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宣和觉得这次被陈兰下毒是一件很耻辱的事情,不仅仅是因为她是陈家人,更因为自己又一次栽在了别人手里,还是靠着李欣救他才险险逃了出来。
而周仲林也觉得这事颇不光彩,又涉及别人家族的荣誉,因此一个字都没往外说。
所以艾寥寥还不知道。
她先是被陈兰竟敢对陈宣和下毒这件事给震惊了,然后又被那个毒药的名字给吓了一大跳。最后等张靖嘉又说拿回来的解药竟然是假的时,艾寥寥居然一时间有些傻住了:“假的是什么意思……”
张靖嘉脸上的心痛表情更加明显:“就是解不了毒的意思。”
艾寥寥只觉得心里嗖的一下有什么东西飞掉了,她茫然的望着张靖嘉,带着期望的目光询问道:“周仲林不是说咱们有一种药丸可以解任何毒药的吗?”
张靖嘉淡淡嗯了一声,心里想的却是周仲林这家伙嘴巴真破,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泄密给了艾寥寥。哎,真的是个破绽啊,他还要想个理由。
他低下头,看起来很不想说出口的样子,过了好久才道:“既然你知道有这药,就该知道原先那些都被殿下吃掉了。现在材料还没找全,宣和又是个等不及的……”
艾寥寥面色瞬间就苍白了,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滚落,嘴唇颤抖,整个人都跟失了魂似的有些懵懂。
李欣不忍,想要开口,却见张靖嘉又道:“叫你过来,是想让你这几天都陪在他身边。你知道的,他其实很喜欢你。但是他胆子小,一直不敢说。”
要是平时,艾寥寥要么否认要么羞愤,此刻却心有所感的哭起来。她外表再冰冷,再不在乎,内里也不过是个孤单的孩子。骤然失去亲人的她。抗拒不了任何主动靠近的温暖。
她现在才发现,陈宣和深深占据了她的心房一角。突然听到这一角要被割掉,她一下子就奔溃了。
“好了,别哭了,与其在我们面前浪费时间,还不如快些赶到他身边安慰安慰他。”张靖嘉劝道:“还有,你可别让他知道是我们告诉你的。他虽然胆子小了点。但是很要面子。一直不肯告诉你,就是因为他自尊心太强了。他不愿意你同情他、可怜他!”
艾寥寥哇哇大哭,边哭边点着头道:“嗯……我知道……的……”
“没事的,我们不也在加紧收集材料么。等炼制好了解药。立马就给他送过去。”张靖嘉见她哭的这么伤心,心里也有些不忍。便连忙补救道:“他也不一定会出事……我们只是害怕……”
艾寥寥眼中光芒大盛,胡乱点头应道:“嗯嗯,他一定没事的。还缺什么材料?我去给他找!”
张靖嘉扶额,撒了一个谎就要无数个谎去圆。他这算是自作自受吧。微微调整了一下僵硬的表情,他挥了挥手:“不用。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陪着他,让他开心。其他的,就交给我们吧。”
真的很害怕艾寥寥纠缠着不肯离开。他又道:“时间紧迫,我手下的那些本事你又学不会,还不如节省点时间让宣和高兴一下。”
艾寥寥失望的低了头,过了一会儿便抽泣着离开了。
连招呼都忘了打。
她太伤心,始终没有发现作为陈宣和最亲近的表妹李欣反而没什么应景的表情。
“你为什么要骗她?”李欣待艾寥寥一走,便立刻询问道:“她看起来真的信了,还很伤心。”
张靖嘉自然不会承认是自己小心眼发作了,想要惩罚一下陈宣和。他演戏演的好累,站起身走到李欣身边拥着她道:“你没看出来他们二人有情吗?我就是趁机撮合一下他们。宣和又不是我。他成天傻兮兮的,只怕等艾寥寥嫁人了他都不会跟对方挑明的。”
傻兮兮的成天当他们的电灯泡。要是艾寥寥这次能收服了陈宣和。对方只怕再没时间来打扰他跟李欣了。
李欣见他揶揄陈宣和,不由就嗔笑道:“表哥那是守礼好不好!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厚脸皮啊!”
这样也好,表哥那般守礼,回了天舟万一扛不住父母之命娶了他不爱的女子就惨了。陈文慧虽然很喜欢陈宣和,但是却不会赞成他老大了还不成婚。
而陈家的几位长辈大概是看不上无父无母的艾寥寥的……到时候陈宣和要是真为了艾寥寥拒绝每一个成婚对象,那艾寥寥不仅会得罪陈家,便是父皇母后也不会对其有好印象。
不会的,不会到那一步。只要他二人能相知相许,自己再揣度陈宣和去求父皇给他们赐婚就行了。
“如果我这都算脸皮厚的……”而张靖嘉回想另一个文明里五花八门的追女秘籍时,脸上的神色便有些怪异起来。他心道:“那联盟里那些花花公子的脸皮厚度大概连这边的城墙都比不上吧……”
“就是这东西能炸塌我们的城墙?”姜桐郊外陈榆镇,王凌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望着手下拖出来的褐色木箱里装着的一个个黑色闸子,脸上神情有些疑惑。
缺月下了马,走到近前轻轻取了一盒,见到那黑色的盒子下面拖了一根长长的绳子,心里越发想要实验一番。
他在朱瀚廷身边待得时间长,听过那些近身禀报的人描述过,说这长长的绳子被点燃后烧的很快,烧到底就会爆炸。
“声若雷电,势比天怒。”他复述着那些禀告者的描述,没有将这一盒放回木箱内,反而是拿着这个木盒子走了很远,寻找实验的场地。
在离民居远远的的地方发现了一块空地,他心里一喜,立刻划了火石点燃了那根长绳,然后转身迅速撤退。
只是还没等他回到原地,就听到一声巨大的响声从身后传来。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下,只见黑乎乎的泥土被炸的四处飞溅,一股热浪向他直面掀来,灼的他迅速抵挡在眼前的手臂一阵热烫。
“缺月!你干什么!”王凌被吓的差点从马上跌落。他连连往后退去,直到远处的火焰歇了下去,那股热浪也渐渐散尽。他才又骑着马,慢慢踏到缺月跟前,满脸怒气的注视着对方:“你差点害死我,你知不知道!”
“只是检查下是不是真的炸药罢了。”缺月对王凌的这般表情毫不在意。他淡淡解释了一句,然后一转身又跑回刚才那个放置黑色木盒的地方仔细的观察起来。
原来那块空地不过是村民冬日闲置的农田,土质松软,其中夹杂枯草败叶。刚才被那炸药一炸。竟然从中间炸出一个大炕出来。
可想而知,刚才那里要是一队人马的话,还不被炸个血肉模糊?
缺月后脊一阵发凉。
怪不得师家军连连败北,流疆更是倾六国之力也未能打下天舟一个州县!天舟的皇帝手里握着这么一件大杀器。没有主动攻击邻国真是够仁慈的了。
可偏偏流疆跟新卫还不知死活的想要上去主动撩拨对方。
缺月心里划过些感慨,轻轻往下一跳仔细探查了半天。最后确定除了松软的泥土跟淡淡的硝烟味之外,竟然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也许人不止会炸成血肉模糊,而是会像这些泥土一样被轰成渣渣?
他爬上来慢慢往回走,边走边思索。
“我们只有十天的时间,今天取了一车,是不是要派些人即刻送回皇宫?”王凌没了刚才的恐惧。镇定下来后又追上来找缺月商量接下去要怎么做。
他第一次主导负责的任务,他想要完美的完成,给朱瀚廷留下一个好印象。
缺月的思绪被迫中断,停在原地低低应了声,然后道:“还是先去寻找下一个目的地吧。先不说派人回宫会减弱我们的实力,单说这些炸药运回皇宫也十分危险。”
刚才那么一盒就能炸开那么一大块地方,若是这一车炸药全部运回皇宫,万一有谁不知道一把火扔上去,后果不堪设想。
缺月甚至想到这会不会就是那些天舟人的阴谋呢。让皇上将这些危险品运进宫殿。然后派个间谍引火点燃?
如果张靖嘉知道缺月竟然会这么想,必然又要赞一声名师出高徒的。潘井年已经很让他欣赏了。这位这么年轻竟然也思考的这么深入——实在让他惊讶。
王凌想也没想就点了头,显然他并没有理解缺月嘴里的危险指得是什么。他害怕的是会有人来劫他们的东西。
这年头,那些不要命的山匪胆子越来越大,不仅劫平民富商,便是官府的粮草也敢下手。
“也对,让他们这么几个人回去的确不妥。皇上非常看重这些东西,万一丢了,我有十个脑袋也赔不起。”王凌自言自语的说道:“不过今天的情况十分顺利,还是得派个人回去跟皇上禀明一番。”
不然皇上怎么知道他的任务完成的这般完美。
念叨完了,他便骑了马率先赶回了营帐,迅速写了一封信,然后叫了一个骑兵让其即刻送到宫中。
然而,等朱瀚廷看了那封信后却是勃然大怒,一个气愤竟然将呈在御案上的玉玺都扫到了地上。
太监慌忙去捡,仔细检查了下才发现这块传承了几代王朝的玉玺竟然被朱瀚廷摔掉了一个角。
他见朱瀚廷正在气头上,提都不敢提,只好兜着玉玺抖抖索索的跪在地上。
朱瀚廷心中怒气肆意,站在御案起大声怒骂:“这两个混账东西!让他们发现了炸药马上就给朕运回宫中的,他们竟敢抗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