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空无一人的远方,灰明却觉得,她美丽的笑容似乎还在眼前绽放,宛如盛开的花儿,在他心中留下绚丽的色彩,让他久久无法回神。
半晌之后,他才终一张开大掌,低头看着掌心里的铜钱,不由得目光一闪。
他用一枚铜钱点住她的穴道,她也用一枚铜钱回敬他,甚至在利用完他后,头也不回的一走了之。
“苏柔柔”握住那枚铜钱,他低声呢喃,喊出她的芳名。
明明是如此的相似,却偏又如此的不同。
苏柔柔,多么大胆狡黠的女骗子。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那请脆响亮的声音,实在让人难以忽视。
“饿了?”苏柔柔低头问身边的元守。
“还好。”元守走在大街上,而无表情的看向前方,俊秀的小脸土,始终缺乏孩童独有的天真可爱。
“饿了就饿了,还嘴硬什么。”她啧的一声,拉着他的小手,就往最近的客栈走去。
“等等,我们身上的钱不多了。”他抽回手,淡淡的提醒她。
“钱这种东西,再赚就有了。”
“是再骗就有吧。”他一脸不苟同。
她扬起柳眉,笑得好甜蜜。“你说什么?”
“我是说,”他面无表情盯看她脸上的笑,硬是逼自己改口。“大杂院里的老老小小都还等着用钱,这一路上还是能省则省吧。”他是名弃婴,自小在大杂院里生活。由她一手带大。为了喂饱大杂院里头的老老小小,也为了让他增长见识,一年前她便带看他一块儿出外行骗江湖。
“你才几岁?钱的事不用你烦,交给我就行了。”话还没说完,她又拉着他走向客栈。
“就是交给你,我才烦恼。”他任由她拉着,却忍不住小声嘀咕。“好不容易骗到两百两黄金,你却一路慷慨解囊,救穷济弱,如今只剩一两不到,照你这样下去,大杂院里的人都不用吃饭了。”
“闭嘴。”她耳尖得很。
“不只如此,仇家还找上了门,不知道何时还会再遇上。”他皱起眉头,像个祀人忧天的老头子,频频摇头叹息。
这次,她索性连威胁都着了,直接赏他一记爆栗子,咚的一声,效果奇佳。
她拍拍掌心,一把将他拉进客栈,朝着小点了儿盘菜,走到一处空桌。
才坐下,她就发觉邻桌的男人一身华贵,一旁的姑娘也行头了得,不由得悲从中来。连连叹气。
“这京城有钱的还真不少,都怪那帮恶徒坏了我的汁划,害我功万一赘,否则那十锭金元宝早就到手了。”
他觑她一眼,识时务的没再吭声。
“不过也罢,京城这么大,机会多的是。”狡黯的眼珠子滴溜泪的一转,她己开始思考,该用什么手法再去行骗。
见她如此愈挫愈勇,一旁的元守却是听得胆颤心惊。
她的仇家难以汁数,前几日是那名灰衣男子愿意出手相助,可下回恐怕就不会那么幸运,为了她的将来着想,也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只好清清喉咙,硬着头皮打破沉默:
“女大当嫁,与其到处行骗,不如想办法嫁人。”他转移她的注意。
“嫁人?”她愣愣的看向他。
“没错,毕竟你也老大不小了。”他说得相当含蓄,没直接用老姑娘形容她。“趁着年轻时候,还是快找人嫁了。”
“嫁人?”她重复,一双丽眸熠熠闪亮。
剎那,元守表悄一僵,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我收回这些话,你还是——”他连忙力挽狂澜。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她打了个响指,兴奋的打断他的话。“凭我的姿色还怕没人要吗?这京城里多的是高官富商,只要随便做个小妾,那聘金”她扬高红唇,仿拂看见无数锭金元宝在眼前落了下来。
元守嘴角抽动,生平头一遭后悔自己说错话。
苏柔柔却早已兴高采烈的开始物色对象,并极为赞赏的抚摸他的头顶。
“跟了我一年多,你总算有长进,不错不错。”
不,他错了,而且还是大错特错!
他一脸僵硬,还想叫她打消念头,一名灰衣男子此时忽然自她身后起身,他好奇睁大眼,看着那灰衣男人转身,露出那藏在笠帽下的半张脸。
“怎么了?”见他表情不对,苏柔柔本能回头,谁知却对上帽檐下的那双黑眸。
“啊。”剎那,她低叫一声,像是被人踩着尾巴的猫儿,自板凳上跳了起来。
灰明沉默凝望着她,她则像是见到鬼似的拉着元守迅速后退,谁知却撞上一道墙。
老天,怎么又是他?
完了,上回她故意拖他下水,这会儿他一定是来找她算账的,她一定得想办法逃跑。不过他武功高强,就连轻功也过分了得,她斗得过他吗?
眼看她吓得花容失色,灰明实在做不到对她视而不见,转身离开客栈。
他奉御令出宫办事,本不该和宫外之人有所牵扯,更不该与到处招摇糠骗的女骗子有所牵连,可偏偏她总会出现在他眼前,无论何时,总是护着那男孩。
在百花阁时也好,在京城外时也好,甚至此刻面对他,她也本能的以己身作为挡箭牌,将男孩护在身后,虽然他不能苟问她带着如此年幼的孩童到处行骗,却明白无论任何时候她都会保护那孩子。
她狡猾精明,心肠却不坏。
“一、一人做事一人当,上回的事是我不对”在他“不怀好意”的目光下,作贼心虚的苏柔柔,只好硬着头皮率先认错。“不过,我不准你牵连无辜!”为了元守,她硬是挺起胸膛与他大眼瞪小眼。眼里大有他一出手。就要力拚到底的狠劲。
灰明仍旧沉默,倒是她身后的元守悄悄开门。
“你打不过他的。”他陈述事实。
她小脸一僵。
“安静:”这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还是诚心道歉实在些。”他好心建议。
苏柔柔醚起眼,忽然发觉方才只赏他一记爆栗子,实在太便宜他了。
这浑小子竟然在这个时候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也不瞧瞧是谁在保护他!
“你给我闭嘴!”她一字一字说看,一双丽眸瞬间冒出火苗,竟忘了防备。
灰明嘴角微扬不禁露出笑意,可下一瞬间,他却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蓦地敛下嘴角,面色一沉,迅速转身离去。
苏柔柔一愣,呆呆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他就这么走了?
难道上回的事,他不打算计较?
“真是奇怪的人。”元守迅速探出头。一脸不解地看着那高大背影。“他竟然可以如此容忍你!”
咚的一声,一记爆栗子再次赏在他头上。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苏柔柔眯眼转身,将指节扳得喀喀作响。“你就这么想惹火我?”
元守先是眨眼,接着迅速摇头。
“谅你也不敢。”她冷哼一声,瞪了他一眼。“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我走到哪儿都会遇见他?每回遇见他就没好事,我该不是与那个瘟神特别有缘吧?”她一边皱眉说着,一边快速转身,谁知道她口中的“瘟神”却蓦地出现在客栈门口,并笔直无声的走向她。
剎那,她全身紧绷,一颖心险些跳出胸口。
“你、你你回来做什么?”她连忙摆出防御姿态,脸上的表情就像是遇上老虎的猫。“一下离开,一下回来,你剎底想怎样。”
沿着帽檐,他无言凝望着她,眼中似乎闪过一抹踌躇,最后仍然开门出声。
“别再骗人。”他的嗓音低沈浑厚,不特别好听,却稳重内敛,藏锋有力,有股震人心弦的力一鼠。
“什么?”
“这里是京城,一切讲求王法,总有一天你会吃亏的。”他意有所指的凝视着她。
所以他折回,不是要找她算账?
她睁大眼,眼里的防备不减,却添了些许疑惑。“就算我吃亏,又关你什么事?”他们非亲非故,她又曾利用过他,他没道理关心她呀!
他没有回答,只是重复道:“别去骗人,尤其别招惹官商。”
“官商?”怪了,他怎么晓得她打算招惹那些官商?难道“啊,你卑鄙,竟然偷听我说话。”她指着他的鼻子,不悦地指控。
深邃的黑眸,从那纤纤素指,游移到那张表情多变的小脸上。
“我就坐在你身后。”要不听见也难:
“你可以假装没听见啊!”她说得理直气壮。
粗犷的脸庞没有波动,他无言以对。
“你若是不打算和我计较上回的事,我很感激。”她全身绷紧,始终没卸下心头的防备。“但我的事与你无关,不用你管。”
不用你管
不错。她说得对,她的事确实与他无关,但他就是无法控制自己,将她的事置之不理。
她行骗江湖,遇上仇家却不知收敛,反倒愈挫愈历,计划更大的“买卖”难道就不于怕遇上危险?倘若下回又出事,而他却不在,谁来救她?
浓眉爱紧,可下一瞬间他猛地一愣。
他与她不过只有数面之缘,他何必担心她的安危?他甚至担忧她下次遇上危险时,他会不在她的身边?
深邃黑眸掀起波澜,他目光复杂的凝视着她,瞧看她忐志的眨着长睫,瞧看她紧张的缩回指头,瞧着她娇悍的努力瞪大眼,与他瞪视。
“怎样!”
她单手插腰,表情更娇悍了。
他心头微动,却本能不去细思,这份毫无缘由的担优。
“总之,记住我的话,别招惹官商。”最终,他只能语里心长的重复劝说。
“你”她张开红唇,本能又想反驳,却想到与他这样周旋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念头一转,佯装不甘愿的呱起红唇。“不招惹就不招惹,反正这京城里多的是赚钱机会。”
黑眸一瞬,他一眼就看出她只是在敷衍,却不再多言。
接着他深深看她一眼,脚下一转,终于转身离去,再也没有回头。
“真是奇怪的男人。”直到确定他不会再折回,苏柔柔才敢道出心中的想法。
一旁的元守同意地点头,也觉得灰明奇怪极了。
能容忍如此泼辣嚣张的女人,还这么认真的对牛弹琴,那男人真的好奇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