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月华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实在叫人怜惜,但是她眼前的三个男人都毫不买账。
康平帝忍不住反驳道:“母后,范诚悦早就投到九弟门下了。你这么说是打算为他开脱谋反的罪名吗?”
桑月华笑得意味不明:“母后上次见到你九弟还是七年前。皇上什么时候单独见他了?”
康平帝疑惑的说道:“朕什么时候单独见他了!母后这是什么意思……”
桑月华垂头低眸,柔声说道:“只要你九弟没有当着哀家的面承认谋反,哀家是绝对不会相信这事的。”
康平帝正要暴起,却见陈靖抢先道:“那便请太后娘娘移驾宫外,亲自与清王殿下对质吧!”
现在看来,太后与皇上之间根本就没什么母子之情,对夏家也是怨念颇深。要想让其以死相逼去劝降,难度很大啊……
夏云涛因为刚才玉贵妃的事情受了教训,便有些收敛起平日里的随意性情,不再过多言语,只是附合着陈靖:“太后娘娘,您与王爷久不见面,这次机会正好让你们互相叙一叙感情。若是能说服王爷回头是岸,那也是济苍生安社稷、造福百姓的善举!”
康平帝听了连连点头:“请母后三思!”
桑月华没有立刻回应他们,她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良久后才轻声道:“皇上想让哀家去与怀瑾对质?”
康平帝错开了她的视线,点了点头:“这是朝臣们的意思。”
“那皇上您自己的意思呢?”桑月华追问道。
康平帝冷漠的抬头回道:“朝臣的意思便是朕的意思。”
桑月华毫无意外神色,又问:“那朝臣们是要哀家去问罪还是劝降?”
问罪就是无论投降与否,都要处罚;但是劝降的空间却很大,也许不问罪,更有甚者还得安抚一番。
康平帝眉毛皱的紧紧的,他眼神凌厉的望着桑月华。冷笑着问道:“那敢问母后,谋反算犯罪吗?”
桑月华心中顿时一片失望,嘲讽的回道:“自然算,还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呢。”她脸部线条柔和,却因为这么个神情而显出别样的冷漠:“哀家知晓了。你们暂先退下,待哀家收拾一番再出去。”
康平帝心里一松,明白桑月华这是答应了。他也不想逼迫她以命劝降,现在敌人那么嚣张,要是激怒对方来个狗急跳墙那就太不划算了。
他便向桑月华恭恭敬敬的拜退后出了门。
三人轻松走出慈宁宫,夏云涛及陈靖便退下回到阕城。
内城也分两个区域。里面是皇帝与宫妃们居住上朝的皇城,外围则是六部三司及禁军营所在的阕城。
因为李欣占领了襄平外城,早上上朝了的臣子们不管当值不当值。便只能安生待在各自的岗位上干活——反正家是回不去了。
他们的家大都在襄平外城东南靠近皇城的那一片,而越是靠近皇宫,住的越是显贵的皇亲国戚。
比如大名鼎鼎的夏国公府就坐落在皇城东面有名的宰相弄里。整个宰相弄全被一户大园子给占了,这园子自前朝便历经几代达官显贵的休整扩建,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端的是襄平城内又一处绝妙景致。
天舟开国,这处园子被赐给了夏国公府。
如今,更是精美绝伦,让人目不暇接。
李欣带着一队卫字军及方城的一支轻骑小队,轻松突击进了这片贵人区。她也不是心血来潮。只是见皇宫内对她的挑衅都“无视”的很,除了早上抛了一桶狗血下来,之后竟然连一支箭都没射出来过!
这一上午。他们沿着西宫墙的三个宫门轮番挑衅了一番,扔进去的迷糊蛋不知多少,却连一声叫骂都没收到。
顿时方城就郁闷了,他被人兜头浇了一身的狗血,强烈叫嚣着要报仇。
正好李欣也很无聊。两个一拍即合的人便出现在了东城的宰相弄里。
放走了吓得结结巴巴的引路人,李欣示意方城去叫门。虽然是大白天。但是整个襄平城都安静死寂,家家落锁,户户闭门,一片萧索景象。
林千红派来打探的士兵全都被李欣吞下后,他似乎也放弃了,只是将最重要的南面宫墙分了兵力去把守,其他的再无力去管制。
他还要和范诚悦正面打的啊!
所以李欣从西城一路骑行至东城,横穿了大半个京城,竟然连只畜生都没见到过。
“开门开门!”方城知晓李欣对夏家人的厌恶,便大咧咧上前用力拍打着门环:“快点开门听到没?!”
良久,里面终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不知尊驾哪位?”
方城扯着嗓子叫道:“安溪公主驾到,你们还不快点开门迎接!”
里面又没了声音,方城有些无聊的回头对李欣道:“殿下,这准备迎接的时间有点长吧?”
正在此刻,便听里面的人回道:“未知公主殿下前来所为何事?”
何事?当然是无聊了过来坐坐!
方城想着,却不知道能不能这么说,便以眼神示问李欣。
李欣下了马,走到门前朗声回道:“跟你们国公爷说,外孙女,不,重外孙女李欣上门拜访!”
方城翘起大拇指低声道:“殿下,您真是太有礼数了!”
然而过了一会儿,里面的人却回道:“国公爷说了,夏国公府与清王爷毫无关系,更不敢认殿下为重外孙女。殿下,您走错门了。”
方城听了,脸色一变,又翘了一次拇指对李欣道:“夏老国公真是不畏权贵,连你这个公主的面子都不给,佩服佩服!”
李欣瞥了他一眼,见对方终于知道收敛了,这才走下台阶,指着那大门对着卫字军的人说道:“给本宫炸了!”
笑话,这又不是那厚重的城门。非要从里面开出来。
卫字军的人听命后,立刻拿了十几块黑色的跟木盒一样的东西,然后一一码在国公府门前的台阶上。
方城立刻跑得远远的,然后伸长了脖子幸灾乐祸的看着。
卫字军将黑色木盒码好后便立刻回到了李欣身边,然后将引线点燃。
“嘭!嘭!嘭!”
几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里夹杂着惨烈的喊叫在襄平城内响起,硝烟腾空而起,木屑瓦砾四处乱溅。
李欣远远看着那烟雾慢慢弥散,原本华丽而大气的正门现在只剩下了一个可笑的豁口。
方城这次不再伸大拇指,而是鞠躬拜道:“殿下,您这招先礼后兵使得太高调了。下官佩服啊佩服!”
“进去!”她面无表情的从那豁口处走了进去,洁净的月白袍角擦过地面上的残砖剩瓦,没有一丝停顿。
“魔鬼!魔鬼!”
被炸伤的门子语无伦次的叫着。被随后的卫字军侍卫当场诛杀。
鲜血和残肢昭告着反抗的结局,几个从园内赶过来的管事吓的立刻噤声,颤抖着趴在地上,哆嗦着叩拜着:“见过……公主殿下……”
李欣停在这群人面前,玉白的脸上现出温和的笑意:“既然夏家没有本宫这个重外孙。那你们的国公爷为何不出来跪迎本宫?”
将你当长辈尊敬你不要,那就休要怪本宫进来打你的脸!
一个年级比较大的管事立刻答道:“回殿下……国公爷身子不适……”
李欣脸上笑意越加深厚,她摩挲着腕上的镯子,突然转了头对方城道:“方副将,看来夏国公病的不轻啊!”
方城立刻狗腿的上前应着:“定是病的很厉害,否则夏国公爬也要爬来迎接殿下的。”
李欣点点头:“素闻国公府最重规矩礼仪。是以出了两个太后,一个皇后,还有一个礼部侍郎。”
她慢吞吞走到跪迎在地的管事身边。然后又问道:“你们都是夏府的老爷少爷?”
那些管事的眼睛都盯着那双隐在月白袍角下的青色女靴,生怕那双脚停在自己面前。天色有些阴沉,温度也不高,他们却汗如雨下,颤声道:“奴才不是……”
李欣唰的就变了脸色。
方城见状。立刻尽职上前扮演恶奴,大声嚷道:“不是说夏国公府的人最重规矩的吗!怎么公主殿下驾临此地。却只派了你们几个奴才过来迎接?!你们的主子呢?全都死绝了吗?”
李欣差点就憋不住要笑了,这话说的真是……
她摇摇头低声道:“太过分了。”
方城立刻点头说道:“对!你们都太过分了!”
他走到其中一个管事面前,蹲下身扯着对方的衣领不屑的问道:“你们的主子呢?”
那管事年纪还不大,苦着一张脸回道:“奴才……奴才不知道……”
方城眉毛一挑,露出凶恶的眼神骂道:“不知道?!那留着你还有什么用!”
说着将那人往地上一扔,对手下吩咐道:“去,好好伺候伺候这小子,别跟门口那几位似的,轻易就让他去见了阎王!”
还没等方城的手下上前,那名年轻的管事便立刻扭到方城身边,抱着方城的小腿哭叫道:“奴才想起来了……奴才想起来了!主子们全在祠堂!全在祠堂!”
他身下一片狼藉的污渍,显然是吓尿了。
方城闻到那股刺鼻的味道,顿时一个踢腿将对方甩飞到一边,然后又往旁边跳了老远,低声怒吼道:“不许碰老子!”
其他管事脸上都现出恨铁不成钢的怒色,但是心里却都松了一口气。他们刚才都特别担心,万一这傻小子一根筋的就是不招,那下一个岂不是轮到自己!
还好他招了。
方城仔细检查了自己的裤腿跟马靴,确定没有沾到任何污物后才笑眯眯的望着李欣道:“殿下,夏府的主子们全在祠堂面见他们的祖宗呢!”
“祠堂?那本宫倒也要去拜一拜。”李欣理了理身上的衣袍,然后道:“带路。”
方城高声应了声是,然后便指派了两个亲随架着那个年轻管事往园子里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