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下的韩润礼注意到了城内的异状;在东陵国士兵拎着木桶往链桥上泼洒液体之时,他下令城下的士兵出箭射杀链桥上的士兵。他虽不知那些士兵洒的是什么东西,可凭他对曼雨的了解,这些士兵泼洒的东西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漠国人虽善骑射,百步穿杨之人不在少数,可方阵与链桥相距近百丈,即便是大漠国人跃起飞射,对链桥上的东陵国士兵所造成的威胁也微乎其微。等到两侧山脚下的士兵移上山时,东陵国士兵已大致完成了手下的动作,开始快速往城内撤。
大漠国率军攻城的将领心中虽存有疑虑,可碍于皇帝刚刚下的死命令,只得硬着头皮,谨慎地指挥着刚刚调来的士兵沿着链桥攻城。这次攻城同刚刚一般,先由一批武艺高强,轻功卓越的黑衣人手持盾牌和利刃在前方开路;黑衣人的后方才是武艺稍差的黑骑军。
为了速战速决,这次的黑衣人一上来便是拼死相搏。曼雨和李木领着上一战幸存的将士们殊死抵抗方险险守住了第一道防线。眼看着东陵国的将士一个接一个地倒在血泊之中,眼看着大漠国的黑骑军躲在黑衣人的背后缓缓地往城头爬来,曼雨心急如焚。
“皇上来了!皇上来了!皇上带大军来救我们来了!”城楼上一士兵欢快地跳起来大呼。曼雨、李木以及正沿着链桥往城头爬的大漠国士兵都愣了愣,纷纷把目光投放在城楼的方向。士兵的欢呼刚落地,城楼上立即出现了一身皇袍的秦济宇;在他身后拥着数百名年轻体壮的年轻将领。李木看了眼曼雨,曼雨冲他微微颔首,二人惴惴不安的心终于稍稍稳定下来。
“大军速速增援!”秦济宇一挥袍袖;身后的将领立即分成三队,一队上千人与城下的韩润礼正面对峙,另两队每队两千余人奔向曼雨和李木的方向。秦济宇则拔地而起。几个纵掠去到曼雨身边,与她一同对付冲上来的黑衣人。连续的激战,曼雨早已是精疲力竭,秦济宇领大军前来,她本应松口气;可在看到他奔过来帮自己时,她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上,紧紧地握住手中的长剑,奋力砍向袭击他的黑衣人。
“你来干什么!还不快退到城楼上去!”曼雨低喝,满眼焦急,双手虚晃一招后。一把推开了挡在她面前的秦济宇。
秦济宇不但没顺势躲开,反而凑到曼雨耳边轻声道“圣女您身上这么多血。要不要去休息一下!”嗓音赫然是妙龄少女的。
原来,这个秦济宇并非真正的皇帝,而是玉铃用骨骼移位之术加上易容术乔装而扮的。曼雨曾暗自发誓再也不让玉铃用骨骼移位之术;可造化总是弄人,有时越想避开就越是避不开。此番,两国大战。下诏令御驾亲征的秦济宇若是自始自终都未现身,只怕不用人揭穿他失踪的事实,百姓和诸将领以及拼死守卫边关的将士都会察觉出这其中的不对劲儿来。
因此,在来“嘉陵城”之前,曼雨早已同玉铃商量好了“嘉陵城”若是一切平顺。玉铃便不用出现;若是遇险,她则假扮成秦济宇的样子,用皇帝的兵符调动两万大军前来支援。兵情紧急。加上玉铃又是个练武之人,内力虽不及秦济宇,可在紧急的情况下,哪有人会注意这些细微的差别;再说了,玉铃手中有兵符。那可是身为皇帝随身携带的兵符,将领们见了兵符。若非乔装之人太逊,一眼便被瞧出了破绽,他们一般是不会怀疑的。所以,曼雨才敢大着胆子,命玉铃再次乔装秦济宇。
“我没事,你一会儿还有一场大战呢!你快到一边儿去歇着!”曼雨双眼厉光一闪,右手再次用力,把玉铃推回了城楼的方向。
“懦弱无能的男人!眼见自己的女人送死,自己却站在一旁观望!”城墙下的韩润礼一脸不屑。眼见曼雨和秦济宇当众卿卿我我,曼雨甚至为了护他,把自己置身于险境,韩润礼如何不怒。
“秦济宇,受死吧!”不论是为了擒贼先擒王,还是看不惯曼雨对秦济宇的维护之情,韩润礼提气纵身掠起直扑向刚刚在城楼上站定的秦济宇。
“保护皇上!”曼雨大喝。站在玉铃面前的将领大多都是秦济宇的老部下,那些人跟随秦济宇南征北战,每每有人攻击秦济宇,秦济宇都是自行对敌,敌人越是强大,他斗得越开心。曼雨深知秦济宇脾性,站在城楼上若果真是秦济宇,应对韩润礼的袭击,自然是没问题;可如今站在城楼上的是假扮秦济宇的玉铃。那些将领若不出手,只怕一击之下,玉铃立时便没了性命。
曼雨的大喝让站在城楼上的诸位将领立即醒过神来,不及多想,出手便击向往城楼飞掠而来的韩润礼。韩润礼内功深厚,更兼招法精妙,城楼上的将领怎及得上他。众将的掌风与韩润礼的掌风相接之下,城楼上的将领顿觉心脉一震,脚下不觉往后退了数步。或许是因着护主的本能,众人虽知不敌韩润礼,仍旧死死地护在假扮秦济宇的玉铃面前。
“都退下吧!大漠国陛下欲与朕过招,朕若不出手,岂不是太不给陛下面子了吗!”玉铃启口,赫然正是秦济宇一贯的慵懒嗓音。众将领听了此言,纷纷移开身子,把与韩润礼正面相对的位置让出来。
“哼!不过几月不见,往日的永宁王尽然成了九五之尊!只不知,坐上龙椅后,你,还敢不敢与孤王正面过招了!”韩润礼侧立在城墙之上,身上的黑袍迎风飘舞,嘲讽之意尽显。
“敢!哼!朕有什么不敢的!在这个世上,还没朕不敢做的事!不过,今日两军对阵,你我若只是单纯地相斗,似乎有些太过浪费气力。不如,咱们来赌一赌吧!”假扮秦济宇的玉铃眯着酒瞳,即便临面大敌,依旧面不改色。
其实,若说玉铃一点儿也不害怕,那是假的;刚刚的一击,即便有诸将领在前方护住,玉铃仍旧感受到了那掌风中夹带的深厚内力;若非圣女的大呼,让诸位将领为她卸去了韩润礼掌风里的大部分力道,那样强筋的内力拍打在她身上,她早不知被拍飞到哪个角落里去了。她之所以能做到面不改色,不过是凭着一股死也要完成任务的信念和身为探子的机智冷静罢了。
“好啊!你要如何赌法?”韩润礼亦不相让。
“陛下果然爽快!刚才的一战中,两国的大军均有很大的伤亡,各自都需要休养整顿。你我今日便以一招为约。若陛下你胜了,朕立即命令三军撤离‘嘉陵城’,把此城拱手让与陛下!可,若是陛下你败了,陛下须立即下令让大军撤离此地。两国大战,劳民伤财,若要陛下就此撤兵,三军将士以及国内的百姓皆不会答应。朕也不欲让陛下为难,陛下若败了,只需承诺三月之内不再攻城,让两国大军都各自休养一段时间便可!不知陛下你意下如何?”玉铃的台词是同曼雨一早就排练好的,说时就非常顺口。
“好!孤王就同你赌这一局!”韩润礼面容一凝,眼中的冷光更甚;因为体内飞速运行的真气,他周身立即出现了一层若有似无的气旋。紧接着,韩润礼大喝一声“接招吧!”他一展双臂,真气飞窜至双手,缓缓地往玉铃的方向推来。
“着火了!不好了,桥着火了!”左右两侧链桥的方向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惨呼。韩润礼往前扑的身子突地一顿,头不由地转向链桥的方向。这一看之下,韩润礼的肺差点给气炸了。
大漠国人好不容搭成的上百条链桥此时已陷入一片火海之中。无数大漠国士兵因不堪烈火炙烤,丢开手中的铁链,跌落至脚下的山涧之中。熊熊烈火就这样突兀地冒了出来,犹如天降雷火般,大漠国人不免心生恐惧。
当初,韩润礼定下搭建桥梁攻城的计策时,就因为怕被人用火攻,他特意弃了造价低廉而快速的绳索,采用粗大的铁链。不想,即使用了铁链,还是中了曼雨的招。韩润礼心中那个恨呢!可是,越是不及曼雨,越是领教到曼雨的聪慧才智,韩润礼却越是深陷对曼雨爱而不得的情网之中。看着曼雨一身血衣置身在大火之上,犹如一只扑火的艳蝶,韩润礼既爱又恨,暗叹“你若是孤王的,该多好啊!”“啊!”韩润礼正暗自叹息间,烈火之中突然蹿出一人,手中的长剑狠狠地刺向了悬浮在烈火之上的曼雨。不知是曼雨太过专注于大火,还是什么别的,那人尽一刺得手,锋利的长剑狠狠地刺入了曼雨的右肩头,曼雨一声惨叫,丢下手中的长剑。那人好似还不解气,尽然飞起一脚,踹向曼雨的肩头。曼雨捂住肩膀,身子犹如断线的风筝般,嗖地一下背着身往城楼的方向飞过来。
“曼雨!曼雨!”韩润礼与假扮秦济宇的玉铃同时大叫,纵身去接曼雨跌落的身子。或许是那人的脚力太大,韩润礼的手只来得及碰触到曼雨的袍角,她的身子便已被奔上来的秦济宇接了个正着。秦济宇或许是怕韩润礼伤害曼雨,尽在接住曼雨后转身背向着韩润礼,把曼雨紧紧地护在怀中。韩润礼见了这等情形,自是忍不住上前去抢人。结果,韩润礼的双掌刚碰到秦济宇的背,掌心立即传来一阵锥心般的刺痛。