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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那风那树

    忆起那日风起,大抵是在子夜时分。
    该是熟睡的时候,却任由风把我从梦中唤醒。本来,最害怕的就是失眠,睡不好觉;刚刚服用了几天催眠安神的药物,可还是在风的呼啸下,丧失了它应有的疗效。
    伏卧在寝室暖暖的被窝里,困意顿失的双眼睁的老大。于是翻身,于是侧卧,睡肯定是睡不着了,近乎赤裸的身躯,就像一次赋予了特殊使命的潜伏,那条蓄了鸭绒的被子以及这间不大的小屋成了防御冷风的遮挡。暗夜当中,我的身边除了熟睡的妻子和可爱的女儿,就是室内的一切摆设了。如果不是因为风,其实,我挺喜欢那蒙胧的夜色的。恰如此时,子夜灯熄,我可以任我的想像放眼,因为有些地方,如果不仔细瞧,是啥也瞧不到的;为了能给自己一个依托,我依旧摸起我的那副不知划了多少行印痕的眼镜,架在稍稍显得有些塌陷的鼻梁上,借着从临楼射过来的微光,抬眼四射,恍惚间才看清室内衣厨的棱角和房间的走向。夜里视野的局限性是避免不了,想想自己在这样一个夜里,还能做些什么?不妨拈来这样一束弱光替代蜡烛,换掉霓虹,然后再凭着感觉加以想像,或许会引领另一番思。
    那夜风起,算是入秋以来的第一次吧!
    室外,那呈一字形分布的几棵香椿和那唯一的一棵石榴树,都是倚着墙角生长的。按说围墙应该也理所当然地成为它们的依靠,可在这样一个季节里,它所蕴涵着的风,绝对是不管不顾的,依然呼啸,依然肆虐,它的威力决不压于寒风的到来。就是这样几棵给了我们全家人不少希冀和渴望的香椿和石榴,在风力的摇晃和摧残下,无力的摆动着它们那压抑的头颅和无力的身躯。走过一年的繁衍声息,临近终暮,却得了一个落迫残情,无力回天。啄耳聆听那响彻耳畔的吱吱声和摇曳声,似乎成了它们呼救信息的传导。而我却没能帮上什么,依旧潜伏在暖暖的被窝,任那劲风袭来。
    如果把此时的风放在除了秋冬两季的任何一天,我都是欢迎的。比如:在春天、在夏天,那些有雨滋润过的树枝、树叶,在树干的拱托下,活脱脱一个妖娆的女人,肤若凝脂、倾国倾城。当然,那个时候雨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风给了妖娆女人一个袖舞翩翩的机会;我那寄予芬芳和甘甜的香椿及石榴,就是这妖娆女人中的几枝,它们可以随风扭起腰肢,更可以随风轻甩衣袖,它们白天可人,那么,晚上也会更加的迷人。如果你痛失了这样一个可以欣赏的机会,那么你也可以放开想像,也可以把春天的舞会与秋天的场景加以比较,都是风在随意地变幻着自己的身份,要么是舞师,要么就是肆无忌惮的暴力者。
    是夜风起,钻在暖暖的被窝,但心绪却是延伸的。
    我的眼睛隔着窗户向室外放眼,其实,在暗夜当中,再好的眼睛也会显得无比模糊,更何况我是一双眼睛的弱者,因此映入眼帘的只是那些树儿的轮廓。好在窗外婆娑,相望并没有成为单一的理由;因为有风,所以在风力的作用下,听着声音,我还是能分辨的出,哪棵是我的香椿,哪一棵又是我的石榴的。我想:此时,最可怜的就是我那几棵窈窕的香椿和石榴了;自从我和我的家人搬进这个小屋开始,就注定了我将与这些树儿朝夕相伴。年年走过、年年相随、朝发夕始,这些可爱的树儿,便也成了我除了妻女之外的另一个依托。然而,现在它们不得不由风任意锤打,任意宰割。叶子落了,蓑衣褪了,而我也特别想说,特别想对我可怜的树儿说:“我可怜的树儿,不是我没有心力,更不是我不愿意你们的存在;只是希望你们能够明白,永恒的流动和在循环中运动,始终是自然界不变的法则,只要趟过四季,那就还会迎来春天,相信我那可爱的树儿还会倚着墙角,向我和我的家人吐露笑厣。虽今昔暮已残年,但明朝你们会比太阳更灿烂”
    那夜,就是在那一夜,我掀开了自己近乎枯揭的心窝。我知道,没有暗夜就没有我的思绪万千,没有树和风也就没有我的情思种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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