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我欲弃你而去,只因此番我来西蜀有大事要办,实是腾不出手来相助于你!此番向东而去,必会路径延都城,到那时,我寻一个可靠之人保护你,如何?”曼雨怎会丢下鱼儿这般的小女孩儿,任由她在乱世之中飘零;不过碍于自己还有大事未办,曼雨只得另寻他人一路看护鱼儿了。
“姐姐有事,鱼儿自是不敢纠缠于你。姐姐若要去时,大可言明,鱼儿又不是三岁孩儿,还需要人随身看护不成!”鱼儿憋了气,撇开头,哼了一声,大步往东奔去。
曼雨低叹一声,加紧脚步跟了上去。曼雨同鱼儿紧赶慢赶,往东行了半日,终于在正午时分赶到了一个不足千户人家的城镇。城内人口虽不多,但因正逢午饭时刻,街上热闹非常。
进了城,鱼儿走街窜巷,嘻嘻哈哈,把整个城内的市集都逛了个遍。也不管摊贩们所卖的东西合不合用,只要是稀奇好玩好看的东西,鱼儿连价钱都不问,拿起来就走。曼雨左说不听,右劝不行,只能任由鱼儿胡买瞎逛。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鱼儿奶奶当日给鱼儿包在包袱里的五十两银子全都被花了个精光,换来一堆中看不中用,花里胡哨的破铜烂铁。
逛了一路,两人饿得前胸贴着了后背,鱼儿也不同曼雨说一声便冲进了一家面馆,要了两大碗牛肉面。两人海吃胡咽,把两碗面吞下肚,填饱了肚子。付钱时,鱼儿才发现她们的包袱里空空如也,一文钱也没有。面馆老板见两人没钱,捞起笤帚就往鱼儿和曼雨身上招呼。打得两人狼狈逃窜,犹如丧家之犬。
“姐姐。咱们不就是吃了他两碗面吗!值得这样下狠手吗!”鱼儿捂住被笤帚扫到的脸颊,嘟着嘴,瞪着火眼斜睨着面馆。
“你常居山谷之中,一应吃喝都是自给自足,哪里知道这乱世之中的事!如今出门,哪一样不用钱便能换来的!他们不过是个开面馆的,每日兢兢业业,只为某口安生饭吃。假若人人都像你我一般吃了面不给钱,每人一碗,积少成多。早晚被人吃光了!”
“哼!就算姐姐说得有理,店主也不该这般下狠手啊!还有,刚刚那店主这般打我们。姐姐为何不许鱼儿打回去?你我都是会武艺的,难道还打不过他么!”鱼儿想到这儿就气,她们明明身怀武艺,姐姐却压着她,硬是不让她使出来。白白挨了顿打。
“咱们白吃了人家的东西,若再还手,岂不成了强盗恶霸了!你虽从未出过谷,你奶奶也定然曾教导过你做人的道理!人生世间,当要做个清楚明白的人,切不可做些个偷鸡摸狗。男盗女娼,欺善怕恶的坏事!”曼雨一把扭过气呼呼的鱼儿,让其与自己面对面站着。
“若非你不知算计。胡乱花钱,你我又怎会落得白吃人家被店主乱棒打走的地步!如今,你当知行走江湖的艰难了吧!往后,行事当要谨慎小心!万不可再如刚才般不经任何算计就贸然行事!”曼雨一脸肃容,嫣然一副老夫子教育学子的架势。
身逢乱世。一个女孩子行走江湖尤其是千难万难,一个不慎就会落入困境。鱼儿这般天真不知事。若是不给她经历些难事,受些教训,早晚惹出事来。
“哎!姐姐说得对,刚刚真真是鱼儿太任性了!”鱼儿虽不经世事,可毕竟是个聪明有悟性的人,曼雨这样一说开了,自然明白曼雨是为了她好,才那般做。
“姐姐不计前嫌,耐心教我,鱼儿感激万千!往后,鱼儿再也不会瞎胡闹了!”想到奶奶给这位姐姐下毒一事,鱼儿就不由地愧悔难当。
有了这次的教训,鱼儿也总算明白了,山谷外的世界虽不是处处险恶,却也不是她当初想到的那般简单。往后行事,必须思前想后,谨慎万分才行。不然,别说办成奶奶所交代的事了,就是保命也难。
“你既然明白其中的道理,我也就放心了!咱们去马市买两匹快马,赶紧赶路吧!”曼雨看了看天色,心想着,逛了许久,在面馆里又闹了许久,再不去买马,市集就要收市了。
“银子都被我花光了,哪里还有钱去买马匹啊!”鱼儿抱着手中那堆刚刚在市集上买来的东西,一脸苦瓜相。
曼雨也不多言,拉着鱼儿径直拐进了街道右侧的当铺。当日,曼雨被梁天啸捉住,身上的银子早被搜罗一空,全身上下,只余下一根挽发的金簪。金簪虽小,却好在是纯金的,加上是皇宫的东西,做工精致。曼雨把金簪当了一百两银子。
之后,曼雨领着鱼儿去了马市,选了两匹快马。买完马,天也黑了,两人就在城内住了一夜。天一亮,让小二包了些干粮,曼雨与鱼儿跨上马背,打马上路了。
两人快马加鞭,饥餐渴饮,昼行夜歇,二十日后终于来到了“延都城”
“姐姐,这城可真大!这一路走来,鱼儿还从未见过这般大的城镇呢!这回,总算可以吃顿好的了!”一路上,为了赶路,两人很少歇在城镇之内,肚里的油水早就被刮了个干净。这会儿见了这样大的城,鱼儿首先想到的便是自己的五脏庙。
“你呀,就知道吃!”曼雨笑着捏了捏鱼儿的鼻尖“一会儿有你吃的,只怕你的小肚子装不下!”
“姐姐莫要说大话诓骗于我!姐姐的簪子当了一百两银子,买了两匹马儿,只剩下不到五十两银子。这一路走来,住店,吃饭,买马料,少说也花了好几十两!往后,还要赶路,哪里有多余的银子带鱼儿去吃大餐!姐姐,你也莫要拿话哄我了,鱼儿不过是随意说说罢了,哪里真要吃什么美味!”行了二十日,鱼儿再也不是刚出谷时不知世事的小丫头了,知道要算计着过活儿了。
“今日,姐姐我还真没说大话!”曼雨捏着鱼儿的下巴,让她看向城门上的大字“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延-都-城’!”鱼儿慢慢念出城门上的三个大字儿,突然欢喜地拍起双手,叫道“姐姐出谷时所说的熟人好像就在这‘延都城’内!”
“正是!”曼雨拍了拍鱼儿的肩膀,打马先行奔向东城门。鱼儿一甩马鞭,跟了上去。
曼雨刚刚在城门口下了马,脚还没在地上站稳,肩膀便被迎面而来的人紧紧地握住。曼雨低呼一声,一抬头,眼前立即对上了一双似惊还喜的黑瞳。曼雨心下一喜,暗道巧得很。
原来,来人正是曼雨要找的人,西蜀之王,罗云贤。罗云贤自打当了蜀王,每日勤俭于政务,从不敢怠慢。此时,恰逢他出府视察民情。不想,刚来到东城门,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身影,他每日不知要想上几百回。这会儿见了人,惊喜交加的罗云贤,紧忙滚下马鞍,扑了上去,握住了曼雨的双肩,激动地不知说什么好。
“你这男子好不知礼,敢欺我姐姐,看我不打你!”跟上来的鱼儿不知缘由,只道是有人想轻薄曼雨,跳下马背,扑上去就与罗云贤扭打在一处。
“哪里来的混东西!”罗云贤正欲与曼雨亲近叙话,却突地蹿出来个坏事的,性子一急,猿臂一震,把鱼儿给震了开去。
“好一个登徒子,力气到不小!看招!”鱼儿越发怒了,抽出腰间的软剑便刺向罗云贤的双脚。
“鱼儿快住手!”曼雨一把抓住剑柄,把鱼儿拽到一旁,箍住她的双肩,道“莫要动手,他便是我在‘延都城’要寻的人!”
“嗯?”鱼儿这才拿正眼去瞧站在面前的罗云贤。但见,面前站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男子身穿锁子连环甲,身披大红袍,腰系白玉带;头戴一顶九云烈焰金冠,面如玉,眼如铃,帅气俊朗,贵气逼人。哪里会是什么当街调戏良家女子的登徒子啊!
鱼儿虽心知弄错了,却拉不下面子去道歉,呛道“谁叫他一声不出地跑过来抱姐姐,这般无礼,就算是熟人,也是该打的!鱼儿刚刚那一掌还算打得轻了呢!”
“你这个臭丫头,打错了人,还敢犟嘴!哼!”罗云贤本就是个暴脾气,往日都是他损别人,除了曼雨外,哪里容得下别人来呛他。
“好了!你个大男人跟个小女孩儿闹什么啊!还是个王爷呢,也不怕被人笑话!”曼雨扯了扯罗云贤的袖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刚刚见罗云贤一身铠甲,嫣然一副威武将军的样子,脸上也早脱了往日的稚气,换上了皇室贵族的贵气和傲气。不想,一张嘴,却还是原来的脾性。
“谁跟她闹啊!一个黄毛丫头,也配让本王费神吗!”曼雨的话,终是让罗云贤下了火气,想到自己的身份,不禁赧然地红了脸颊。
“你是个王爷啊!”鱼儿惊得跳了起来,不由自主地躲到曼雨身后。她虽从未出过山谷,可奶奶时常提起谷外的事儿。她耳濡目染,再加上一路上的见闻,鱼儿自然知道王爷的身份到底有多尊贵了。
“小丫头,现在知道怕了!”罗云贤挺直腰背,背着手,抖着袍袖,摆出几分王爷的架势,道“放心吧!本王不会同你这样的黄毛丫头一般见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