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王先生,根据贵公司提出的条件,我方认为”朗朗看着面前的年轻男子,神情有些不自在。
    前阵子万涛企业提出要和公司合作的提案,是由方于多负责,但他表示临时有贵客前来,所以暂时将和万涛企业接洽的事交她。
    虽然见过这位王迪德先生,但从未参与过这件合作案却得来见客,元朗朗相当紧张。
    报告完后,他们走出会议室,她突然想到方才有个细节没有说清楚,赶紧开口解释。
    “朗朗小姐。”王迪德微笑,大手拍她的肩膀。“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会仔细听的。”
    元朗朗干笑几声“不好意思,遗漏的部分是我的错,所以”她对上他亲切的笑容,松了口气。
    王迪德戴着金框眼镜,长相英俊,在女同事间人气很高。
    之前柳小崴认为王迪德想追求她,因此她特别注意他的举止,确实感到不对劲。
    她对王迪德并没有其他感觉,不可能接受他的情意,因此被派来和他接洽,她觉得很不自在,非常小心自己的言行。
    “不用在意,我很高兴是由朗朗小姐和我接洽。”王迪德瞅着她漂亮的脸,不自觉吞了吞口水。
    初识她那天,他便对美丽又有能力的她很有好感,藉由两间公司合作的机会提过数次邀约,可惜都被她婉拒。
    他的心意这么明显,相信聪明的她看得出来,是以她的拒绝伤了他的自尊,但今天和她相处,她的美依旧令他评然心动,因此决定重新追求她。
    “你的脸色看起来好苍白,还很紧张?”王迪德故意凑近她,闻见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不禁心猿意马。
    “呃,还好,是报告得不完整,觉得自责。”元朗朗往后退了几步,脸上的笑瞬间凝结。
    “我又不会吃了你,不用自责。”他一手搭上她肩,露出关心的神情,拿出手帕替她擦汗。“看看你,都冒冷汗了。”
    元朗朗被他突来的举止吓一跳,一时愣住,来不及反应。
    当她正准备推开他时,突然有股强悍的力量将她扯入一个怀抱中。
    “请你别动手动脚。”一道低沉的嗓音隐含怒意,一只手霸道地搂住她的腰。
    王迪德盯着忽然冒出来的俊帅男子,有些愣住。
    “说我动手动脚,那你呢?”他不服气地说。
    罗程怀狠狠地瞪视伸出狼爪的他,唇角一勾,大手扣牢元朗朗的腰。“不好意思,我和她关系匪浅。”
    “什么关系匪浅?据我所知,朗朗小姐没有男朋友。”
    “我不是她男朋友,是老公,有问题吗?”罗程怀刻意省略重要的字眼。
    王迪德见元朗朗沉默不语,倒抽口气之后便甩头离去。
    碍眼的人走了,罗程怀怒意稍减,但怀中的女人可不愿轻易放过他。
    “当然有问题!”元朗朗眯起水眸,瞪着他得意洋洋的神色,怒气腾腾。
    “疯子。”
    他居然敢称自己是她老公?是事实没错,但那是过去的事实!
    当年他们很快就决定结婚,只举办简单的仪式,一切都十分仓卒,身边的朋友也只有方于多知道。
    去了美国之后,罗程怀忙着学习企业管理,也没有空办婚宴,加上他想让她的生活不被打扰,所以刻意低调,至今连美国的新闻媒体都不晓得他结过婚还离了婚。
    他这位大人物都可以这么神秘了,她这个市井小民当然也无人在乎,根本没有几个人知道她曾经是他的妻子。
    原以为这个事实一辈子都不会被发现,元朗朗万万没料致他竟然亲口宣布,这下可麻烦了!
    “你怎么可以对特地来解救你的恩人说这种话?”罗程怀挑起眉,对她不领情的模样佯装出失落的神情。
    “要不是看在你帮我的份上,我早就在他面前推开你了!”元朗朗一点都不希望王迪德接近她,是以才会顺着罗程怀的意思,并非认同他的说法。“还不赶快放开我?”她急切地挣扎,怒瞪着他。
    “哎,把我利用完就扔到一旁,真是冷酷无情呀!朗朗。”罗程怀慢吞吞地松开手,委屈地叹了口气。
    “我不认为该对你和颜悦色。”她假笑,连忙拉开距离。
    罗程怀并没有生气,反而扬起唇角。
    “是我错了。”他低吟着道。婚后那三年,她总是一味顺从他的意思,久而久之,他以为乖巧才是她的性格,忘了初识时她展露的热情笑颜。
    是他让她压抑活拨的本性,忘了笑容,因此才决定放开她的手,如今见到她恢复开朗,还伶牙俐齿的攻击他,他不禁感到欣慰。
    “什么?”元朗朗没听清楚他的话。
    “别只是对我凶,不懂保护自己的笨蛋。”想起那个对她意图不轨的男人,罗程怀敛起笑,冷冷地扔出这句话。
    之前他和方于多谈完工作后,知道她人在会议室,正想过去,却在走廊上看见她被男人骚扰。
    更气人的是她还一脸呆样让人乱摸,一点都不懂得防备!
    “我怎么知道他会突然靠过来,跟某人一样爱占人便宜。”
    “就会对某人大呼小叫,刚才却一句狠话都说不出来?”罗程怀哼一声。
    “那是因为、因为”元朗朗百口莫辩,脸颊涨红。
    “害怕吗?”他看出她的恐慌,心疼地叹口气,握住她微微颤抖的小手。
    “太害怕,所以忘了要抵抗?”
    他说对了。她是太害怕王迪德的碰触,才吓得说不出话,但为什么对罗程怀的接近不会恐惧呢?元朗朗眼眶泛红,不得不承认很庆幸是罗程怀来救她。
    “很少见到这么倔强的元朗朗。”罗程怀很高兴她在他面前流露出情绪,紧紧握住她的手,眼神十分温柔。
    “放开我,我要回去工作了。”被他看穿的感觉很别扭,她不自在地别开脸,急着想挣脱他的大掌。
    “我刚才跟于多打过招呼了,你晚一点再进办公室也没关系。”罗程怀无视于她的挣扎,拉着她便往外走。
    “喂喂喂,你想干嘛?”这个男人是耳聋,所以听不见她的拒绝吗?元朗朗大喊,却制止不了他的脚步,终究只能投降。
    办公大楼的楼顶有个空中花圜,湛蓝的天空下,花圃特别美丽,花香萦绕鼻端,前方则视野开阔,是整个城市的风景。看到漂亮的景色,心情该是愉快的,但身边的男人让元朗朗笑都笑不出来。
    “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她双手环胸,神情充满戒备。
    “坐下再说。”
    “不用”她开口拒绝,罗程怀却直接拉住她的手,强迫她坐在身旁。
    “再罗唆,你的位子就会在这里。”他瞥向自己的大腿,笑得温柔。
    元朗朗鼓起腮帮子“你这是性骚扰!”
    “坐在我大腿上的人可是你,谁骚扰谁还不知道。”他淡然地回答,一点都不把她的怒火放眼里。
    元朗朗知道自己绝对斗不过他,为了避免成为性骚扰者,她只好妥协。
    “有话快说,我很忙。”她觑着他的侧脸,不自觉挺直腰杆,无法放松。
    她和他在一起会紧张,是一种让心脏无法正常跳动的紧张!
    “你很忙,嗯?”罗程怀挑眉凝视着那双带着惊慌的眼眸。
    “当然是比不上你这位日理万机的总裁大人,不准笑。”元朗朗肩膀一颤,心慌地大喊出声。
    “我没有笑,只是觉得有趣。”他处之泰然,语气显得兴味盎然。
    他分明是很享受她出糗的样子!她咬着唇,接着呼出一口气。“我不想跟你闲扯,没事的话不奉陪了。”
    当她准备起身时,罗程怀慢条斯理地开口:“朗朗,今天我来找于多,是为了谈你的设计,他说,你有意愿合作。”
    原来组长的贵客是他。她眯起眼眸“组长这么说?”
    “难道不是吗?”罗程怀反问,盯着她那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
    元朗朗神色复杂,沉默不语。
    他继续道:“你的设计不错,我也说了,决定先在序蓝内部使用,未来希望可以进一步合作。明年公司会有新的建案,若你愿意,室内设计也可以让你参与。”
    “听起来真是对我好处多多的提案,不合作似乎太愚蠢了。”局势都告诉她该怎么做,她却一点都无法高兴。
    “朗朗,别急着和我画清界线。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是看中你的设计才决定合作,这是生意。”罗程怀不否认自己的目的是她,可是看过她的设计图后,相当认同她的才华。“设计家具不是你的梦想吗?”
    虽然她不是读设计相关科系,一毕业便跟他结婚,去了美国,不过他总看见她抱着相关的书籍研究,也时常自己设计家具来布置房间。
    元朗朗一愣,对上他的眼眸,喉咙涌上一丝苦涩。
    “你还记得?我以为你根本不在乎。”他有将她的一举一动放入心底?若是有,他们也不会走上离婚这条路。他过去没有说出口,不代表不在乎,只是发现得太晚。
    由于性格使然,他做任何事都先详细计划,原以为徐娜英会成为老婆,没想到最后跟他结婚的是像妹妹的元朗朗。
    跟徐娜英相恋了四年,一时要忘记是不可能的,罗程怀承认,即使跟元朗朗结婚,内心深处还是挂念着徐娜英。
    因此,他忽略了元朗朗付出的爱,直到她越来越沉默,越来越顺从他的意,他发现,身边的妻子变得好陌生。
    她是以前那个爱笑爱闹的小学妹吗?如今为何半点脾气也没有,像是个毫无情绪的娃娃?
    终于,他的眼中有了她。
    回想起过去相处的日子,他赫然发现,自己好怀念那个无忧无虑的她
    当时他还不清楚自己的心思,只急着想见到她灿烂的笑,试着想找回以前的她,却徒劳无功。
    越看她的乖巧越觉得心痛,罗程怀这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恶劣。
    以前他不在乎她,所以不愿意了解她,只一味接受她的好,直到后来才发现自己的心起了变化,却来不及了。
    在他面前,她永远只会流泪,不再笑有笑容他无法再像以前那般漠视她的情绪,因为在意她,更是觉得痛苦。
    “这件事我会考虑,但是,就算我答应了,也希望是由贵公司其他人员跟我接洽。”元朗朗站起身,别开眼不看他。
    “不愿意跟我见面?”
    “对。”
    她这句话让罗程怀开不了口,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去。
    “来不及了吗?”他低喃一声,露出苦笑。
    原以为放手可以让彼此不再痛苦,可是他错了,没想到失去了元朗朗的日子是这么难过。
    这一年来,他没有一天不想念她,甚至派人暗中注意着她,看着照片中的她笑得这么开心,他的心中澎湃不已。
    他不再是淡定的罗程怀,最后决定顺从内心的渴望回到台湾。
    再见到她后,他有时因为她的浅笑而失魂,有时被她的话语逗乐,甚至见到她顶嘴而兴致高昂他太清楚那是心动的感觉。
    过去因为不明白而放手,难道就没有资格重新拥有?
    不,这一次,他不会再错认自己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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