛了我的心。
明明我应该冲上去,质问他,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可我,却下意识的躲藏起来。
好像生怕他会发现我。
我颤着双肩,咬出了满嘴血腥的味道,我以为,圆圆的离开就足够让我崩溃,却原来,最后的致命一击,才是最可怕的。
我朝着那方向看去,贺青帆放开了女人,低头正在跟女人说话,而我,也终于看清了女人的脸!
唐樱?
不!不是唐樱!
仔细看就知道,虽然模样相似,但却有八分不同,这个女人身上的温柔和气质,是独一无二的。
我的心脏被猛烈的盾击,是贺青帆的新欢吗?
我的手掌颤抖着落在自己的脸上,因为这张相似的脸?
可是,我骗不了自己,贺青帆的温柔,是我从未见过的,比对我,温柔了何止百倍……
这种让人绝望的感觉,让我不知所措,我居然逃了。
逃回了病房,将自己捂在被子里,我不敢露出脸来,不敢喘气,我听见贺青帆回来的声音,他好像在我床边停留了会儿,然后想拉开我的被子。
我下意识的拽住,害怕面对他。
因为我流泪了。
如果他问我,你为什么流泪,我该怎么回答?
我说我看见你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了?
不,我不要。
贺青帆拽了两下,似乎知道我醒了,便俯身过来,“醒了?脑袋拿出来,喘得上气吗?“
他的声音真温柔,可我的眼眶却更酸涩,我蜷缩成一团,没有回应他。
贺青帆也没有继续纠缠,他回了自己的躺椅,很快,就没有动静了,我将被褥从脸上拨开,看见他闭眼睡着了。
我却一整夜,都无法再入眠。
我没想到,告诉我这个消息的,会是顾少寅,他中午来的,带了一些饭菜。
跟我说:“我妈担心你,本来要来看你,我怕你不方便,就找借口拒了,她还是让我带些饭菜过来。”
我点头,抱着膝盖,却魂不守舍,他看出来了。
问我:“你还没有放下吗?”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他以为我在想圆圆,还想不开,我低头,轻轻抚摸着腹部,“顾少寅,你说,我肚子里的孩子,该要吗?”
“你又乱想什么?”顾少寅立刻紧张起来。
我微微扯了唇,我在想,难道我要让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也变成圆圆那样吗?
那么可怜的,连自己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好不容易知道了,却又……
“唐苏。”顾少寅突然皱眉,斟酌片刻,才看向我,“你是不是知道了?”
我一愣,缓缓抬头看他,顾少寅从我的眼神里看出来了。
我跟他在想的是同一件事。
“她回来了。”
她?
我微惑的皱着眉,没太明白他的意思,顾少寅不忍看我,“她没死,她回来了。”
我陡然震住,什么意思?
她……是她吗?
一瞬间,手脚冰凉的僵硬起来,我的身体,被灌入一阵寒风,在逐渐凝固,许久,我才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还在自欺欺人的笑,“你说什么呢?”
“唐苏。”顾少寅知道我已经猜到了,但他却还是把话说得很透明,“她是我哥心里的那个人,你应该知道……”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想再听他说话,我赶他离开,顾少寅说,如果你不想要这个孩子,我也支持,但如果你想生下来,唐苏,我来当孩子的爸爸。
呵,不需要,我谁都不需要。
孩子的爸爸是贺青帆,只能是他。
我出院了,自己一个人,因为贺青帆今天一天都不在,我想起他跟那个女人的对话,所以他是打算告诉我的。
是打算抛弃我的。
只是因为,我刚失去圆圆,他害怕打击我,所以才一直勉强自己,对吗?
我不相信,不相信他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
晚上,贺青帆回来了,身上女人的香水味让我无法忽视,他问我:“怎么出院也不告诉我?”
“因为你忙啊。”
我半心酸的笑了下,紧盯着他的双眸,这几天他都在忙些什么,早上出去晚上回来。
我该猜到他都忙什么了,忙那个女人。
可我很快就又笑道:“我的病已经好了,你看,一点都不烫了,肚子里的宝宝也很听话。”
贺青帆的视线缩了缩,似乎能感觉出我的异样,但他却什么都没挑明。
这天,他一大早又出门了,我终于忍无可忍的追下楼,在公寓门口。
我对他大喊:“贺青帆,我们结婚吧!”
我柔弱的身体站在寒风里,忐忑的望着男人,目光里满是紧张和期待。
我是孤注一掷,是飞蛾扑火,我说过,只要能跟他在一起,我什么都不要,不要名分也不要任何,可是现在,我想结婚。
我想给自己一个名分,好像这样,就能够抓紧他,他就不会离开一样。
而贺青帆半开着车门,微愕的睨向我,许是没想到我会突然提到这个。
“我怀孕了。”我纤细的手指攥紧了衣角,“你知道的,我怀孕了,所以我想给肚子里的这个宝宝,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贺青帆微顿,片刻,他走回来,就矗立在我的面前,我心慌,因为他的眼神,让我害怕。
我试图去触碰他,贺青帆却突然开口:“唐苏,不如,孩子拿掉吧。”
冰凉的三个字,犹如万箭穿心!
我眨了眨眼眶里的泪雾,强忍着嗓间的哽咽,“为什么?你不想要这个孩子吗?贺青帆你知道的,我刚失去圆圆,我想要这个孩子,他是我跟你……”
“唐苏。”贺青帆的脸色却突然泛黑,斩钉截铁道,“我不会娶你,孩子对我们来说是累赘,你也不想自己的孩子只是一个没名没分的私生子。”
轰!
我想过无数种可能,却没想到他会对我说出这些话来,我难以置信的瞠目看着他,这张脸,还是之前对我温柔至极的贺青帆吗?
他是如何做到,这样彻底的变脸?
好像突然决绝到,恨不得跟我撇清所有关系。
我禁不住自嘲的扬了扬唇,“因为她,对吗?”
我的声音低到尘埃里,盯着男人深不见底的双瞳,发现自己吐出的每一个字都颤栗不堪。
我一直知道他心里有着一个执念,可我以为那个女人已经不在了,所以我愿意走进他的心里,可现在,他想要放开我吗?
贺青帆缩眸看着我黯然的脸,眉间燃起些许的烦躁来,“唐苏,别闹了。”
闹?
我只想留下我们的孩子,只想让他娶我,只想跟他在一起,对他来说,只是无理取闹吗?
“贺青帆,其实你从来没有爱过我。”我自嘲的扯出笑,僵硬难看,“你跟我在一起,不过是因为我跟她长得相像而已,说到底,我只是她不能陪在你身边时,你需要的一个慰藉品罢了,自始至终,你爱的人只有她。”
我们所有人都是替代品,我是,唐樱是。
所以就像唐樱说的,我跟她都是失败者。
“唐苏!”
我所有的虚弱无力被这一声吼,震得支离破碎,我的身子颤了颤,隐忍的咬紧唇瓣,血腥味在口腔内肆意蔓延。
贺青帆的怒气膨胀发酵,片刻,才勉强压抑满腔怒火,只冷漠道:“我会尽快安排手术。”
“难道你真的要拿掉这个孩子?”
我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到一声剧烈的关门声,车子从眼前急驰而去。
我独自站在寒凉里,明白这就是答案。
贺青帆,你真狠……
我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因为她回来了,所以我就要退场,对吗?
所以之前的种种,都是假的吗?
你就当真对我,一点留恋都没有?
人流手术就安排在第二天,我站在手术室外,双腿发软打颤,我恐惧的连退了好几步。
我一整晚没睡,给贺青帆打了无数的电话,发了无数条短信,却没等来他半点回心转意。
“你们确定要流产吗?”
他这样问的意思很明显,一旦决定就没法反悔了。
“确定。”贺青帆决然回道。
他的冷漠,让我心寒不已,我一直在幻想他会心软,会有转机,可是,他根本不留一点余地。
“这次手术很大可能上,会导致无法再受孕,你们需不需要再考虑一下?”
我震住,“什么意思?”
什么叫无法再受孕?
医生跟我解释,“因为你的身体原因……”
他跟我讲了很多,我没太听明白,但是我只知道,如果这个孩子没了,我就无法再有孩子了。
我抓住贺青帆的衣袖,拼命的摇头,“不要……贺青帆不要,圆圆已经不在了,我不能连这个孩子也失去……”
我卑微的不断恳求:“贺青帆不要,我们留下这个孩子好不好?求你了……”
“唐苏。”贺青帆掰开我的手指,将我推向手术室的方向,他的瞳仁里全是凉漠。
我的心狠狠一震,却只听见他说,“乖乖去做手术,我在外面等你。”
眼泪从眼眶里肆意逼出,我终于哭出声来,“你不要对我这么残忍,贺青帆你不要对我这么残忍!”
到底要多残忍,才能做到这一步?
才能把之前所有的温馨甜蜜都抹杀,将我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别开视线,英俊的眉宇间微微皱起,像是已经不耐烦,“进去吧。”
闻言,我止住了哭声,任由眼泪从眼角胡乱的落下,模糊了我的整张脸。
我手脚冰凉的站在他面前,却觉得这个男人离自己那么远。
“我不要你娶我了,我只要留下这个孩子,行不行?”
我拭去眼角的泪滴,竟然卑微到如此妥协,我眼眶红肿的望着男人,希望能得来他的一点仁慈,可贺青帆的话却让我再次如临冰窖!
“唐苏,这个孩子,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留。”
他脸色阴沉的注视着我,字字笃定,像极了冷血无情的恶魔。
“是吗?”我苦涩的笑了笑,失魂落魄的喃喃道,“这是我们最后一个孩子,我们不会再有孩子了……”
贺青帆别开视线,侧脸依旧没有半点动容,我绝望的问他:“就因为她对吗?因为她回来了,所以你就要这样对我?贺青帆,你到底有没有心?”
这话太可笑了对吗,他有心,只是他的整颗心都在那个女人身上,或许短暂的在我这里停留,却最终还是会离开。
我突然就大笑起来,我的情绪已经不受自己控制,我双眸猩红的看着他,我突然报复的想,我要让他后悔!
我转身,走向手术室,我没有再回头。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手术室的,我躺在手术台上,眯眸盯着刺眼的光线,眼前闪过的一幕幕,都仿佛是致命的毒箭,一箭一箭扎在我的心窝上。
曾经有多甜蜜幸福,如今想起,就有多残忍不堪。
如果圆圆还在,如果没有遇到贺青帆,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该多好?
手术时间并不长,从手术室出来时,我脸色苍白,视线在视野里搜寻了,没看见贺青帆的身影。
我垂了垂眸,自嘲的扬了扬唇角,也是,他怎么会等我呢?
解决了我这个麻烦,应该是恨不得早点飞到那个女人身边吧。
我的身体虚弱难受,扶着墙壁往前走了几步。
“真是可怜,她在这儿做流产手术,但人家却因为心上人有事,根本不管她。”
冷嘲热讽的声音不偏不倚的落在我耳朵里。
我装作没听见。
我在厨房鼓捣了几个小时,却越来越心烦意乱,做完晚餐等了好久,饭菜都凉了,却还是没等回贺青帆的人。
梁姨看出我精神状态不对,小心翼翼的问我:“你跟青帆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啊。”
我微笑,看似十分正常,“我们没有吵架。”
“小苏?”梁姨摸了摸我的额头,“你是不是脑子烧坏了?”
我脸上的笑容掉下来,是啊,可能是吧,否则我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明明已经知道他去找那个女人了,可能人家两人现在正在恩爱缠绵,庆祝甩开我这个麻烦,可我这是在干什么?
居然还在这里等他回来。
还抱着仅存的一点幻想,希望他会回来看我一眼,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
圆圆还在,他也没有要离开。
我坐在餐桌前,攥紧手机的手掌渗满了暖汗,电话号码拨出去一遍又一遍,最后还是被我按断了。
我盯着客厅里的时钟,数着时间又度过了一个多小时,客厅里空荡荡的,他……今晚真的不打算回来了吗?
心上人死而复生回来,他该有多激动?
我特别想打电话让他回来,可又暗暗自嘲的想,他不愿意回来,就算把他绑回来又怎样呢?
我没胃口吃饭了,收拾完凉透的饭菜,我上楼去休息,在床上辗转难眠了许久。
听着秒钟滴答滴答的滑过,我的腹部有些不舒服,后来渐渐的越来越痛,我蜷缩在床上,用被褥裹紧了自己,可不管如何,还是抑制不住的寒冷难受。
凌晨三点,贺青帆还没有回来。
我满头冷汗,意识有些浑浊不清,艰难的拨到手机,迷迷糊糊中给贺青帆去了电话,响了几声后接通,但里面传来的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喂,哪位?”
我颤着声问,“贺青帆呢?”
“青帆?”女人笑了笑,“他已经睡了,你有什么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我转告他。”
睡了……
我心脏钝痛,缩紧了身子,“不用了。”
对面很闲适的沉默了几秒,云淡风轻道:“好。”
对面很果断的挂断了,我的视线模糊的看着渐渐暗掉的屏幕,一股寒凉遍布全身,我更用力的蜷缩成团,腹部的坠痛不及心痛的万分之一。
我刚做完人流手术,一个人冷冰冰的待在家里,而他却和旧情人睡在一个被窝,根本没想过我现在是否难受。
不知道就这样痛了多久,我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的时候,身边空无一人,贺青帆一整晚都没有回来。
我站在偌大的客厅里,用力的仰着脸,却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魂不守舍了一上午,我实在没办法继续等待下去,我去了青鸿一趟,还没下车就看见贺青帆从大厦里走出来,而女人满脸幸福的依偎着。
贺青帆此时宠溺的低头看着女人,听她说说笑笑,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
我握紧了方向盘,指尖惨烈的泛着白,我没下车,看着他们两人上车后离开,我开车尾随着,看见他们在贺宅下车。
我仰着视线打量着这座老宅,竟然忍不住的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不自觉的划过嘴角,苦涩辛辣。
他带这个女人回家。
或许这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结局,至于我,好不好,贺青帆根本已经不在乎了吧。
只觉得心脏被狠狠的一击,我坐在车里,眼泪流了满脸,曾经的美好,最后竟然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现在梦被敲醒了,我慌乱无章,我手足无措。
魂不守舍的回了家,我等着贺青帆回来,我依然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
他的心里不可能一点都没有我。
晚间,当贺青帆开门进来时,我激动的拉开大门,飞奔扑进他的怀里,我紧紧的抱紧他的窄腰,喜极而泣。
“唐苏,我有话跟你说。”
贺青帆将我拉开,眉头紧皱满脸的严肃,我心下一忑,眼神闪躲,下一秒转身要去厨房,“我做晚餐给你吃……”
“别忙了。”贺青帆将我拉回来,我踉跄了两步,只觉得双腿发软快要难以支撑。
“我不想听……”我笑得难看,逃避的低着头,视线无处安放。
“唐苏。”贺青帆的语气有些恼意。
但他还没继续说话,我却落了泪,我吸了吸鼻涕,装作若无其事的笑了下,“你说,我听着。”
“你应该知道,云倾回来了。”
云倾。
那个女人叫云倾,这个名字真好听,就像她的人一样,让他魂牵梦绕这么久。
我仰头,微笑:“我知道。”
我想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从容一些。
“你应该知道的,这些年我一直放不下她……”
我知道。
“所以呢?”我倔强的仰起头,竭力扯出的弧度僵硬难堪,“你若是放不下她,可以多聊几天,没关系的,我一个人在家没问题的,你不回来,我和梁姨只需要做两个人的饭菜,还省事了不少……”
“唐苏。”贺青帆打断我,紧拧的剑眉凌厉尖锐,“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不明白!”我的眼眶顷刻浸满了眼泪,连他的脸都看不真切,我哭哭笑笑语无伦次着,“你对她好一点,我无所谓的,毕竟失而复得,我懂的,以前那么多美好怎么可能说忘就忘了……”
“唐苏……”
贺青帆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凝重,“房子我留给你,分手费你随便开,如果你不想留在这里,我送你出国,任何地方都可以,我都可以送你去。”
哈!
是吗?
可我哪儿也不想去,我只想留在这座城市,圆圆在这里,他在这里,没有他们,我哪里也不想去。
“唐苏,圆圆没了,你在这座城市也只是徒增伤心,不如就趁此机会,出国散散心,好吗?”
他好像很有耐心的劝我,但我却只看到他满脸的不耐烦。
我抿着眼泪,我摇头,“我跟你在一起,不是为了变成这样,贺青帆,我跟你在一起,是要一辈子的,我不接受,我不接受这样的结果。”
贺青帆知道我骨子里的倔强,但真的看到我这么固执的模样,他剑眉深拧,他拉松了领带,语气重了许多,“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只要你提,我都满足你。”
我泪眼婆娑,“我什么都不要,除了你,我什么都不要!”
贺青帆陡然沉眸,没来由的怒火中烧,薄唇绝然道:“房子给你,我再给你一千万,就当是这五年给你的补偿,你如果觉得不够,可以再提。”
不再逗留,他上楼去收拾东西,我跌跌撞撞的跟进房间,一把从身后抱住他,贺青帆皱眉将我拉开,我被扔在空地里!
看着男人绝情的脸,我终于忍不住喊出来:“补偿?你要怎么补偿?”
“贺青帆,圆圆没了!我又刚为你打完胎,我以后可能再也不会有孩子了,现在你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云倾回来了,你就可以把我像垃圾一样扔开吗?”
我知道,这是一种绑架,可是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只想用尽一切手段,让他留在我身边,因为我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再失去了。
贺青帆侧身线条僵硬着,脸色十分难看,深潭般的眸子凛然如冰刀,落在我崩溃的脸上。
半晌声冷如霜道:“唐苏,你根本不懂心爱的人死而复生,那种激动和感恩,你没有经历过,所以不明白此时此刻的我,只想将她不在的这几年全部都补偿给她,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贺青帆的话,让我怔在原地许久都没回过神来,直到他下楼离开,直到这个家里寂静得仿若无人。
死而复生的激动和感恩吗?
是啊,我没有经历过,所以真的无法感受,我不知道这样的爱该有多炙热,我除了羡慕嫉妒,我还能做什么?
所以,我的爱情就一文不值吗?
是不是只有我死了,才配得上让他贺青帆有所惦念?
云倾回来的消息很快就散布开了,看着各种刺眼的标题,我心如死灰。
接下来的几天,有助理替我办理了手续,所有贺青帆交代的事情,都办理得妥妥当当。
“唐小姐,这是去普罗旺斯的机票,先生让我送你去机场。”
呵,我禁不住的扬了唇,贺青帆已经嫌我碍眼到迫不及待送我离开了吗?
我记得上次要离开这座城市,是他想带我一起走,当时如果不是厉曜拦下,可能我们早就在某个国家的某个城市,简单的生活着了吧。
说不定,圆圆就不会死,而他,也可能再遇不到云倾。
而现在,他却只想把我送出国,为什么?
他到底有什么资格,左右我的选择?
就因为云倾回来了,所以要让我离开吗?
这几天我的气色一天不如一天,饭也吃不下去,人消瘦了不止一点。
我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起身,“我想回去看看我妈。”
“这……”
“我就回去看看他们,最多一个小时。”
助理看了看时间,“可是离登机时间只剩下一个小时了。”
“怎么,我现在只有这么一点要求都不行了吗?”我空洞的看着前方,“你去问问贺青帆,是不是连一个小时都不愿意多给我?”
助理知道我现在心情不好,退了几步之后偷偷给贺青帆去了电话。
寒冬的太阳没有什么温度,但却照样刺痛了我的双眼。
助理要送我,我没要,自己开车往老家的方向去,但其实,我却没回去,我在路边停了很久。
助理打电话,我没接,贺青帆打电话,我也没接。
夜深,我才失魂落魄的回去。
走进客厅,抬眸就看见贺青帆黑沉着脸坐在沙发里,满身的戾气。
看见我进门,他起身朝着我逼近过来,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手腕已经被他狠狠扼住,人被一把按在墙壁上!
后背火辣辣的疼,却不及心上的万分之一。
我眨了眨肿痛的双眼,尽量不让眼泪掉下来,但男人恼怒的神情却在我的心坎上割了一刀又一刀。
他发火了,因为我没有听话,没有离开。
呵,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其实我不过就算一个高级床伴,用完随时可以扔的那种。
“唐苏,你想干什么?”贺青帆一拳砸在我耳边,震得我脑壳疼。
发这么大的火?
我笑了,觉得十分好笑。
我全身无力,双眸空洞的注视着他许久,突然,自嘲的笑了声,这声笑,让贺青帆不悦的皱了眉。
贺青帆缩紧了眸子,戾气更甚。
我却异常平静的问他,“你打算娶她吗?”
我的眼睛里空洞得没有半点光芒,满是凄凉绝望,贺青帆微微缩着眸,就这样看着我,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此刻他是有点心痛的?
“我跟你在一起这么久,贺青帆,就算我只是一个床伴,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我的嗓子渐渐哽咽,双肩难以自控的瑟瑟颤栗。
我怒到了极点,也绝望到了极点……
跟他在一起这么久,连个笑话都不如!
贺青帆伸手将我按在胸口,这一抱,让我十分错愕,我听到他的心跳声,那样强劲有力,可这心跳,却属于别的女人。
我挣扎,用力的想要推开他,我受够了他的甜言蜜语,受够了那些虚假的关心!
但他却不由着我,将我轻易禁锢在胸口,直到我的挣扎变得无力,他的眉心才稍稍松懈。
我扬起满脸的泪水,看到他脸上的那一丝担心,我真怕那是错觉。
我的声音软了软,“贺青帆,你告诉我,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梦,好不好?”
我快要无法承受了,不该是这样的,结果不该是这样的!
“你说话啊。”我抓紧贺青帆的双臂,瑟瑟的发抖着,满眼的迷茫期盼,“你告诉我,你没有抛弃我,告诉我圆圆还活得好好的,贺青帆,我们就两个人,就我们两个人,找一个安静的城市,白头偕老好不好……”
“青帆。”突然,一个女声打断了我。
我陡然一怔,缓缓看向那声源,云倾穿着丝质睡裙,裹了烟灰色披肩,从楼梯上优雅的走下来。
那微微挽起的唇角,一脸的恬淡贵气,跟我此刻狼狈的形象形成强烈的对比。
我的手从贺青帆的手臂上无力坠落,云倾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为什么会在我们的家?
我从没想过,我会跟她有什么交集,也没想过,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我禁不住冷冷笑起来,缓缓看向贺青帆,突然觉得自己何其可悲,直到现在,我还在自欺欺人什么?
他迫不及待送我走,迫不及待让云倾住进来。
连一点妄想,都不留给我!
“是唐苏来了。”云倾轻步走过来,身姿摇曳优美,她的笑容太耀眼迷人。
我默默的攥紧了手心,却发不出一字一句来。
“怎么不坐。”
她俨然家里的女主人,落落大方,而我却像是个外人,客人……
云倾拉起我的手腕带着我走到沙发旁,按着我坐下,边回头跟贺青帆说话,“你还站着干什么?唐苏刚从外面进来,这手都是冷的,你叫梁姨去倒杯热茶。”
贺青帆淡淡颔首,看他走远,我才细细打量着这个家,这里我住了这么久,早就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可这个家……好像不同了。
家具似乎都换了,摆放的位置也变了。
我的手脚冰凉,一直蔓延到心脏都结了冰。
是按云倾的喜好来的吧,呵,白天准备送我走,晚上就已经把所有家具都换了。
我的心很痛,痛得坐立难安,因为这个家换了女主人吗?
“我不喜欢以前的风格,青帆就叫人全换了。”云倾像是随意的聊着天,“他以前就是这样,什么事情都为我考虑好,怕我累着饿着,他呀,真的是个好男人。”
云倾说话时,禁不住的嘴角上扬,满脸的幸福甜蜜,我的心却被一针接一针扎得血肉模糊。
好男人。
是啊,曾经我也以为,他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我明明清楚自己该起身离开,这个家已经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可我……能去哪儿呢?
我刚才去看圆圆了,从墓园出来时明明是恨透了贺青帆的,可我发现自己能回的地方也只有这里。
我不能让我妈知道我如今的处境,我妈会更担心的。
我想得到一个答案,我经历这一切,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吗?
我不甘心,不甘心!
我的视线寻找着贺青帆的身影,云倾叫住我,语气里是不易察觉的不屑,“唐小姐,如果你真的有点自知之明,就不该缠着青帆,今晚你也不该回到这里。”
我的肩膀僵了僵,回头看向她,刚才还温婉大气的女人,如今却换了一副尖锐跋扈的面孔。
“这里原本就是我住的地方,我为什么不能回来?”我眉心紧凝,剑拔弩张起来。
云倾笑了声,嘴角尽是鄙夷,“这里是本就不属于你的地方。”
这是挑衅,讽刺。
我竭力的克制着满腔的怒火,感觉自己快要憋炸了,我不想逞口头之快。
“你应该清楚,你不过就是我的替身。”但云倾却似乎不打算就这么放过我,越说越过分难听,“如果不是你这张脸,你怎么可能有机会留在他身边?唐小姐,现在还死皮赖脸的缠着他,简直太难看。”
死皮赖脸缠着他?
所以他要我滚,我就该乖乖的滚,是吗?
抱歉,我做不到!
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得明明白白!
我全身紧绷着,气得发抖,“我只想亲口问他。”
我只想问问他,这么久以来,他真的从来没有爱过我吗?
是不是自始至终,我真的只是一个替身?
“唐小姐……”
“你别碰我!”
我已经蓄满了怒火,以至于云倾伸手来触碰我时,我本能性的厌恶排斥,一挥手,云倾就一个跟头栽了下去……
我震愕的撑大了眸子,正不知所措时,身体被一把拨开,猝不及防之下,我狠狠的撞在桌角!
腹部猛烈的撞击,疼痛接踵而来,我经受不住,握紧了桌角才勉强维持站立,而落入眼帘的,是贺青帆满瞳的暴怒……
我心口骤痛,张嘴出声都变得无力,“我不是故意的……”
贺青帆将云倾扶起来,满身怒气的要上前时,却被云倾伸手拽住,云倾似乎很难受,却还在为我求情,“算了,我能理解的,她心里不舒服也是正常,我没事。”
我怔怔的呆在原地,她什么意思?
待我反应过来,才明白这个女人不简单,那副虚伪的嘴脸,让人看着恶心!
“贺青帆……”
“滚!”
我正要解释,却被贺青帆阴冷打断,他这一声“滚”中气十足,我看到他满脸的嫌恶暴躁,顿时心又凉了一大截,客厅里明明温暖如春,但我却仿佛身处天寒地冻。
呵,他只担心云倾有没有被欺负,却没看到我因为疼痛而发白的脸色。
现在的贺青帆,眼睛里已经没有我半点身影了。
我还在独自悲凉,而贺青帆已经拨出去了电话,“你过来一趟,带唐苏去机场。”
这个电话是打给助理的,是要送我离开的。
“我不!”我突然大吼,“我不会离开这里的,贺青帆,就算死我也要死在这里,你没权力左右我的自由!”
闻言,贺青帆眉心拧紧,更是不悦,“我以为你是懂事的女人,没想到你也会胡搅蛮缠这一套?”
冷漠又绝情的讽刺,像一把冷刀狠狠的扎进我的心脏,我怔怔的看着男人阴冷暗怒的脸庞,冷笑从齿间溢出。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势越来越猛,嘈杂的雨声将我的冷笑声淹没,寒气席卷了全身。
“胡搅蛮缠?”我酸涩的笑着,“贺青帆,我为什么要成全你和别人?”
我的眼眶越来越酸,“我跟你在一起这么久,你说结束就结束?”
贺青帆浓眉拧紧。
“贺青帆,就算是互相折磨,这辈子我也绝不会放你自由。”我字字铿锵,“凭什么我要成全你们?凭什么我要委屈自己?”
眼泪悄无声息的降落,我不知道这话里含了多少的赌气成分,但此时此刻,我真的快要崩溃了。
“唐苏。”贺青帆难以置信的沉了眸,失望的看着我。
“我以为你是懂事的女人,明明你也知道我对云倾的感情,如果你真的爱我,就应该为我的幸福而开心,你就应该放手,而不是这样死缠烂打让我为难!”
“够了!”
一声响雷,夹杂着我的一声嘶吼,我眼圈通红的望着男人,我从来没有这样跟贺青帆说过话。
以至于贺青帆都震在原地。
我悲凉的笑,连笑了好几声,这就是她爱上的男人,我真的是眼瞎了才会爱上他!
“你们别吵了。”一旁,云倾识大体的站出来,温柔懂事的劝着贺青帆,“我没事,只是头有点晕,休息一下就好了,你别因为我跟唐苏生气,她毕竟跟了你这么久,又刚遇到伤心的事,难过也是在所难免的……”
说着,指腹按了按太阳穴,人摇摇欲坠似的,“青帆,我是不是不该回来?”
隐忍的语调,自责的面容,将一个受尽委屈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贺青帆伸手护住她,担忧的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云倾摇头,不说话,却满脸都写着“我很不舒服。”
看她演着戏,我却哑巴吃黄连般心塞,“贺青帆,我不是故意推她的,是她自己……”
“够了!”贺青帆冷喝,余光凌厉的射过来,“唐苏,我可以理解你的伤心,但你不该这样恶毒,你这样做,不但不能让我回到你身边,只会让我更反感!”
接连的响雷轰隆一片,外面的大雨疯了似的。
我捂紧腹部的疼痛,额头的冷汗密密麻麻,我才做完人流没多久,不知是不是这次太伤了,我一直觉得不舒服,刚才这一撞,痛得我全身都在发抖。
助理已经来了,赶来的挺匆忙,“贺总。”
贺青帆眉心深褶,没再多看我一眼,只漠然道:“带她离开。”
闻言,我的双眸空洞的张开,唇瓣颤抖了几下,却发不出声来……
这么大的雨,他就这么忍心?
“唐小姐……”助理为难的走过来,提醒我。
我咬破了唇却不自知,我的声音穿过满屋的嘈杂,问他:“贺青帆,我就问你一句,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但凡他对我有一点感情,都不该像此刻这般绝情。
贺青帆侧着脸,神情看不真切,片刻却只冷然道:“没有。”
窗外的响雷震得我脚步踉跄,眼泪决了堤的划过脸颊,我哽咽着又问:“哪怕那么一点,都没有吗?”
“廖言,带她走。”
贺青帆这一次甚至没有耐心回答,他应该是恨不得快点打发我走,就像打发一个乞丐,亦或是一件他不想要了的物品。
他的烦躁全在眉间,毫无掩饰。
“唐小姐……”
“不用了!”我眼眶通红,却没有哭出声来,我逞强的仰着面孔,留下了最后一点自尊,“我自己会走!”
转身,一步一步走出这个家。
那些我以为是我的东西,在顷刻之间,变成了一场梦。
外面大雨滂沱,我踏出公寓的大门,瞬间就被淋湿得宛如孤魂野鬼般,在这样漆黑的夜里,寒风毫不留情的席卷而来,我却似乎没了任何的感受。
感受不到冷,或者是已经冷到了极点。
我没有回头去看一眼,强迫自己一直向前走,即使腹部已经刺痛难忍,即使眼前朦胧一片……美n小说"hhxs665"w信号,看更多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