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里的不屑简直是在*裸打朱瀚廷的脸。
师诚志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行,只能岔开话题说道:“这些都是陈年旧事了。再者事情涉及两位过世之人,现在议论难免是对她们不敬。”
他语气里竟含了乞求:“今日是老夫寿辰,还望公主能给个面子,莫要再提这些伤心事了。”
且惹住这一时之辱,一会儿便多带几个人去看看你的丑态!师诚志极少这么迫切的想要害一个人身败名裂。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看到李欣就浑身不舒服:她的身份让他想起李世慧,她的脾气让他想到崔文槿。
这两人都是害他们师家没落的罪魁祸首!
“那本宫便在这里等着好了。”李欣似乎被师诚志的态度所软化,口气都温和了许多:“还请国公爷现在便将光华公主的衣物交还给本宫。省的一会儿宴了你们忙的忘记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们今天打的是什么主意,一会儿定会有件大事发生,到时候师家人忙着哭还来不及呢。哪里还会记得给她找李世慧的衣物。
她也不是一定要那些东西。只不过她现在身份尴尬,拿了东西之后才有了名头好正大光明的给李世慧修坟立祠。
不然周世源就要怀疑她的动机了。
师诚志只好妥协,朝着师景道:“去将你媳妇叫来。”
幸亏这事潘井年提前给自己打过招呼,否则被这南蛮子莫名其妙来这么一出,他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给她变出李世慧的衣物。
师景点头应了声好,然后便利索的站起身去了后院。
李欣瞧着他稳健的步伐,不得不承认对方虽然老了许多,但武将的底子还在——好不甘他的身体竟然还这么好。
而她的阿娘却早早身陨了。
师景动作很快,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就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贵妇。
李欣单看对方那风摆杨柳一般的走路姿势便知道这贵妇就是洛清城了。
果然,那贵妇跟着师景给李欣福礼道:“小妇人洛清城见过公主殿下,殿下万福。”
她身边跟着的丫鬟挽着一个秋香色的包袱,也大大方方的跟着洛清城给李欣请安。
李欣审视着面前的贵妇,眼中带着切肤的仇恨,心中翻滚叫嚣着复仇复仇。也许是这情绪外露的太过明显,洛清城只觉得整个厅堂之内所有的目光一下全集中到自己身上了。
听不到李欣的免礼声,她想起师景刚才的交代,便又耐着性子大了点声音问候道:“民妇给公主殿下请安,殿下万福!”
“欣。”张靖嘉见李欣仍旧有些怔忡。不由关心的问道:“你没事吧?”
李欣在心里给自己做了一会儿安慰的工作,又听到张靖嘉关心的声音,这才将所有情绪都收起。
她给了对方一个放心的眼神。
“起来吧。”李欣回头看着洛清城。甚至还微微笑了一下:“本宫可受不起你这大礼。你的女儿可是郑国公府的夫人呢……”
她知道师文婷的人跟踪了自己,也毫不避讳的将自己的身份亮了出来。
洛清城直起腰背,听到对方将郑国公府的夫人这几个字说的又重又慢,便再次确定了那天与自己女儿起冲突的就是眼前这位公主殿下。
怎么天舟的公主都是这么令人讨厌的人呢?
她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露出茫然的笑意:“殿下这话小妇人可听不懂。”
她不提那日之事。而是直接示意着身边的丫鬟上前将包袱递了上去:“这里面的都是光华公主以前穿过的衣裳。小妇人每年都要拿出来洗晒一番。十来年过去了,这些衣裳便有些旧了……”
要个李世慧立衣冠冢么?那就把这些破衣滥服拿去给她立吧!
子玉不用李欣吩咐便上前将包袱接了过来,然后又递给了下面的二等宫婢。
李欣丝毫没有再看一眼的意思。
反正不是李世慧的衣服,是旧的还是新的,在她看来都是一样。
“当年你逼的光华公主与师家二爷和离,如今见到本宫是不是要解释一下?别这么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贱人模样。你那女儿真该跟你学学,养气功夫不够啊……”她想说这话好好久了,如今当着对方的面毫不客气的说出来。顿时就觉得心中一口浊气出了一半。
好舒服!
众人自是有人笑有人恼。
洛清城则是立刻就白了脸,双眼迅速泛起泪光,不可置信的望着李欣轻声辩解道:“殿下怎么能这么说小妇人呢……光华公主与夫君是自愿和离的呀……”
“公主殿下!”师景再忍不住了:“您今日一来就处处针对师家,到底师家做了什么对不起您的事,要忍受您这般刁难?!”
他最讨厌别人老是把李世慧跟他和离的事情挂在嘴上!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自己想忘忘不掉,不就是因为有这些人的不断提醒吗?!
师诚志没有立刻呵斥师景。而是干咳了两声,对李欣道:“殿下,犬子性子暴躁不会说话,请殿下莫要怪罪与他。”
李欣却没有任何不悦,她正想跟这些人大吵一架呢。
此时不吵,更待何时?
于是她抬了手制止了骚动的远洋队,然后呵呵笑了两声,对师景说道:“你们没做过什么对不起本宫的事情,被你们对不起的那两个女子都已经死了。本宫这次来新卫是干什么的,你们不会到现在都还没收到消息吧?”
她坐在高位,俯视盯着下面的洛清城和师景道:“本宫想要叫你们贱人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今日这寿宴可不是本宫不请自来,而是你们亲自给本宫下了帖子求着本宫来的。换句话说,今日就是你们求着本宫来骂你们的!”
李欣带来的人太多,大部分人都倾向李欣那边。
洛清城见眼泪没什么作用,便也不哭了。她只是微微冷了声音说道:“殿下非要将光华公主和离的起因归结到民妇身上,民妇也不敢不认。说到底,当年的确是民妇的错,谁让民妇与二郎是青梅竹马、情谊深厚到再容不得任何人插足了呢。光华公主当年选择离开也是看出了这一点吧……”
她一副她很无奈很无辜的样子。
她豁出去了,左右今天是要得罪这天舟的公主的,此刻还怕得罪的更早一些吗?你说李世慧那贱人的和离是我造成的,那我就承认好了。
“但是公主殿下就凭此事谩骂民妇是贱人,民妇心里当真委屈。”她抬起头直直望着李欣那美貌的脸蛋,对女儿师文婷的未来越发忧虑,便毫不客气的指责道:“民妇的身份虽然及不上殿下您尊贵,却也知道什么话在什么场合下能说,什么场合下又不能说。这并不关于礼仪,而是教养问题。”
新卫这边的人将李欣看做了敌人,此刻听到洛清城一番义正言辞的辩驳,顿时就觉得扬眉吐气起来,连带着他们的脊背都挺直了不少。
哼哼,南蛮子,看看你怎么反驳?!你们天舟的女人跑来插足人家的感情,仗着身份欺负人家青梅竹马的有情人,简直不要脸!
师景也不戳穿洛清城的谎话,只是淡淡的望着青砖地面,一句话都没说。
李欣听了果然气的不行,她并不知道李世慧当年与师景的感情是怎么一回事。张靖嘉只是选择性的给她讲了阿娘的一些事情,这些琐碎的关系却没给她说过。
她只好拣自己知道的反驳对方道:“就算光华公主的和离跟你没有关系,那安邑郡主崔文槿呢?她可是师家的嫡长女,却在光华公主离开后日日受你虐待,最后甚至被扫地出门!”
这事是她亲身经历的!洛清城你再怎么辩驳也逃不过一个恶毒继母的名声!
洛清城想不到这天舟的公主竟然这么难缠,对方似乎非常清楚那两个贱人的事情。尤其是在说崔文槿的事时,她的语气十分坚定,显然是手中握了证据的。
自己若是在这个问题上和对方死磕,肯定会吃亏的。
她想了下,看着已经围上来的客人,不由在脸上浮出一个苦笑。
“文槿她……”她的表情十分委屈,看了看自己夫君和公公,然后嗫嚅说道:“就算是民妇的错吧……那时候民妇也才当娘,哪里知道继母难为。那孩子性子深沉,在她心里也是认定了民妇是仇人吧……”
她感叹不已的说道:“否则她也不会去了周王府改了崔姓了。这事,可不是我们的意思,全是她一人所为。”
不是他们师家所为,崔文槿弃了父姓就是大逆不道、数典忘祖!
众人看向洛清城的目光更加敬佩。谁不知道女子做人继母最难了。对他太好吧,人家会说你不把他当自己亲子一样严格教导,好好一个孩子给你养坏了;对他严厉点吧,别人又会说你虐待原配留下的孩子,是个恶毒的女人;对他不好不坏,又说你不在意这孩子……
总之怎么做都是不对的。
有些人干脆小声议论起来,谈论着自己见过的那些继母怎么怎么艰难……
师诚志见了,嘴角慢慢弯起。他眼光落在了李欣身上,心里带着胜利的得意:这可是自己亲手给师景选的媳妇。你敢跟她斗,你还是太嫩了啊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